無根攻略_分節閱讀_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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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你日夜相對,到得最后對你敞開心扉,愿為你傾盡一切,你便這樣回報我么?難道說,我的真心便這般低賤,這一生一世,只要付出,所得就必定是陰謀和背叛?” 過得一會他又道,語聲甚輕,但那里面的絕望卻簌簌而下,穿透了阮寶玉每一個毛孔,將他心頓時浸得冰涼。 “侯爺……”阮寶玉開了口,來去卻只得這兩字,下面久久無言。 “你想說什么?”帛錦慢慢坐直:“到得這刻,你是不是還想告訴我,你對我是真,愿為我死生不計?” “我對侯爺……”阮寶玉唏噓,語氣是這般軟弱,似乎連自己也不能相信自己:“我對侯爺……就算不全是真,但也絕對不假?!?/br> “那你為什么不跟蕭徹建議,讓我去死,至少讓我死得周全,保全我最后的尊嚴?” 這一句回復就好比一把鐵鉗,牢牢卡住了阮寶玉的咽喉。 阮寶玉說不出話,鼻血滴滴答答,又開始落雨般下墜。 “我來,就是想跟侯爺說清楚一切,這前因后果,不知道侯爺,還有沒有興趣去聽?” 兩人相對許久之后阮寶玉才想起了來意。 “你說呢?” 帛錦將身后仰,那種姿態,比他們初見時還要冷漠蕭條百倍。 就縱有百語千言,他們之間也不再有彌合的可能。 阮寶玉聽得懂他這句心聲,這么沒皮沒臉的人,漸漸也生出了絕望。 當時當日,他雄心勃勃,以為天下之大無不可謀,這之中也包括自己的心。 可是他還是錯了,自以為算無遺策的阮寶玉,最終還是沒有算到,這個結局,自己是無法承受。 上方帛錦還是靜坐,微風撩動寬袖,里面寒芒湛湛,藏著的正是他那把薄刃。 阮寶玉伸出了手,因絕望而生出平靜,將那把薄刀捏到了指間,橫握,向上遞給帛錦。 “殺了我,就像你殺了沈落,砍斷過去,重新開始?!?/br> 然而那枚刀帛錦始終沒接。 在上方那雙微紫的眼眸里,阮寶玉看到了平生所見最深的寂滅。 “你以為,我還可以重新開始么?”帛錦道,聲音輕飄,就像至深黑暗里的一顆沉屑:“阮寶玉,你可知道,從絕望到生出希望,又從希望到更大的絕望,這是什么滋味?如果說當日,沈落只是把我凍成了冰,那么你這一腔熱火,到現在……卻是將我燒成了灰,徹徹底底,一團死灰!” 從侯府出來,阮寶玉有些失魂落魄,手里還捏著帛錦那枚薄刀。 外面大雪初霽,天色晴好,開始現出安定的暖意。 連茶肆里面的人都在議論:“這仗該打完了吧,看樣子天下很快姓蕭?!?/br> 茶肆老板也插了進來,一邊叫喚莫談國事,一邊自己也不閑著:“可不是,原來都說紫龍才是真命天子,可原來那紫龍卻是個無根的。還真是世事難料啊?!?/br> “你咋知道他無根呢,只是個圖冊,也許是人家捏造的也不一定?!?/br> “可是這么久了,也沒見他出來說句話反駁一下?!?/br> “你要人家怎么反駁,脫褲子給你瞧?那萬一真沒有呢……” …… 這么你一句我一句,越來越是不堪,阮寶玉聽得燒灼,不由自主便轉了方向,直往蕭徹府上奔去。 蕭徹府上人流如織,原本在帛錦和他之間搖擺的人全都轉了向前來拍馬,一個個都言之鑿鑿,說蕭氏登基乃是天意。 被這么群人圍著,蕭徹的臉色益加蒼白,見阮寶玉進門,連忙推說自己胸悶,將一干人全都攆了出去。 “你來了,是醒了便來見我,還是去見過他了?” “自然是先見了侯爺?!?/br> “他怎么樣?” “怎么樣?”阮寶玉聞言抬起了眸:“本來就傷痕累累,現在又被我一刀捅進心門,蕭少保覺得他會怎么樣?” “定是心死了?!笔拸貙⑴癄t又捧緊了些,忍不住也嘆口氣:“所以到今日他也沒有出來反駁,任這么流言漫天,自己卻是默認?!?/br> “以后呢,蕭少保登基之后,準備拿他怎么辦?!?/br> “如今的他對我已經沒有威脅。我聽你的,你說怎么辦,便怎么辦?!笔拸氐?,心緒錯雜,語聲也是極盡溫柔。 “賜他邊陲之地,讓他離開京城?!?/br> “好?!?/br> “有生之年,都不能再為難他半分?!?/br> “好?!?/br> “將余下畫冊燒毀,上下禁言,誰要敢再談論此事,殺無赦?!?/br> “好?!?/br> “南方潮濕北方風寒,他脊背有傷,都不適合,你安排他去西陲吧?!?/br> “好?!?/br> “賜他宅子,簡便些就好,他不喜歡富麗,府邸最好有溫泉,方便他背傷發作時泡澡?!?/br> …… 這么說了一路,連幾個仆人院里栽些什么果樹都啰嗦遍了,阮寶玉這才慢慢靜了下來,一恍惚間,又生出了無限悲涼。 還有什么用呢,縱給他一天一地,他的心已然死了,到得哪里,還不都是一世孤單。 “最重要的,我要陪他去,他性子單純,我要防著他被人騙?!?/br> 到最后他又加了一句,喃喃的,像說夢語般哄著自己。 蕭徹抬起了頭,眸里墨色深深,分明寫著三個字,——不可能。 阮寶玉有些暈眩,猛然間夢便醒了,退后一步掩住鼻孔:“為什么你就不能放過他,你們約定誰得玉璽得天下,那一次,他是存心讓你,難道你就不知道!” “你在流鼻血,應該馬上回去休息?!?/br> “我問你知不知道!” “藍庭說過你再流鼻血就是非常危險,我現在便送你回去?!?/br> “我問你知不知道!”阮寶玉怒聲,也不知怎的就抬手上來,袖里薄刀豁亮,架上了蕭徹頸脖:“你應該知道,他無心與你相爭,只想著和我一起歸隱。而我,也已經為你竭盡了心力,你為什么就不能放我們一條生路??!” 蕭徹不語,亦不反抗,只任那薄刀欺近,割破肌膚,漸漸地割出一道血痕來。 “你在流鼻血?!?/br> 過得許久仍是這句。 “我問你為什么就不能放我們一條生路??!” “我想過?!钡阶詈笫拸亟K于嘆了口氣:“可是終究還是不能,他的存在,永遠會是根不安定的刺,我必須要將他拔除?!?/br> “為了我,也終究不能?!” “不能?!笔拸財蒯斀罔F:“我這一路走來步步血印,就單單我弟那三千刀凌遲,也絕不允許我回頭?!?/br> 阮寶玉沉默了。 是啊,他這一路走來的確斑斑血印,每一步付出的代價都壘成了血石,這才將他送上高臺,他是決計沒有理由軟弱仁慈。 就像自己當日所說,——玩弄權術陰謀,本就是謀大事者的本分。 他沒有錯。 “我沒有錯?!蹦穷^蕭徹果然也在說:“但是我的確欠你?!?/br> “我可以看見來路,那萬人之上寂寞兇險的日子?!睅е澮馑值溃骸耙晕业纳眢w,這日子必定艱難也不能久長。所以……你若殺了我,我也并不遺憾?!?/br> “你不怕死?” “我怕?!笔拸啬请p眼清明:“可你若覺得我該死,那也無妨?;钪@一世,我便謀算了一世,到得今日,也無妨為你就任性這么一次?!?/br> 阮寶玉低垂了頭,鼻血瘋了般開始下落,就像那些糾葛錯雜的往事,一滴滴墜地有聲,在他眼前鋪成一片血色。 如果這是個陰險毒辣的局,那么是誰親手布下。 如果眼前這人是個不可寬恕的陰謀家,那么是誰助他推他,替他選好去路讓他不能回頭。 天道不公他可以問天,人心不復他可以棄世,錐天墜地他都不怕。 可若那翻云覆雨手便是自己呢,他該怎么辦,要跟誰去說,要拷問誰唾棄誰跟誰決裂廝殺。 沒有答案。 這所有一切便像一張蛛網,織的是他,困的也是他,最終千絲萬線終于將自己困進死局。 眼前漸漸空了,洇成一片紫色,是帛錦的眼,里面沒有恨,只有死一般的寂滅。 是自己,所謂千方百計敲開他心門,最終給的卻是更大的傷害。 阮寶玉睜著眼,眼廓漸漸滲出了鮮血,聽見自己心里不甘的呼嘯,還想著侯爺少了自己來日該如何應對,可卻再也沒有氣力去細想,身軀輕飄,便似一片絮葉,慢慢倒在了蕭徹懷里。 第四十八章 下午很快過去,夜也很快過去。 這整整六個時辰,蕭徹沒有走出那個房門,所有人來問,都碰了一個死硬的釘子。 直到帛錦前來。 那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初春,無風亦無雨,連金色的薄日都一派歡喜。 帛錦跟著管家來到書房,管家稟了一聲,蕭徹便有應答,說是請進。 書房初陽暖照,很是敞亮。 帛錦看見了阮寶玉,還是穿著昨日的那件衣裳,衣裳上有血,開得一朵又一朵,這一刻被蕭徹抱在懷里。 “他死了?!?/br> 隔了許久許久,蕭徹才道,靈魂似被掏空。 “一直到死,他都是我的人?!?/br> 像被鬼魅牽引,他又加了這么一句。 帛錦說不出話,只覺得通身一痛,像有什么東西碎裂,被從心房剝開,張了口,那口心間熱血百轉千回,最終卻是沒能吐出,只在齒唇間繞成了一片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