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難為_分節閱讀_124
馬維冷著一張臉,盯著阮鴻飛的臉看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才相信自己的眼沒有花,他也沒看錯人。馬維驚的一時沒說話,先去把門掩好,轉頭揪起阮鴻飛道,“我真服了你的膽量,你還敢在大鳳朝的地面兒上亂晃當,你當我們做官的都是死人吧!趕緊滾,別讓我使出手段來抓你!”對于阮鴻飛的遭遇,馬維也是恨極了廢太子。不過,廢太子也死了,你也不能報復社會,綁架皇上、王爺哪。馬維自幼接受的是忠君愛國的教育,也就是皇上、王爺平安,否則這會兒他早動手了。 “我是有正事與你說?!比铠欙w拍開馬維的手,拿出一封書信遞給馬維,“這是太子給你的?!?/br> 馬維接過先鄭重問,“太子殿下的東西,怎么會到你手上?” “他先給的我,讓我轉交予你?!彪S手整理著被抓皺的衣襟,阮鴻飛重又坐回椅中,翹著腳對馬維笑笑,一派和氣生財的模樣。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透露出無窮的信息量。這位是綁架太子親爹的恐怖份子,為何太子會與恐怖分子有聯系?馬維的心思漸漸就想的遠了,阮鴻飛輕笑一聲,似看破了馬維的心底,“太子不是你想的那種人?!?/br> 呸!你又知道我在想啥!馬維黑著臉驗過漆封,才小心撕開,入目一篇清晰的大字,馬維細細閱過,贊道,“太子殿下的書法是極不錯的?!毙盼灿刑拥慕鹩?,馬維這才信了,看向阮鴻飛,“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吩咐,我自然會遵從,你別露出身份來?!?/br> “知道,你可以稱我為杜先生?!?/br> 不知為何,只要一聽阮鴻飛這樣悠然悠然的說話,馬維就一肚子的火氣,瞪阮鴻飛一眼,“小心點兒!”末了又惡狠狠的加一句,“老實些!” “我有些餓了,到午飯的時候了吧?不如我陪大將軍用膳?” 于是,馬維就這樣面對面的與欽犯坐在了一張桌子上。 阮鴻飛論年紀尚且長馬維一歲,如今馬維已是面生風霜沉穩如山的中年漢子,阮鴻飛依舊面皮光潤,風雅無雙。這一對比,馬維的自尊心瞬時受到了無以倫比的打擊,哪怕他再自信,也覺著自己這面相老成的如阮鴻飛的爹一般。馬維郁悶了一時,阮鴻飛已經運筷如飛,黃魚鍋眨眼就下去了一半,馬維伸手去敲阮鴻飛的筷子,“我還沒動筷子呢?!?/br> “我以為你看到我起碼得驚喜激動的三天吃不下飯吧?!比铠欙w生來就是個體面人兒,人家就是吃的快些,也是姿態唯美,一根根魚骨頭似被貓舔過,擺在桌上猶如藝術品,干凈極了。倒是馬維才下筷子就被黃魚刺卡個正著,一頓驚天動地的咳嗽,阮鴻飛給他敲了半天的背也沒把魚刺咳出來,倒險些把肺葉子咳出來。最后沒法子要了半瓶子醋,捏鼻子給馬維灌了進去,又塞了大半個饅頭,才算把魚刺順了下去。 “明明不會吃魚的人,見別人吃還眼氣,吃吧吃吧,卡住了吧?!比铠欙w把一鍋黃魚都下了肚子,還興災樂神的笑話了馬維一回。 馬維忍著吐血,想著自己忍了阮鴻飛十幾年,算了,還是接著忍吧。交友不慎,就是這個下場??!舉手夾一筷子紅燜羊rou,若不是為了這個東西,他干嘛要吃魚啊,他從小就不愛吃這些個瑣碎東西來著。不過,就是南方的羊,他聞著也不如西北的鮮嫩,帶著一股子去不掉的膻味兒。馬維也不計較這個,正要入口被阮鴻飛攔了下來,說道,“剛被魚刺劃了嗓子,怎么還吃這些口重的東西?”遂吩咐親兵另備幾個清淡小菜。 馬維問阮鴻飛,“你吃飽沒?不用跟我客氣啊?!?/br> “我倒是想不跟你客氣,”阮鴻飛瞇著眼睛笑,眼尾挑起幾抹飛揚的神采,十分欠扁的挑剔道,“你這兒的廚子真是不怎么樣?趕明兒我送你兩個好的。起碼能做些入口的東西來?!?/br> 馬維素知阮鴻飛的底細,也了解他的脾性,開口諷刺道,“聽你說話這口氣,真不像吃過老鼠的人哪?” “什么年間的事兒啊,你聽誰說的啊,我怎么不知道?”阮鴻飛一臉無辜,死不承認。 說來也是一樁舊事,當初阮鴻飛少年時代,學了三五招式,自信心就要爆棚,他忽發奇想,硬是拉著馬維出關去打探蠻人的消息,想著憑自己的天縱奇才、蓋世武功,怎么著立個蓋世奇功回來。結果倆人一出關就迷了路,大西北的荒原上,幾百里無人煙,倆人帶的干糧吃盡了,也不能等著餓死,那真是逮啥吃啥,有一天阮鴻飛硬是逮了只肥碩的大地鼠回來烤巴烤巴跟馬維分了。 后來,阮鴻飛回了帝都,學起世家公子的作派,裝B作態,哄得半城姑娘為他要生要死,叫馬維一千個看不上眼,時不時拿這事兒打擊他。 阮鴻飛每次都是迷蒙著一雙清媚的桃花眼裝出十二萬分的無辜“有嗎?”“你在說我嗎?”“你記錯了吧?”。 由于阮公子一張皮相太有欺騙性,帝都大小雌性皆一致認為:永定侯世子出于對阮郎各種羨慕嫉妒恨,編了謊話兒來污蔑阮郎的名聲云云。直把馬維氣個半死,暗罵帝都女人眼睛都是瞎的! 177、番外帝王難為之十三 … 阮鴻飛在燈下細讀太子殿下的家常信。 關于馬維一節,明湛是這樣回復的: 親愛的飛飛小心肝兒小寶貝兒小可愛: (面對這樣惡心的稱呼,阮大仙兒早習已為常,眉毛都沒皺一下,便接著往下看信。) 雖然你跟我說了平陽侯世子的模樣是極丑的,我還是有些擔心,竹馬竹馬什么的,最容易擦槍走火,太危險了。飛飛你會不會見異思遷,辜負我的一片深情?我在宮里過的是和尚一樣的日子,你在外頭也不能沾花惹草胡來啊,雖然我不認為會有人比我更出眾、更深情、更獨一無二,不過,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下次來信,你畫一張平陽侯世子的畫像寄來吧,我實在想看看那個二十年不見面仍然被你掛在嘴邊兒的發小兒的模樣。 (阮大仙兒幾乎可以想像明小胖吃醋的刁鉆相,大仙兒唇角一翹,會心一笑,極是慰帖。) 他比我高嗎?嗯,好吧,不過我不認為這有可比性,你知道我年紀并不算大,民間都說,二十三攛一攛呢。我家并沒有太矮的人,到二十三歲這幾年間,我深信自己會長高的。當然就算沒他高又怎么樣呢?身高不算富,多穿二尺布,裁衣裳都費銀子,這是最敗家的長相了。 他比我富嗎?這個大概是不必多說的。 他比我帥嗎?我覺得不大可能,看平陽侯的模樣是比不過我父王的,所以,我也不認為他能生出比我父王的兒子更加俊俏的兒子來。 親愛的飛飛啊,如果像我這樣象征著高富帥的一株小嫩草兒你都不放在眼里,轉而去鐘情一顆發了芽兒的土豆兒的話,小心我做涼拌土豆絲給你吃??! (還會威脅人了,阮大仙兒挑挑眉毛。) 說到吃的,今天早上我吃了一屜小籠包兒,喝了兩碗牛乳胭脂米粥,又吃了三個rou沫兒火燒,你很奇怪我為什么吃的這么多吧?我差點給朝上那群老狐貍們氣死?。。?! (阮大仙兒輕輕一嘆,別人都是氣的吃不下飯,絕食啥的。像明湛這樣越氣胃口越好的,著實少見,這樣胡吃海塞的,估計這小子又胖了……胖了啊……胖了啊……阮大仙兒陷入了對明湛胖的無限想像中……) 你肯定也知道公主府的弊端吧,駙馬的生存環境比等閑人家的小妾還要艱難,公主們要對奶嬤嬤低頭,我血液中充滿正義滿的基因開始蠢蠢欲動,是路見不平一聲吼??!結果,滿朝都是反對的聲音。 一群老混球! 我當時恨不能把他們的狗嘴都縫上,哈哈,你一定以為我當廷暴怒了吧? 這你就猜錯了,我用的是哀兵之策,當朝大哭一場,把他們全都嚇壞了。 其實嚇到的不只是大臣,連鳳景乾都嚇了一跳。 面對群臣的反對,明湛當廷一陣痛哭,催心折肝的一頓嚎啕啊,那些爭論的喋喋不休的大臣們一水兒的全都傻眼。 這,這是什么情況?俺,俺們沒說什么過份的話吧?俺,俺們就提了提規矩祖制、君為臣綱哪,冤枉,俺們完全是就事論事??! 不論什么情況,先得勸慰太子殿下哪。 于是,在諸大臣的勸慰下,明湛哭足了一盞茶的時間方收了眼淚,眼圈兒仍是通紅,他自寶座上起身,哽咽著大聲說,“自來女兒家嬌貴,諸位大人也都是有兒女之人。我昨日去三公主府上探病,回來后傷心的一夜未眠。大家將心比心吧,駙馬見一見公主要受奶嬤嬤的刁難,我倒是想問問,縱使勞苦功高,誰家的乳母有這樣的作派!若非我親眼所見,亦不相信素來在我面前忠心耿耿的奴才背地里已是奴大欺主,作惡多端!我自問,我家是用不起這樣的乳母的!” “先前愛卿們一口一個太宗、一口一個祖制,自然也是為了皇室著想。我也知道,這制度的確是太宗皇帝擬定,但是,在太宗之前呢,太祖皇帝從未有公主宣召駙馬的旨意,那么太宗下此旨意是不是違逆了太祖皇帝的意思?”明湛道,“自來不破不立!皇家公主素來尊貴,我想不論太祖皇帝、還是太宗皇帝,他們的初衷都是為了公主的安危幸福著想。愛卿們,也是一片忠心為公主!但是我想,這也同樣是為了愛卿們自己。因為皇家始終都要與你們結親,說句粗俗的話,莫非你們不期望有著一半皇室血統的子孫降生嗎?” “說一千道一萬,我是為了哪個這樣籌劃?公主的子嗣并不姓鳳??!我在想,如果今日太宗皇帝健在,看到他的一片慈心被奴才們糟蹋至此,不知是個什么心情呢?”明湛忽爾平地一聲痛哭,捶著胸口道,“反正,我的心都要碎了?!逼鋵嵾@么多話,有一句話能打動人就夠了。 公主的子嗣并不姓鳳,不過哪家會拒絕帶有皇室血統的子嗣呢,幾個新駙馬家族先站不住了,紛紛站出來,口稱,“殿下英明,理當革弊圖新。殿下對公主手足友愛之情,臣等望而莫及?!?/br> 馮紹明亦附和道,“有些個刁奴實在是可恨至極,都該嚴懲!”他家跟乳母是有夙怨的。況且他老婆現在是郡主,可待太子小舅子登了基,他家也要跟著升天的。介時,他老婆一個公主銜兒是跑不掉的?,F在他家日子過的滋潤,莫非到時老婆升官兒,大家分居?!怎么吃的消哦! 雖然還有反對的聲音,畢竟小多了,明湛掬一把淚,泣道,“今日我實在哀痛至極,無力再議,余下的事,明日再說吧?!毕铝顺?,明湛足洗了三遍臉,眼睛上涂了消腫的藥膏,因為早朝實在賣力,早飯也比往常吃的多。 真是個神人哪。 鳳景乾看明湛像豬一樣呼嚕呼嚕的吃個沒完,特意給他夾了個油炸的酥點,笑道,“今天可是賣了膀子力氣,你這都是跟誰學的招術啊?!闭f哭就哭,完全沒有任何先兆及情緒蘊釀,而且哭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不服都不行。 “劉備啊?!泵髡康?,“事關祖制,講理是講不通的,只得以情動人了。我看史上擅長以情動人的就是劉玄德劉皇叔了,我這是牛刀小試?!?/br> “那你還不趁熱打鐵把事情定下來?!?/br> “不是還有個襄儀姑奶奶么?你不是說她快回來了,她在宗室中慣有人望,我想聽聽她的意見?!泵髡孔炖锕牧藘上?,咽下飯菜,又捧起粥碗道,“能有長輩支持,才算圓滿?!?/br> “還算周全?!兵P景乾滿意的笑笑,對著皇帝,一味是是是是行不通的。 明禮為什么會敗在明湛手里,倒不是倆人的智商真差多少,只是明禮從不會說一個“不”字,他太習慣了聽從鳳景南的吩咐。鳳景南或許喜歡這樣溫順的兒子,可惜,這樣的人是撐不起鎮南王府的。 明湛為什么不當廷定下此事? 都說皇帝乾坤獨斷,其實這話說出來完全是坑人的。天底下即便皇帝也大不過一個“理”字,當然,做皇帝也可以倒行逆施,不過,這樣的皇帝能做多久呢? 最終,反抗皇帝的是什么人?從夏商周開始算,有多少皇帝是真的從泥地里爬直來的呢?商湯是夏的諸侯,周文王是商的諸侯……朝代更迭,并不是真正亡在百姓手里,反而多是亡于權臣之手。 所以說,即便皇帝也要講理,一味不講理強干,君視臣為草芥,臣視君如仇寇,這樣就是帝逼臣反了。不但要講,還要講的人心服口服,要讓他們心甘情愿的隨著你的思路做事,而不是皇帝順著大臣的想法下命令。 明湛沒有趁熱打鐵,就是因為這塊鐵還不夠熱。讀書人自幼受的是圣人的教導,家里祠堂擺的是先祖的牌位,當然,金殿上一個個位高權重的大臣們自然不會是迂腐之輩,可這件事是明湛提議,鳳景乾一個字的口風都沒吐露,這個時候,是忠于太子還是等著皇上發話兒?所以,反對的聲音就格外大。 第一個回合,明湛要的并不是立竿見影的贊同,如果他一提議,立時百官擁戴。那么,鳳景乾這十幾年的皇帝都是白當了。朝臣,有朝臣的顧慮。他們當然想在太子身上投資,這是未來的君上,未來的榮華尊榮都在太子身上呢??涩F在的關鍵是,太子還不是皇帝,他們這樣朝秦暮楚,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投了太子的陣營,讓皇上怎么想? 天子一怒,倒不必血流漂杵,只要削爵罷官,遠遠的厭棄了你,這種后果就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擔的。 不過,公主之事又不同于朝政。 有一部分人,是不必擔心會削爵罷官的,那就是駙馬的家族。畢竟與皇帝是姻親,等閑皇帝不看駙馬的面子,也要看公主的面子。 而這些人,被明湛說中的心思:他們是十分期待公主誕下子嗣的。 這種想法非?,F實,譬如那些遞減相襲的爵位,如果有一個身上流著皇家血統的子孫出現,那么這個爵位可能平級承繼,再者,公主的兒子是可以賜爵的。 對于任何一個尚主的家族而言,公主誕下嗣子,都是再好不過的事。 這并無關軍國政要,故此,駙馬的家族是擁戴明湛的提議的。只要他們在朝上表態,那么接下來,他們就要出力,譬如找一找相熟的朋友親戚,說一說革除舊弊的好處。哪怕這些人不能真正的在朝廷上支持明湛,起碼在心底,他們不要反對這件事。 而明湛,還有后招。 這個后招,也很快到了。 年前,在五臺山禮佛兩年的襄儀大長公主回到久違的帝都。 襄儀大長公主比魏太后年長,如今已將近七旬,頭發白如霜雪,眉眼中帶了一絲冷厲肅靜。她與魏太后的關系非常好,回到帝都,休息一日便遞牌子進宮給魏太后請安。 魏太后并不肯受襄儀大長公主的禮,還未待襄儀大長公主行禮,直接叫人扶上前,見襄儀大長公主精神矍爍,魏太后十分開心,笑道,“jiejie,我早盼著你呢。我聽皇帝說你昨兒個才到帝都,這么老遠的回來,怎么不多歇幾日?” “沒事,我腿腳好著呢?!毕鍍x大長公主接過宮女遞過的茶,喝了兩口問,“你還好吧?” “好,好?!蔽禾笞屃瞬枳岦c心,“jiejie,你最喜歡吃我做的綠豆糕,來,嘗嘗?!?/br> 襄儀大長公主嘆道,“你都什么年紀了,怎么還要親做點心,壽膳房是做什么用的?咱們又不是外人,你這樣,我倒吃不下去了?!?/br> 魏太后是真的高興,整個人都洋溢著歡愉,呵呵直笑,“我成天歇著又沒事兒,只當鍛煉了身體?,F在就是皇帝也吃不上我做的點心了,只給jiejie你一個人做來吃?!?/br> 襄儀大長公主忍不住笑了,先拿了一塊兒遞到魏太后的嘴邊,姑嫂兩個親親熱熱的吃起點心來。 待午間,鳳景乾帶著明湛到慈寧宮給太后請安并看望襄儀大長公主??梢钥吹贸鲞@位大長公主的確是地位非凡,鳳景乾非常親熱的對襄儀大長公主介紹明湛,“姑媽,這就是明湛??上Ч脣屢恢痹谕舛Y佛,也沒趕上明湛的冊立大典?!?/br> 襄儀大長公主就要起身見禮,明湛到底年輕靈動,他率先躬身一禮,口稱,“見過大姑奶奶?!?/br> 一聲姑奶奶,險些讓襄儀大長公主閃了老腰,魏太后呵呵笑,糾正明湛,“要叫姑祖母,哪里能叫姑奶奶呢。姑奶奶那是對出嫁女兒回娘家時的叫法?!?/br> 魏太后向來腦袋比人少根筋,笑對襄儀大長公主道,“jiejie,其實叫姑奶奶也沒錯哦?!?/br> 如果是別人說這句話,襄儀大長公主定要多想,提醒她是外人啊怎么著?不過魏太后說出來,襄儀大長公主就相信,她這弟妹完全就是玩笑話而已。倒是太子,您啥意思???襄儀大長公主瞟明湛一眼,明湛正吃驚的看鳳景乾,早先提起襄儀大長公主,他就以“姑奶奶”來稱呼,怎么這家伙不提醒他一聲呢?害他丟丑。 鳳景乾微笑著對襄儀大長公主解釋,“明湛在帝都幾年,姑媽你出來的少,也沒見過他。聽說您要回來,跟朕打聽了許久你的喜好呢?!?/br> 襄儀大長公主并不領情,淡淡道,“爹媽都是聰明人,太子殿下自然更是聰明過人?!?/br> “謝姑祖母贊了,大家都這樣說?!泵髡恳荒樚撔氖芸涞哪?,襄儀大長公主噎個半死,明湛嘿嘿一笑,加一句,“都說我像皇祖母來著?!?/br> 明湛要存心討好誰,那簡直再容易不過,何況魏太后這樣大腦簡單的,只管張大嘴笑了起來。修下這樣白目的弟妹,襄儀大長公主氣死。 不過,說起來,明湛這狗屎運真跟魏太后有些像啦。不然,鳳景乾有皇子又有皇孫,哪里輪得到明湛截和做皇帝。 襄儀大長公主并沒有想這些,她板正了臉色,對鳳景乾道,“立太子是國策,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這個。只是有件家務事,聽人說起覺著十分的不妥,想來跟皇帝說一說?!?/br> 這是個聰明人,明湛暗暗想,甚至已經猜到襄儀大長公主接下來要說什么,他從果盤兒里拿了個又圓又紅的蘋果,握在手里,低頭,呲牙,咔嚓一口,又脆又甜。 襄儀大長公主已經鄭重的開口,“先前我恍惚聽說鎮南王妃竟然住到了宮里來,皇帝,咱們宮庭的規矩何等森嚴。哪怕鎮南王妃是太子的生母,必竟不是宮眷,焉能夜宿宮中?再者,女人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鎮南王尚在昆明城,王妃倒長駐于千里之外的帝都,這又是何道理?” “太子并非需要人照顧的嬰孩,我聽說太子賢明過人,難道還需要母親在一畔噓寒問暖的照顧不成?再者,宮中多少奴才婢女,太子盡可以挑了靈巧溫順的來使喚?!毕鍍x大長公主看向明湛,“我要說句讓太子殿下不愛聽的話了,依禮法,王妃實在不該住在宮中,更不該由王妃出面掌管皇帝的后宮?!?/br> 明湛手里捏著吃剩的半個蘋果,呆呆的問,“那我想念母親可怎么辦呢?” “太子乃國之儲君,凡事當以國事為先,以規矩為先,您思念母親,自然可以宣召鎮南王妃進宮?!毕鍍x大長公主沉聲道,“只是,由弟妹來約束大伯子的后宮,斷然是不妥的?!?/br> 明湛眼睛一亮,眨間變臉,呆相褪去,誠懇道,“那就請姑祖母進宮小住吧,一來我常聽皇祖母提起您,她老人家真是日夜盼您回帝都呢;二來,聽姑祖母您說一句話,我這糊涂的腦袋竟瞬間就通透了,果然從佛祖跟前兒回來的人就是不一樣??;三來,聽皇祖母說,姑祖母您在先帝時,也曾入宮主持過宮務,皇祖母又一直思念您,姑祖母好容易回帝都,也給我們晚輩一個孝順的機會,我這臉面薄,就請姑祖母看在皇祖母與父皇的面子上,在宮里小住一段時間吧?!?/br> 襄儀大長公主不得不再三的仔細打量明湛,怪不得這小子能做太子呢?這臉皮、這口齒、這取舍、這瞬間的安排,的確是個好材料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