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今天就要出結果了?!?/br> 白準沒有回應,霍震燁又喊:“晚上給你送紅燒魚翅?!?/br> 這有什么好吃?還不如炒粉絲,白準轉進屋里,躺到床上,自腰以上一片酸麻,那個紙無常還是扎得太著急了。 霍震燁開車去捕房,大頭已經在等他:“霍公子,腳印和指紋采集報告都出來了,兄弟們已經在排查對比了!” 他等了一早上,打電話到霍公館,又說霍震燁一早就出來了,大頭急得不行,這明明是霍震燁找到的線索,要是兇手先被人抓住,那不是搶了霍震燁的功勞嘛。 “連給蘇曼麗送牛奶的工人都比對了,這不是大海撈針嘛?!备K曼麗和金丹桂有交際的人都查過了,第一案沒破,又發生第二起案件,余下的十位美人人人自危。 她們一害怕,就撒嬌作癡讓捧她們的客人給捕房施壓。 還有仙樂宮和百樂門的兩位大老板,那才是租界里大生意人,案子不破,連舞場客人都少了,全都盯著捕房。 宋總急得火燒眉毛,正在里面訓話呢。 霍震燁一揮手:“不著急,跟我去喝碗酸梅湯?!?/br> 帶著兩個巡捕,開車去了老城廂。 老城廂有許多食攤聚集,那些碼頭扛大包的,拉黃包車的,都在這里吃飯,各色小吃點心都有。 霍震燁找了張桌子,大頭和另外兩個巡捕互相看看,這種地方他們當然是吃習慣了的,可霍公子這種身份,也跟他們坐同一桌? 小販過來招攬生意:“先生吃點什么?” “三碗酸梅湯,多加冰?!?/br> 霍震燁不說為什么,大頭幾個就低頭喝冰鎮酸梅湯,霍震燁一邊喝,一邊想,白準不知道有沒有喝過汽水。 大頭喝了半碗酸梅湯,另一個巡捕不斷給他使眼色,他就小心翼翼問霍震燁:“霍公子啊,咱們喝了湯作啥子去???” “喝完湯,抓蘇曼麗案的兇手去?!彼种赴⊥胙?,看見遠處的身影,舉起來一口氣喝干凈了。 “人來了?!狈畔峦胱呱锨?。 柳二推了攤子出來,準備表演戲法。 柳大出了事,原來請他們表演的茶館也不敢再惹麻煩,柳二只好又回到街面碼頭上表演,他剛要抖開彩布,表演個仙人摘豆暖場聚人氣。 就看見霍震燁帶著兩個巡捕過來了。 柳二一慌,他很忌憚霍震燁,不因為他是個公子哥兒,而因為他那雙眼睛,時時含笑,但每掃過來一眼,就像能看透他心底。 他轉身收起彩布就要走,霍震燁揚聲道:“你現在坐火車坐船離開上海,我們也確實抓不住你?!?/br> “但找不到你,我們就找你師姐?!?/br> 柳二頓住了腳步。 作者有話要說: “白小姐”:愛吃甜的男人都是狠角色 第11章 女人心 懷愫/文 柳二頓在原地,大頭幾個卻不敢放松,看這情形柳二肯定逃不脫干系,一擁而上,捉住了柳二。 小商販們伸著脖子看熱鬧,對柳二指指點點,都在猜測他犯了什么事。 柳二任由巡捕把他鎖住,直直盯著霍震燁:“別找我師姐?!?/br> 霍震燁臉上一絲笑容也無,不管金丹桂和柳大干了什么,蘇曼麗也都是無辜的。 幾人把柳二押回捕房,柳二自覺做得天衣無縫,等霍震燁把他如何進蘇曼麗房間的方法說出來。 他面色灰敗,連腳印指印也能查出來? “你早就知道了?” “是?!被粽馃钍种高颠底雷樱骸澳銇聿斗拷恿蟮臅r候,蘇曼麗被殺的消息還沒報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這是推測,然后就是查找證據。 柳二不可置信,霍震燁那時候就知道了,可這中間他們又見過三次,這人竟然聲色不露。 霍震燁知他心中所想,他笑一笑:“證據還沒找齊,怕你們跑了?!?/br> 巡捕再來采集柳二的指紋腳印去做對比時,柳二沒有反抗。 霍震燁問他:“你模仿兇手的殺人手法,就是為了讓你師兄脫罪?!?/br> 柳二低頭看著桌子,他一言不出。 “可是他不配?!?/br> 柳二抬起頭來,他雖然不說話,但還是用目光駁斥霍震燁,師兄都已經說了,他們三人一起好好過日子。 霍震燁摸出銀煙盒,抖出支煙,他捏在手里并不點燃:“你師父留給你師姐一筆嫁妝?!?/br> 柳二目露驚色,他沒想到霍震燁連這個都查到了,這是師父臨終時交給師姐的。 霍震燁把煙夾在手中,在檔案袋中翻找出什么,把那對鉆石耳環拿給他看。 “這是柳大送給金丹桂的,我們查過了,這對耳環是他用一串翡翠項鏈在個印尼商人那里換來的?!?/br> 那串翡翠項鏈,印尼商人不肯提供當作證據,霍震燁買了下來,拿出來給柳二看。 翡翠珠子顆顆碧綠,水頭極足,一看就是好東西,下面還墜著只包金邊的翡翠蝴蝶。 柳大用這串項鏈換金鋼石的耳環,真是換虧了。 柳二當然認識這串項鏈,那是箱子里師姐最喜歡的一條。 她沒打算把這當成私房嫁妝,說要把這些賣掉,手里有了錢或是置下產業,或是做小買賣,生活就能安定下來了。 師姐摩挲這串項鏈時的神色,柳二記得很清楚,他當時還說師姐成親的時候戴肯定很美,沒想到竟被哥哥拿去換耳環送給金丹桂。 “你說謊!”柳二大聲辯駁,可心里已經信了。 “他還打算帶金丹桂離開上海,船票都買好了,只有兩張?!被粽馃钛b模作樣的從檔案袋里掏出兩張車票,指尖一搓,把疊在一起的車票分開,給柳二看確實是兩張。 然后作熱掃一眼:“這個月二十八號?!?/br> 柳二仿佛被重拳打在心口,整個人悶住,二十八是師父百日祭,哥哥竟然連個頭也不給師父磕就要走。 耳環項鏈的事是真的,船票是假的,但霍震燁一件一件從檔案袋中拿證據出來,柳二已經深信不疑。 “他值得你背一條人命?” 霍震燁說完離開審訊室。 指紋和腳印的比對,證實柳二就是那個在蘇曼麗家樓頂留下腳印指紋的人,再加上柳二自己的供詞,這案子破了。 大頭對霍震燁佩服至極:“霍公子,你真是太厲害了,你怎么就能想到是柳二呢?這下我們捕房可有大名氣了?!?/br> 宋總捕眉飛色舞,這一件驚動上海灘的大案子,他手下的人用一個禮拜就捉到了真兇,連金丹桂的頭七都沒過。 在英國人面前那是出了大風頭。 “你們的功勞我都會報到上面去,今天晚上有一個算一個,我請客?!?/br> 霍震燁看滿屋歡騰,出聲道:“金丹桂的兇案,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柳二殺的?!?/br> 宋總捕看了眼霍震燁,這次破案霍震燁功不可沒,他一知道消息,電話就打到南京去了,對何秘書大夸特夸霍家這位小公子的聰明才智。 破案這么聰明,偏偏在這上面有些癡氣。 “還要什么證據,兩樁案子都是柳二做的?!彼慰偛兑痪湓捑投诉@案子的結局。 花國美人案就此告破。 大頭有些疑惑:“霍公子,如果不是他,還能是誰???” 滿屋歡慶,只有霍震燁覺得索然,他想見白準了。 白準一覺睡到下午才醒,他早上吃了酥酪和豆腐衣包子,倒不覺得餓,只是閑得發悶。 又把“穆桂英”“岳王爺”搬到天井里。 他自己坐在屋檐臺階上,看兩個紙人耍銀槍,往常用這法子消磨時間,他并不覺得無聊,今日卻覺得小樓里太安靜了些。 怎么看怎么覺得沒趣,一揮手,兩個紙人應聲停下。 阿秀抱著紙花瓶,送到白準面前,她點點這花,搖一搖頭。 家中的紙花經年累月也不會凋謝,永遠都像剛扎出來那樣嬌艷,可這一把花才過了半天就不行了。 紅色花瓣微微打卷,阿秀不明白為什么,只好抱著花瓶找白準。 “快干死了?!卑诇氏肓讼?,家里只有供在神臺前的小花瓶,這么一大把花,還真沒地方插。 阿秀歪歪頭,她不懂什么是“死”,紙竹不腐,她便用生,低頭看著這把花發愁。 白準哼哼一聲:“麻煩精,只會給我找麻煩?!币趺锤鷤€紙人論生死? 說麻煩,麻煩就到。 門響了三聲,一聲長,兩聲短。 白準翻個白眼,他還敲出節奏來了。 不等白準允許,阿秀急急忙忙去給霍震燁開門,一見他就把花瓶遞過去,示意他救救這把花。 霍震燁一直以為阿秀是啞巴,看她連養花要水都不知道,覺得她的心智也許還留在孩童時期,他安撫阿秀:“沒事,這花我帶回去,明天就把它救活,再給你送來?!?/br> 阿秀點點頭,她高興了。 霍震燁把食盒放在桌上:“我給你帶了紅燒小魚翅?!?/br> “這有什么好吃,要么硬要么爛,我不吃?!?/br> “不是那種魚翅?!被粽馃顝氖澈欣锬贸鲆恢缓M?。 徽菜館子里有紅燒劃水,但青魚的尾巴rou再嫩,怎么比得過魚鰭,這道菜專用魚鰭做的,醬汁味濃,魚rou細活。 “紈绔?!卑诇市睦餄M意,嘴上還要刺他一句。 白準筷子夾了一塊,他吃著,霍震燁就看著。 這種菜要配米飯才好吃,剛蒸出來的米飯,配上魚汁,白準竟吃了小半碗,他許久沒這么滿足,越吃眼角眉梢越是透出滿意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