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云初沒想到過去這么久的事兒又被翻了出來,下意識摸了摸剛拆完紗布的手,答話道:“世子責怪奴婢打人不對,那您可有仔細問過,奴婢因何打人?” 左虞昨夜里聽到劉必福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也沒細問,自然不知道個中緣由,今日聽她這么一說,倒像是另有隱情,不由得挑了挑眉頭:“你倒是說說你因何打人?” 云初說完之后有些后悔,那些關乎到女兒家聲名的事情,又是當著主角之一,她是萬萬說不出來的,只咬了咬唇,頗為硬氣道:“奴婢想打就打了,若世子爺執意要為她出頭,那便打回來吧?!?/br> 說罷,她微閉了眼,置之死地一般的,把臉往前伸了伸。閉上眼睛之前,一個呵欠來得猛烈,被她生生忍住了,結果全化成了淚水跑到了眼睛里。 左虞正聚了精神聽一聽這個潑婦般的女人能說出什么合情合情理的借口來,冷不丁的,一張白玉般無暇的臉懟到了跟前來。再聽一聽她那土匪般的話,左虞都要氣笑了,跟她一比,深覺自己這個世子倒是當得憋屈了。 他氣極敗壞的抬手指著云初,正欲狠狠的訓斥,可那長長彎曲著的睫毛不斷的煽動,生生把他想好的話一下一下的扇沒了,再看到她眼角的一點亮亮的淚意,心頭越發的煩躁,心道自己還沒說什么了,這人到委屈的哭上了,想歸想,可剛剛積攢起來的怒意卻不知為什么,如風吹燭火一般,“噗”的一下,滅了。 預料之中的巴掌沒來,云初偷偷張開眼睛,見那位兇神般的世子爺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她見好就收,默默退了一步,兩人這般靜靜對立了一會兒,對面的人卻突然一聲不吭的拂袖而去。 云初瞪著他的背影不明所以的看了好一會兒,搖了搖頭,又一個呵欠上來,她秀氣的用手擋了擋,捂住嘴轉身回院子里補眠去了。 天色大亮之后,府里漸漸熱鬧了起來,交談聲夾雜著搬運聲不絕于耳。清澗今日不當差,正在收拾屋子,見外面聲音過于吵鬧,索性把門窗全關嚴實了。云初靠在床頭,懶懶的問:“今日府上發生了何事,怎么這么吵?” 清澗倒了杯茶端給她,解釋道:“劉總管請了外面的泥瓦匠來府里修繕廚房,所以今日人多了些?!?/br> 云初“哦”了一聲,抬手讓清澗服侍她穿衣。清澗嘴巴是個閑不住了,趁著穿衣的功夫又把外面打聽來的情況當笑話一樣講給云初聽:“雖說世子爺盛怒之下讓那兩位娘子自己動手修繕,可她們哪弄過這些事兒啊,李娘子倒是硬氣,還親自提了磚頭的,崔娘子早不知道哪去躲懶了?!?/br> 云初順口問了句:“沒人去稟告世子?” 清澗道:“天剛亮,柴大人便過了趟府,之后便同世子爺一起急匆匆的出去了?,F在灶上差事不是全得聽劉總管的嘛,主子吃不上飯是大事兒,奴婢瞧著劉總管急得嘴角都冒泡了,想是如此才請了外面的人來?!?/br> 這劉總管也是個可憐的老好人,云初道:“我們去看看?!?/br> 廚房只是燒了挨著灶的那一邊兒,其他的地方在火勢蔓延之前已經被水澆滅了,是以要補的地方不算太多。云初在月亮門那里站了會兒,遠遠的見著那位李娘子頭頂綁著布巾子,十分利索的拎著磚往新建起來的墻上放,兩個巴掌寬的磚頭拎在手中跟玩兒一樣,看得人咂舌。 清澗小聲道:“李娘子鐵定是把那磚頭當成剁rou的斧頭了?!?/br> 劉必福正監督著泥瓦匠趕工,許是李娘子一個女人杵在那里實在礙事,有人不耐煩的讓她離開,卻見她撈了個小磚頭,擱在手中轉了轉,毫不留情的瞪了回去,那人也不敢說什么了。 好在這伙人進展迅速,沒一會兒她也覺得自己擋著道兒了,便自覺的走開了。云初見著她氣勢洶洶的朝這邊來了,忙扯了扯清澗的袖子,示意她趕緊走,不曾想李娘子已經看見了云初,大嗓門追了上來:“姑娘這是來監工?放心吧,中午定能讓世子爺吃上可口的飯菜?!?/br> 云初笑得真誠又和煦:“有娘子在,世子爺自然是放心的。我只是隨處轉轉,過會兒就走,娘子請便不必在意我?!?/br> 李魚前前后后見過云初兩幅截然不同的面孔,正在思量到底哪一幅才是真實的她,又見這姑娘生得花容月貌,規矩儀態皆十分出眾,不由得帶了幾分考究,眼珠一轉,提議道:“姑娘若是無事,不如陪著娘子我走一趟吧?!?/br> 云初一驚:“娘子這是......要去哪兒?” 李魚冷笑一聲:“冤有頭,債有主,那個姓崔的想偷懶,也要看看我李魚同不同意!” 云初果斷退后一步,可還來不及反駁,便被強拉著走了。她實在不想摻和這等勾心斗角的大戲中,也實在不想再被那位爺大清早拎起來訓斥,可禁不住這李娘子力大如牛完全不給她掙脫的機會。好在那崔娘子藏得深,這么繞著府里找了一圈,也沒見著人。 避免了一場無妄之災,云初暗自慶幸之余,喘了口氣,掙脫李娘子的手,安撫道:“你我本在世子爺手底下做事,只盡心盡力服侍到主子便好,何必為了不相干的人大動肝火,氣壞了身子總是不值當的。我常聽世子爺夸贊您的手藝是京中一絕,娘子這雙手本該是與美味珍饈同語,若是傷著了可就得不償失了?!?/br> 李魚深深的看了云初一眼:“你個丫頭不僅模樣生得好,還怪伶牙利齒,也難怪咱們京中一霸,眼高于頂的世子爺會獨獨把你留在身邊伺候?!彼嚾晦D了笑意,拍了拍云初的肩膀,大感欣慰道:“好好伺候,若是能讓世子爺春心萌動,王妃她定然不會虧待于你?!?/br> 云初:...... 李魚還沒說完,自顧自道:“我得趕緊給京中王府去封信,王妃若是聞此消息,定然欣喜異常?!?/br> 云初被面前這位李娘子奇異的畫風折騰得不知如何是好,趁她還沉浸在幻想中的時候,忙轉身帶著清澗準備開溜,沒走兩步卻又被李魚給拉了回來,她笑瞇瞇的:“姑娘別急,眼見著日頭馬上要午時了,世子爺定然辦差又忘了時辰,不如我做幾個世子愛吃的菜,就辛苦姑娘一趟給世子送去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是被迫關心世子的初初 第26章 李娘子說到做到,拉著云初逛園子逛了半個時辰,從云初的祖籍聊到家里的兄弟姐妹,再聊到平日里的興趣愛好,她每問一句,云初都要斟酌良久,在世子那里沒交待的事情到了李娘子這里就如同跟查戶籍一樣,著實讓人頭大。 好在不多會兒,泥瓦匠便功成身退,李娘子瞅著機會拉著云初去了灶上,清澗好說歹說才把云初護在了門外,自己老老實實的去給李娘子打下手去了。 午間的時候,左虞果然沒有回來。李娘子從昨晚的事情嘮叨在現在,話里話外仿佛世子爺少吃了一頓她做的飯便活不下去的意思。 云初很想告訴她,世子爺昨夜里吃了她一整只雞呢,一點都不可憐,但是她說不出口。李娘子是京中王妃派來的,可是連世子爺都要給三分面子的人,云初沒辦法,只得接過食盒,由一個小廝帶路出府了。 左虞的行蹤除了騰銘之外,其他人無從得知,眼下騰銘不在府上,云初只得帶著人先去了太守府。太守府的人說柴大人不在,待云初說明來意,才告知是同世子一起去了沅水村。 云初問那個帶路的小廝道:“你可知道沅水村在哪兒?” 那小廝前幾日是跟在左虞身邊的,一聽沅水村,便連連點頭:“知道,姑娘坐好了,咱們現在就過去?!?/br> 馬車一路穿城而過出了城門,越走越偏僻,云初撩開簾子看了看,這方向倒像是往云江那邊的。小廝正專心駕著馬車,聽到身后的動靜,忙提醒道:“姑娘別亂動,這里的路不好走,當心摔下車?!?/br> 話音剛落,馬車一個重重顛簸,幸好云初緊緊的抓著窗欞,才沒摔被摔下去。 她把食盒往里放了放,扒著窗子問道:“這沅水村的水患不是已經治好了嗎?” 小廝也不太清楚,只道:“前陣子世子爺跟柴大人日日來此,那水患確實是治住了,至于今日,小的是真的不知道了?!?/br> 行過了荒蕪人煙的一片草地,馬車終于停了下來。小廝掀開簾子:“阿眠姑娘,沅水村到了?!?/br> 云初拎了食盒下車,四處打量,入眼是一個高大的牌坊,上面寫著沅水村三個字,從牌坊底下望進去,能看到零散的幾家住戶,還有正冉冉升起的幾縷炊煙,并不像有水患的樣子。 小廝一路引著云初進了村子里面,一條大路直通到看不見的盡頭,路兩邊才是一片一片的田地,高處的坡上成群的坐落著人家。這田里的秧苗有些還歪著,田埂上面的泥也還沒干,想來都是新修的。 騰銘站在坡上,遠遠的見著前陣子一起辦差的阿貴,身后還跟著個女子,細看之下那女子竟有幾分似阿眠,忙轉身附在左虞耳邊的道:“世子,阿眠姑娘來了?!?/br> 左虞正和柴連水商量著事兒,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騰銘又重復一遍:“阿眠姑娘?!?/br> 左虞放下手里的東西,轉身一看,那款款走來的窈窕身姿不是早上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人是誰。 青草坡上立著的男子一身耀眼的火紅,云初已然看到了正主,拎著食盒施施然的走到了近前。阿貴哼哧哼哧的一口氣爬上了坡,正要轉身拉一下云初,卻見身后空空如也,再一看,原來人不爬坡,繞了條道,從另一頭的田間小路步履從容、鬢發未亂的上來了。 柴連水早在阿貴上來的時候,便用手里的白布將地上的人全遮了起來,見此情景,嘆道:“世子好福氣,府中的婢女都如同大家閨秀一般,實在令下官佩服?!?/br> 云初到了近前,發現這坡上除了人再沒有其他,只得將拎了一路的食盒放在了地上,彎腰的時候,一股腐腥味猝不及防的飄進了鼻子,讓她不適的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看向了味道的來源處,那里用一塊白布蓋著。收回視線起身的時候面色又恢復了常態。 “你來做什么?” 云初邊上站了站:“李娘子說,世子昨夜因她之故餓了肚子,心里過意不去,今日灶上修繕好后,特意做了些菜讓奴婢給世子送來?!?/br> 左虞原本以為這個女人良心發現想要討好自己,卻不想是這個原由,低頭看著眼前烏鴉鴉的頭頂,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柴連水適時道:“世子,咱們也看了這一上午了,不如先用些東西吧?!?/br> 因著這幾日連續在沅水村忙碌,這里的村民對這位親自為百姓治水的世子爺都不陌生了,且還有柴連水這個臉熟的父母官在,很快騰銘就在村民的盛情相邀下,把食盒拎去了一戶人家里。 李娘子做的都是硬菜,分量也足。云初幫左虞布好筷子,待這位爺開吃的時候,見旁邊的柴連水面露猶豫,不由得問道:“柴大人怎么不吃,可是這菜不合胃口?!?/br> 旁邊的左虞聞言瞟了他一眼,見他面色蒼白強忍著惡心的樣子,心知這人是被外面的尸體影響了食欲,淡淡道:“柴大人這就受不了了?若是人人都如你這般,那前線保家衛國見慣了死尸的將士豈不是都瘦骨嶙峋,最后死在敵人的刀下了?!?/br> 其實不怪柴連水反應這般大,他以往斷案的時候,遇上山匪謀財害命的,也不是沒見過尸體,只是那些尸體都有仵作勘驗,哪像這位爺,翻來覆去的親自查看,要有多仔細就有多仔細,他現在嗅覺里還全是尸臭味,又談何胃口。 柴連水拱手道:“世子爺既能上戰場揮劍斬敵,又能面色如常斷命案,令下官十分佩服。您先用著,下官再去查看一下尸體?!?/br> 左虞也不強求,任他去了。 云初站了會兒,跟在柴連水后面出來了。 那白布下面果然一具尸體,面上不知被誰剝去了皮,頸上一道傷口割破了喉,血淋淋的皮rou外翻,身上的衣服好好的,但胸前還插著一把刀,刀柄已經快沒入了身體里,死相極為凄慘。 云初忍著心頭的不適,擰著眉道:“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怨,竟下此毒手?!?/br> 柴連水轉身看了云初一眼又扭過身去,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沅水村歷年因為水患的問題顆粒無收,都會前往邊界尋些營生,那云江的地方官也都睜只眼閉只眼,偶爾會出現遭受欺負的事被趕回南岐,但也頂多是毆打,萬萬不會傷及性命,豈料今年竟發生了這種慘狀?!?/br> 云初一怔:“柴大人是說,這命案和云江有關?”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南岐人去邊境謀生觸犯了云江本地人的利益,若說是他們所為,也不足為奇?!?/br> 低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云初十分有眼色的退開位置。 左虞拔下匕首,對著日光細細看了一會兒,那匕首上的花紋是一對不知名的野獸,用來打造刀身的材料也極為特別,他把匕首遞給柴連水道:“沅城境內,你可有見過這樣的匕首?” 柴連水在沅城任職長達十年之久,卻沒見過這種樣式的兵器,他拿起來反復看了一會兒,搖頭道:“莫非真是云江人所為?” 左虞示意騰銘把匕首收起來,看著死去的那人若有所思道:“是與不是,一查便知?!?/br> 云初跟著看完了全程,心里震驚無比,只因那匕首確實是云江境內較為常見的武器,可她明明已經去信給了云衡,這種傷亡理應不該出現才是,她一時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回去的路上,云初還在想這件事兒。馬車從沅水村出來駛入鄉間小道,柴連水那幅身板過于瘦弱,被安排進了馬車與云初同坐,左戰騎著馬走在前面,鮮衣怒馬的高大背影竟也十分出眾。 柴連水見云初定定的望著窗外,輕咳一聲道:“世子有勇有謀且與尋常世家子弟不一般,并非紈绔之人,確實容易讓人心折?!?/br> 云初微微一愣,收回目光,看著柴連水老神在在的樣子,淡淡道:“柴大人說笑了。世子爺龍章鳳姿,豈是一般人可覬覦?!?/br> 更何況,他們之間是敵是友還尚無定論。 林間小路寂靜幽深,三月又是草長鷹飛的季節,半人高的草叢囂張的延伸到路上,把人都掩藏了半截。 突然間,馬車外響起了打斗聲。云初與柴連水對視一眼,迅速拉開了簾子,只見原本空無一人的小路上,不知何時多出來數十個黑衣人,騰銘正與他們打得難舍難分。 今日出來得急,左虞與柴連水身邊并未帶什么人,而這些黑衣人個個帶著兵器,招式利落,瘋了似的往左虞身上削,騰銘與左虞武功雖高強但禁不住這么□□番上陣,已有退讓之勢。 左虞冷冷看著目露兇光有備而來的黑衣人,大概明白今日是中了個局,遭人暗算,眼下不宜再戰,他沖騰銘道:“上馬車!” 黑衣人豈人會讓他們順利走人,攻勢陡然間變猛。騰銘抬手砍掉一個黑衣人的胳膊,扭頭道:“世子先走,屬下墊后?!?/br> 云初在車上瞧的分明,那些黑衣人專朝身著紅袍之人下手,此時逮著機會,把車門打開,大聲道:“世子,快!” 黑衣人也發現了他們的打算,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車門打開的時候,一支利箭騰空出現,飛速射向馬車門口的云初 第27章 柴連水拽住車頂上的橫木, 傾身往前拉了一把卻抓了個空, 此時無人駕車,馬受了驚瘋狂逃竄,四下里橫沖直撞,他這一拉非但沒拉住, 自己倒差點被甩了出去,情急之下只來得及叫道:“快躲開!” 云初眼睜睜的看著那箭呼嘯而來, 她明明想躲,可全身血液仿佛被凍住了一般, 僵硬發冷動彈不得。在她以為自己今日要命喪于此的時候, 側面忽然間出現了一個緋紅色的身影,衣袂翻動間, 迅速從外伸進來一只胳膊, 隔著車壁猛得將她往后拉了一把。 在她往后倒的瞬間, 那支箭擦著鼻尖重重的插進馬車座上,云初耳中一片寂靜, 只余鼻尖一道強勁肅殺的冷風, 她從未像今天這么深刻的意識到, 死亡原來離她這般近。 左虞利索翻車而入,長腿一伸越出車門坐在了車架上, 大掌伸出及時勒住僵繩躲過了旁邊的懸崖,隨即狠狠一揮鞭,馬疼的連聲嘶叫,奮力抬起前蹄拉著馬車東倒西歪的沖向黑人衣, 硬生生從中破開一條道兒,飛奔著往遠處去了。 行出半里地,后面的人又追了上來。他抽空往身后看了一眼,厲聲道:“坐穩了發什么呆!柴連水,給我看住她!” 話音剛落,馬蹄疾馳,兩只輪子似乎要飛起來一般,云初從未覺得季春的風也能像刀子一般刮人。不知過了多久,跟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這里已是城外,左虞在一間涼亭處松了僵繩。 左虞拴好馬拉開車門,正欲叫車上的人下來,卻見云初一雙手死死的摳著車板的縫隙,臉色煞白卻還拼盡全力維持著儀態,一雙腿并得緊緊的,許是在顛簸中不停的撞著車棱,此時膝蓋那里已然見了血跡。 云初在左虞身邊伺候這么久,還是頭一次露出狼狽之態。今日的她到底是受了自己連累,左虞看了她半晌,朝車里的人伸出了手:“沒事了,出來吧?!?/br> 左虞見慣了生死,難得有心軟的時刻,誰知面前這女人竟不識好歹,對他伸出去的援手無動于衷!冷哼一聲,正要把手收回去,卻見那人啞著嗓子,可憐巴巴的望著他:“手,手卡住了,拿不出來?!?/br> 一個姿勢太久,手已經麻木的失去了知覺,云初甚至覺得那雙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左虞喉頭一滾,低步上了車轅,施了巧勁兒把云初的手從車縫里拿了出來,拿出來之后不由得一怔,原本一雙纖纖玉手,此時布滿了斑駁紅痕,看著很是嚇人。他下意識的看向她,卻見這個女人難得有不嬌氣的時候,收回手之后默默的把手捂著,垂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