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其涼_分節閱讀_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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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行風的聲音淹沒在沸反盈天中:“當真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根本就是鴻門宴……這對狗男女想做什么?” 他生了一張烏鴉嘴,話音剛落,聽得杜若盈盈一笑,聲音中暗藏內力,竟傳達到校場上的每個角落:“謝凌生前號稱不收任何弟子,可奴家卻聽說,他收了個弟子,傳了凌霄九式,而這名弟子,如今就在咱們桃花塢作客呢?!?/br> 幾乎在話音剛落之時,何常突然拔刀而起,一躍沖至燕隨云的坐席前。 燕隨云正要伸手去拔青竹短棒,可那刀鋒太快已來不及格擋,直直朝著蘇錦面門而去。一直沉默不語的蘇錦猛地拔劍一格,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何常道:“小兄弟,你師父不仁不義,可別再有維護他的心思了——劍譜擾人神志,與邪教無異,于修行沒有任何益處,也請交出來吧?!?/br> 他的刀全力一劈,蘇錦擋得無比艱難,鼻腔喉嚨鐵銹味彌漫,登時嘔出了血。 作者有話要說: 阿青表示他在積極準備上線.. ☆、第十六章 變故發生在瞬間。 他一口血嘔出,將半邊描畫精致的刺繡弄得臟了。 何常仍不撤刀,蘇錦硬著頭皮與他抗衡,此前淤積的血脈卻仿佛突然打開,他略一松手,刀鋒又往前送了幾分,直直指向他的眉目。便在這一刻,蘇錦須臾發力,竟將那大刀逼得往后退。 他一擊不中立刻松手,退了兩三步,笑道:“小兄弟年紀輕輕,內力卻深厚得很。在座的諸位誰不是練了十幾二十年以上……不愧是謝凌的徒弟?!?/br> 燕行風忽的站起大聲道:“何常!你什么意思!” 那人不慌不忙,將大刀往肩上一扛道:“燕幫主,令兄還是如此沉不住氣啊?!?/br> 燕隨云坐著動也不動,抬眼平靜道:“既然桃花塢宴請了丐幫,就當知道,別人如何無所謂,但我燕隨云的命是謝凌救的。倘若正如你們所言,這小兄弟是他的弟子,就是我恩人的弟子。凌霄劍譜我沒興趣,要動他——” 青竹短棒從腰間抽出,驀然間碎了半邊桌案。 燕隨云冷笑道:“先問問我這打狗棒!” 杜若嫣然一笑,她置身高臺,說話輕聲細語的,在場的每一個人卻都聽得十分真切:“燕幫主幼年為謝凌所救,稱他為恩人,當日會稽山上,你卻到哪里去了?現在你如此袒護他的弟子,又口口聲聲說并不想要劍譜——這是你的小情郎么?” 燕隨云面色一凜,沉聲道:“你胡說!” 她們二人說話間掀起了軒然大波,燕隨云精力分散的片刻,何常卻速度極快地再次提刀而上,避開那打狗棒,朝著蘇錦而去。 上一次攻擊讓他狼狽不堪,何常以為這小子不過徒有其表,接觸之下為他內力深厚震懾,但見他嘔血,想必有了內傷。頓時便少了三分忌憚,手上的刀大開大合,與季老六顯然是一個路數,但卻要老練得多。 蘇錦一直緊盯他,見何常向自己而來,立時長劍出鞘,以劍鞘虛虛掠過刀鋒,輕描淡寫地化解了這一擊。 何常眉頭皺起,暗道這年輕人不簡單,然而手上動作卻不停,刀鋒角度走了個偏鋒,趁蘇錦還未站定,復又朝他面門而去。 眼見蘇錦分明門戶大開,砍到一半卻被什么力量硬生生地撇過,險些卡在半空。何常眉間溝壑更深,用了十分的力氣。 那金背九環刀再掄過之時,蘇錦輕飄飄地往旁邊一閃,連劍都沒有動,就躲開了他逾千斤重的一擊。 何常兩次全力而出,都未曾對對方造成實際傷害。這人最怕旁的閑言碎語,大庭廣眾之下,若是連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都奈何不得,還有何臉面在江湖上混? 他不敢再輕敵,大刀揮舞得虎虎生風,幾乎是本人的巔峰水平被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 蘇錦驀然抬眼瞥過何常的虛張聲勢,長劍由上至下虛晃,手腕微抖,毫不在意對方凌厲的攻勢一般放棄防守,直接向何常周身刺了過去。 劍尖寒光閃爍,他腦海中不自禁地浮現出當日觀摩謝凌練劍的樣子。 謝凌很少對他說劍法上的造詣,那日見他偷看許久,終是嘆了口氣無奈地喊他過去,一邊演示一邊道:“這一招以進為退,勢如破竹,對心智要求更高。旁人對你招招致命,實則對自己亦是毫無保留,劍如雷雨之勢,讓對手退無可退——” 他的左手護住自己正面幾處大xue,右手持劍,朝何常左側肋下繞開刀鋒直逼過去! “……眼花繚亂,卻能撼動對方心性,此招正是我凌霄九式的第二式?!?/br> ——摘星。 何常甚至看不清他的劍是如何動作的,忽然四下驚呼,他連忙后撤,大刀嵌進校場石板磚縫隙內。他埋頭一看,自己的衣服竟被挑破了。 再往前半寸,便可刺進他肋下要害。不至于奪命,這當眾一耳光卻極響亮了。 蘇錦挽了個劍花,不易負于背后,他身姿本是稍顯單薄,往那處一站,灰衣滾了塵埃但絲毫掩蓋不了挺拔和出世身姿。 他朗聲道:“師父早年的確出身大內,此前究竟做過什么錯事,也不會與在座的各位人人都是不共戴天——此時齊聚一堂,這位黑雀夫人將我引出,恐怕祝壽是假,想要凌霄劍譜是真。各位既然篤定劍譜在我身上,不如自己來拿?” 聲音清亮,但光是這么幾句,卻能震懾四野,足見內力深厚。 燕行風攀住燕隨云的胳膊,輕聲道:“阿錦這樣,的確有幾分恩人當初的英姿?!?/br> 方才蘇錦如何傷了何常,竟沒有人看得分明,只知道若是他的確劍下留情了。四周坐的除卻幾位高手,剩下的二流三流倒是許多,見何常在他手上討不到半點便宜,立時噤若寒蟬,沒有人出頭。 其實他已經快要透支了,何常雖然招式平實,但到底是經年累月練下來的功夫,力道之大,換做旁人挨上他一擊,怕是整條手臂都麻了。 蘇錦嘔了一口血,當下對陣何常不落下風,待到他撤招,立時差點都腿軟了。歸根結底,他依然飽受步步生蓮的折磨,當下未曾找到駕馭或是解決的方法,每次強撐著片刻的逆行爆發,之后暗自痛苦。 而在場無人看出他的虛,醫者除外。 杜若冷哼一聲,手甫一探出,立時就有兩名侍從送上一雙柳葉刀。她拍案騰身,口中咤道:“那我便來領教謝凌門生的高招!” 他不躲不避,抬手一招攬月封住杜若下盤,教她落地不穩,手上失了力氣,輕而易舉地化解了迎頭一擊。不容蘇錦喘息片刻,她雙足點地,迅速地纏身而上,柳葉刀輕盈鋒利,適合女子,杜若一手一把更是使得得心應手,順暢無比。 她刀法奇詭又纏綿,與巧思同屬一路,那日蘇錦被巧思逗弄得在包廂中站不住,空間狹窄施展不開,現在卻沒有了顧慮。 甫一交手,蘇錦心中有數,杜若大約是把時間都花在揣摩人心上,大多數時候借刀殺人,并不親自動手,修為不高,只是空有花架子。 但饒是這花架子,此時非要見招拆招,對他這樣傷及內里的人亦是十分吃力。 杜若當時發現蘇錦現下外強中干,并不著急,只一點一點地消磨他的體力,暗中使了個眼色給何常。這兩人狼狽為jian久了,一時間還能冒出點不明所以的默契,何常立時輕身而上,不管背負上“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罵名,仿佛非常想將蘇錦斃于刀下。 刀鋒此次卻被一柄短棒擋下,青竹材質,圓潤碧綠,尾端低垂一條穗子。 燕隨云面色沉靜,口氣平淡:“你們不要欺人太甚?!?/br> 二人迅速纏斗在一處,燕隨云靈巧,何常厚重,難分伯仲之時,另一端發生了變故。 只見蘇錦像是被耗盡了力氣,柳葉刀朝他后心而去,閃躲的步子略微凌亂,立時腰間露出了破綻。 杜若冷笑一聲,另一把刀直取那處,輕蔑道:“不過爾爾!” 眼看那柳葉刀便要剜過蘇錦腰間,他抵擋不得,膝彎一軟險些跪倒。再避無可避,不易往下擋住一擊,卻又無暇顧及上路,肩膀立刻見了血。 原來腰間一刀是假,往他肩胛而去的才是真。 蘇錦只覺一陣劇痛蔓延開,當即半邊身子就麻了。恩師的名譽仿佛系在自己身上,四面八方的目光五味雜陳,他無暇照應,也照應不了。 被染紅的灰衣顯得狼狽不堪,蘇錦咬牙后退兩步,杜若立刻趁勝追擊,柳葉刀蜿蜒而上,每一擊都是殺招! 胸中縱有千鈞之力,無奈氣血不濟,兩廂磕絆竟彼此扭曲地牽制住了,活像來幫倒忙的。蘇錦感覺剎那間一種暴戾席卷了理智,他不曉得自己雙目布滿血絲,看上去像飲足了血的閻羅,不顧肩傷,反手一劍刺出。 杜若與他短兵相接,心下疑惑地“咦”了一聲。 這人明顯已經強弩之末,可片刻之間再次一擊,卻又仿佛精力充沛,絲毫沒有受過傷的痕跡。她以內力催動柳葉刀,兩廂接觸,居然感覺到對方似乎根本就是個健全人,肩上深可見骨的一刀完全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蘇錦的內府像是一片不知深淺的海,暗潮涌動,猶如下一刻便能巨浪滔天。 她的疑惑只維持了須臾,因為蘇錦一劍朝她斬去,竟將這比尋常的劍窄上半指的利器使出了沉郁大刀的氣勢。他動作又極快,虛晃一下之后卷土重來。 氣勢磅礴然而身法靈動,這矛盾的雙方在蘇錦身上渾然一體,除卻他肩頭的傷和唇角淤血,挑不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