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側_分節閱讀_14
蕭玄玨捏起一塊桂花酥湊到云衍嘴邊,笑道:“好了,衍哥兒別生氣,以后我輕點兒就是了?!?/br> 輕點兒?他這句話明顯另有所指吧。想到方才在床上自己被他以各種奇怪的姿勢…云衍不禁再次臉頰微紅,張口就著對方的手將桂花酥含進嘴里,香軟清甜入口即化,心底便也涌上絲絲甜意。 待將傷口包扎好,一碟桂花酥也被他二人吃得差不多了,巡夜的家丁打了三更的梆子。收拾好床上的瓶瓶罐罐,蕭玄玨吹了紅燭,爬上床攬過云衍的肩頭將人抱著面對面側躺下,輕聲道:“快陪我睡會兒罷,再過一個時辰就該起床上早朝了?!闭f著又將人朝懷里拉進幾分。 本就累極,加之身有寒毒很是虛弱,云衍早就疲累地眼皮打架了,于是避開對方的傷口,朝他懷里縮了縮,閉上眼睛呼吸漸穩。 第二日蕭玄玨起床時云衍還在睡,于是他便沒有喚張德勝進來伺候,而是自己輕手輕腳地穿了朝服去上朝了。 不知為何,蕭玄玨發現近日他父皇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往往說一句話就要打上兩三個呵欠,偶爾還會劇烈的咳嗽幾聲,整個人似乎也在迅速地蒼老下去。昨日之前這種情況還不太明顯,今日早朝卻見一夜之間,老皇帝本來花白的鬢角卻染滿寒霜。 若說他父皇是為國為民憂心勞力才致使過早的衰老,蕭玄玨是絕對不會信的,畢竟他父皇自做皇帝以來三十年中,除了國庫越來越空,城池越來越少之外一點兒其他的政績都沒有。 但是,蕭玄玨堅信,其中必定有人搞鬼。這一點只肖看看龍椅上精神怏怏的老皇帝一臉白中透青的臉色就知道,應該是被人下毒了。蕭玄玨知道皇后這幾年每月都有命人尋找八方術士為皇上煉制不老仙丹,若要下毒,是再容易不過。 花無醉注意到蕭玄玨一直盯著皇帝的臉色看,便也抬頭仔細望過去,不禁皺眉。下了朝,他便跑到蕭玄玨身前,以回府的方向一致為由,要搭蕭玄玨的馬車走。 他二人自小一起長大,彼此肚子里想的什么,只要動動指頭就可以猜得出。于是蕭玄玨掀開車簾將他讓了進去。 與蕭玄玨面對面坐在車里,花無醉不知從哪里摸出他那把sao氣的桃花扇扇得呼呼響,臉上卻一本正經,道:“你是不是也發現皇上近日很不對勁?是不是生了什么???” “我懷疑是皇后她們干的,蕭惘自出生就被立為太子,如今已經虛坐了三十年的東宮,估計是等不及了?!币暰€越過花無醉定定落在車壁上,蕭玄玨微微瞇眼,若有所思。 “那你打算怎么辦,要不要有所行動或者……”頓了頓,花無醉不確定地問道:“或者你去宮里向皇上提個醒兒,讓他當心太子等人?” 蕭玄玨搖搖頭,“靜觀其變地好,現在還不到動手的時候?!?/br> “你何時變得這么狠了,皇上可是你親爹?!被o醉嘖嘖感嘆。 蕭玄玨淡淡瞥了他一眼,冷聲道:“是我對你太好讓你忘記了我的本性?!鳖D了頓,他的聲音又軟下幾分帶著些無奈:“而且,我父皇昏庸無能,如果真能及早退位對于百姓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我東莞的大權決不能落在蕭惘手里,他除了會耍弄心機坑害百姓之外,一無是處?!?/br> “讓你這樣說,這天下還只有你蕭玄玨一人可以掌控了?”花無醉把玩著扇子笑道,“不過你有時候脾氣真的不好,若做了帝王也是一個暴君?!?/br> “……”蕭玄玨眸色暗了幾分,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怎么,可是被我說中了?”花無醉得意道,將視線落在對方身上,見他面色不是很好,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又道:“對了,上朝時我見你左肩似乎行動不便,是受傷了么?”因為當時站在蕭玄玨的側后方,所以他看到了對方抬左臂行禮時動作的僵硬。 “沒事?!笔捫k撩開窗簾將視線移向車外查看街邊的風景,似是不愿提及這個話題。 “怎么沒事兒,我看看?!眲e看花無醉長得如云衍一般柔柔弱弱,到底是習武之人,力氣絲毫不比蕭玄玨小,他只伸臂扣住對方的右肩一拉,就將蕭玄玨重新拖回車內順勢拉下他的朝服將肩頭□□出來。 “誰傷的?!”一向含笑的眸子里聚攏怒氣,花無醉望著蕭玄玨肩頭的纏繞著的紗布以及透過紗布滲出的絲絲血跡,聲音不禁帶了幾分狠意,“是蕭惘為了尚明義的事尋機報復,昨晚派了刺客去暗殺你?” “不是?!笔捫k揮開花無醉的手,緩緩拉上衣服將肩頭的傷蓋住,苦笑一聲:“是云衍?!?/br> ☆、花錯 “什么?云衍!“花無醉大叫一聲,怎么可能,云衍不是云行之么,以行之對蕭玄玨的感情,他怎么可能對他下重手?難道真的是自己猜錯了,云衍與行之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還是其中有什么誤會? “你小點聲,當心被路人聽到?!笔捫k對他過激的反應明顯不悅,皺眉道。 “咳咳…”花無醉干咳一聲,吸了口涼氣平復下心情,問道:“云衍為何會無緣無故傷你,你昨日回府難道不是要跟他解釋,將你的心思同他說清楚么?” 蕭玄玨將視線轉向一邊,緩聲道:“本來是如此,但是…我在下暴雨的那晚…捏碎了他的喉珠…所以他恨我,要刺我一刀,也是應該的?!?/br> “你說什么?!你竟捏碎了他的喉珠?!”聞此花無醉再次失控,直傾身攥住蕭玄玨的衣襟將他提起來,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中幾乎迸射出熊熊的火焰,他狠聲道:“蕭玄玨,你怎么下的去手,他那么愛你,他可能就是…” “花無醉,你發什么瘋?”皇家的天威不可侵犯,即使是不受寵的皇子,除了仇敵也鮮少有人能如此對他動粗,云衍也就罷了,他可以學著盡量壓制住暴怒的情緒,現在見花無醉也對自己動手,蕭玄玨怒從中來,“騰”得一拳砸在他臉上,迫使他松了手。 將唇角的血絲抹去,花無醉頹然坐回座位上向后依著車壁喘粗氣,目光有些微呆滯,忽而大笑一聲:“哈哈,是我的錯,是我的懦弱害了他,哈哈!” “你在說什么?你害了誰?”車廂空間狹小,只是動了動手就消耗掉太多空氣,現在蕭玄玨也氣悶地靠在車壁上喘著氣,不解地望著花無醉。 “阿玨,你要是真的不能善待云衍,就放他走吧……”花無醉嘆息般小聲道,有些無奈。 蕭玄玨一愣,笑著搖了下頭:“不,現在我們之前的恩怨已經一筆勾銷了。以后我要與他重新開始,定不會再傷他了?!?/br> “你……”花無醉望著他,張張嘴欲言又止,終究他還是閉嘴什么都沒說。云衍的喉珠碎了,若以后再不能發聲…想到此處,他不禁握緊了手中的折扇。 蕭玄玨回過神來想起花無醉那句被自己打斷的話,于是問道:“你剛才想說什么,云衍怎么了?” 花無醉一愣,忙回想自己剛才都說了什么,‘你怎么下的去手,他那么愛你,他可能就是云行之啊’。自己竟然險些將云衍的秘密說出來,花無醉咳了聲,道:“沒什么,我的意思是云衍畢竟名義上是皇后的親侄子,丞相的親兒子,你這樣對他傳出去對你的影響不好?!?/br> “這樣啊?!笔捫k笑了笑:“以前我真的很介意他姓了一個‘云’字,但如今想來,好像他什么也沒做錯,反而錯的那個一直是我,是我不肯信他,也不肯信自己竟然愛上了云青城的兒子。是我在自欺欺人,才害他至此…” “現在悔過還不算太晚?!被o醉對他笑了笑,看起來卻笑得有些無力,“但是你就別在我面前說你們的恩愛了,蕭玄玨,你真狠心,怎能忘記我花無醉也一直愛著你,我可是暗戀了你十九年呢!” “哈哈!”蕭玄玨望著對方故作委屈泫然若涕的臉,不禁笑道:“你若說一直將我當作過命的兄弟,我信你。但你總說自己愛我,還一說便說了十幾年,我反而不信了。我知道,你心里那人永遠不會是我,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真的太像了。相像到如果做不成朋友就只能做敵人?!?/br> 花無醉的笑僵在唇邊,嘆道:“欸——你還是這么多疑,怎么就不能信我也是真的愛你呢?” 蕭玄玨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 東莞國地理位置偏北,氣候干寒,才只是冬至日,若在南方本不過是穿一件稍厚些的外衫而已,在東莞國卻要衫子里卻要套上薄夾襖了。 云衍體質偏寒,更是早早穿了厚實的棉服。只這樣還是不能抵擋透過衣服縫隙灌進身體的寒意,腿痛時還能忍者不說,蕭玄玨便也瞧不出什么來,但是他時不時的咳嗽聲卻讓蕭玄玨揪了心。 這日下朝回來便聽張德勝說云衍一個人坐在后院的小亭里發呆,張德勝還開玩笑說,“王爺,云公子定是在思念您呢!” 沒工夫跟他開玩笑,蕭玄玨進屋拿了件披風就向后遠走,遠遠便看到亭子里有人坐著,即使是厚重的棉服也依然擋不住那人單薄的身子看起來依然瘦削。 微微皺眉,蕭玄玨快走幾步到亭子里,那人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連他來了也沒發覺,兀自出神。自人身后為他披上披風,蕭玄玨沉聲道:“不是怕冷么,怎不在屋里好好休息,還出來吹風?” 云衍一愣,收回神志仰頭對他笑了笑,無聲道:“屋里太悶了?!?/br> “嗯,那以后出來時別忘記加件衣服?!笔捫k點點頭以示準許,走到云衍對面坐下,又伸手為他拉緊披風,將人整個罩住,似隨口道:“都過去將近三個月了,嗓子有沒有好一些?” 云衍的眼神閃了一下,不過馬上被他垂下的纖長睫毛掩蓋下去,他輕輕搖頭。 “怎么回事,王杰安不是說快則只要一月就能好么,這么現在都三個月還不見好?”蕭玄玨疑惑道,擔憂地望著云衍,心想難不成真好不了了? 云衍張張嘴要說什么,卻馬上被灌進嗓子里的冷風嗆得咳嗽起來:“咔咔!咔咔咔!” “好了好了,你別說話?!笆捫k邊將人摟進懷里輕輕拍著他的后背,邊無奈道:“云衍,你如果以后再不能開口,會不會恨我?” 云衍稍稍抬頭,眨了下眼睛輕笑,同時握住了蕭玄玨的溫暖掌心。蕭玄玨心中便有了答案,不禁輕揚起唇角。 “我父皇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說我該怎么辦?是眼睜睜看著他被皇后一點點毒死,還是去提醒他當心身邊的小人?”頓了頓,他下意識地收緊環在人腰間的手臂,苦笑道:“其實,就算我去說了,父皇也不會信吧,他一向偏愛太子,對我和我母妃不聞不問,否則十年前我母妃也不會慘死…” 云衍抿著唇安靜地聽著,緊緊攥住蕭玄玨的手,十指交握,微微顫抖表現出此刻他心中的不忍和痛苦不比對方少去分毫。。 “看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發覺自己的心情過于沉重,怕影響到云衍,蕭玄玨笑了笑,將人拉起來,道:“自從天氣轉涼之后你還未出過府,今日在東莞可是冬季里難得的艷陽天,想不想出去走走,嗯?” 云衍眼中亮了一下,輕輕點頭。 “好,用過早膳等太陽再升高一些我們就走?!眻塘巳说氖?,蕭玄玨笑道。云衍便任由他牽著,二人一路到了晏思樓。 自三月前他們釋嫌之后,蕭玄玨便執意讓云衍搬過來與他同住了,開始云衍還在拒絕,但后來拗不過也只好隨他。反正自小他便最聽對方的話了。 “王爺,云公子,早膳已經備下了?!币姸藬y手走來張德勝笑嘻嘻道,自從三月前王爺王妃和好之后,整個晏王府就每天都像過節一樣,下人各個喜笑顏開,不僅是因為王府里多了個“女”主人,更因為他家王爺再不隨便發脾氣,尤其是當著王妃的面,比起前和善了不知多少倍呢。 “嗯,都退下吧?!笔捫k點點頭,遣走了送飯的小太監,拉著云衍一起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