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顏_分節閱讀_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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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卿橋松手了。 “咳咳咳……” “咳咳咳……” 易卿橋冷眼倒在地上咳得死去活來,吐了水的顧卿。 顧卿眼眶泛紅,白皙的脖頸上是一道赫然的掐痕,他癱在地上,抬起頭,手輕輕按著自己的脖頸,狼狽不堪,卻依舊還是笑意滿滿。 受損的喉嚨艱澀地發出聲來,但卻一字一句咬得清晰,顧卿眼神定定地望向易卿橋,語氣中捎著難以訴說的哀苦:“可我娘喚我卿兒?!?/br> “自我會說話起,便日日叫我念那四句話卿卿騁少年,昨日殷橋見。封侯早歸來,莫作弦上箭。反反復復,反反復復。一遍接著一遍,一遍接著一遍。不知厭煩,不知疲倦?!?/br> “夠了!夠了!”易卿橋拽著顧卿的衣襟,形容瘋癲,一邊瘋狂地搖拽著顧卿,一邊拼命地大聲地呵斥道。 “卿卿騁少年,昨日殷橋見。封侯早歸來,莫作弦上箭?!?/br> “卿卿騁少年,昨日殷橋見。封侯早歸來,莫作弦上箭?!?/br> 顧卿仍竭力地反復說道。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易卿橋終是放了手,癱坐在了地上,將臉深深得埋進手中,失聲痛哭。 顧卿站起身子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在趴在地上的易卿橋。無數的眼淚從易卿橋的指縫中失控地涌出。 顧卿負手而立,低聲道:“母親說她愛過一個人。那人的傲骨絕是天下唯一的。從不落淚。無論什么事似乎都不能改變。母親與那人初見時,那人受了毒箭。毒入三分,必須生生剜去受毒的rou。那人沒哭。母親再見那人時,那人的摯友戰死沙場,他不顧重傷未愈,披甲上戰場。她只道那人是軍中一謀士,定然是去尋死,于是拼命阻攔。卻不想那人最后終是殺了敵方將領,拎著血淋淋的頭顱回來。跪在摯友身邊一天一夜。差點也死了。但那人至始至終還是沒落一滴淚?!?/br> 顧卿蹲下身子,輕輕拉開易卿橋掩容而泣的手,目光悲憫:“母親說那人其實一生苦痛,非常人可比,卻從未哭過。母親希望他哪天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哪怕不是為她?!?/br> 易卿橋垂下掩容的雙手,蒼老布滿皺紋的臉上全是斑駁的淚痕,渾濁的眼如死人一般地睜著,語氣凄然,卻是咧嘴笑了:“我易卿橋此生只為顧三千落過淚。從她死的哪一天,那個從不落淚的人就死了?!?/br> 顧卿靜默了片刻,從袖中取出了一塊手帕放于易卿橋手中。隨即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易卿橋攥著那塊帕子許久,盯著那塊帕子許久。 終慢慢地,緩緩地把帕子攤開。 帕子上繡著一株桃花,桃花旁繡著四句話。 “卿卿騁少年,昨日殷橋見。封侯早歸來,莫作弦上箭?!?/br> 作者有話要說: 卿卿騁少年,昨日殷橋見。封侯早歸來,莫作弦上箭。取自詩鬼李賀的《休洗紅》。 【全詩如下】 休洗紅,洗多紅色淺。 卿卿騁少年,昨日殷橋見。 封侯早歸來,莫作弦上箭。 ☆、第二十九章 華城的氣候一直是最宜人的??墒窃退哪甑奶鞖鈪s有些異常。 才不過是六月初,便已炎熱異常。到了晌午時分,更是熱得人都要昏過去。華城尚且如此,其他地方自是不必說。 華城屬南,南邊多處郡縣情報加急,說是旱情嚴重。而北邊卻連日陰雨,引發洪災。而邊境地區,也不知是有人故意走漏消息還是時機巧合,各個小國蠢蠢欲動,互相集結兵力,多次犯境,一時間岷王朝陷入前所未有的外憂內患的險境之中。 華城是岷王朝的都城,政治權力的中心,這里對一切都是最敏感的。華城的民心是最脆弱也是最堅固的。 岷和帝薄容,一日之內連下三道圣旨昭告天下。第一道委任新任中書侍郎林弦之前往南方旱情嚴重地區,查看旱情,并負責相關賑災事物。第二道派遣自家弟弟六王爺去往北邊,平定洪澇之災。第三道啟用秦老將軍之子—秦長戈。出征邊境,保國安寧。 朝局緊張,天災不斷,邊境不寧。惹得人心惶惶,各種風言風語四散開來。 民心不穩,國之大忌。 接連幾日,華城西邊的市口。處死了不少人。 處決的理由皆是清一色的妖言惑眾,動搖民心。 鮮血總能給人以最直觀的警醒。 帝王鐵腕,生殺威懾?;袒滩话惨仓荒艽е?,不敢再表露出來。于是,流言漸止。 然,過度威嚇終不是長久之計。萬物講究制衡,帝王之道更是深諳此理。 于是叩天求神,下旨安民,親臨撫慰民心的工作做得十足。 巴掌甩得疼,糖也給得甜。 天還沒塌下來,國還在,朝也未亡,表面依舊平和。 百姓終歸是偶爾愁一愁,然后繼續過日子。 畢竟普通小百姓要愁的不是國,是家,是自己。 擺攤做活,掰著手指頭算錢 天熱了,那就早點擺攤早點收攤。日子終歸還是要過。 華城依舊繁榮,安寧。有著它該有的樣子。 只是天亮得早了,人也都挑著早些的時間出門了。 天熱,但早晨總是有些涼得過分的。 顧卿拉著卜顏的手,穿過人群,一步步往街市的尾端走去。 一棵大樹下,一張黑檀木桌,卻沒了昨日的紙和筆,也沒了盛著墨的硯臺。桌上放了三個茶盞。 易卿橋不再靠著椅子睡覺,而是含笑看著顧卿和卜顏朝自己緩步走來。 “故事有些長,所以我備了茶?!币浊錁虻?。 顧卿和卜顏雙雙落座。卜顏摘下了自己的面紗,放置一旁。坦然地露出自己那張布滿紫斑可怖的臉來。 顧卿和卜顏坐著,望著易卿橋,但手并不動桌上的茶盞。 易卿橋笑了笑,兀自拿起自己的茶,微提茶蓋,茶蓋一起,便立刻有一陣清香竄了出來,染了熱氣的茶香格外的暖人。 易卿橋輕劃盞沿,低頭合眼細細聞了半會,再睜開眼,啜飲了一小口。 抬眼望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兩人仍是絲毫未動。 易卿橋嘆了口氣,道:“喝吧,這茶熱的才是最好喝的?!?/br> 卜顏的神色微動,猶豫片刻,終是慢慢拿起了桌上的茶盞,也飲了一口。 “好茶?!辈奉伒?。 顧卿也執起了自己面前的茶盞,小飲了一口后,輕輕放下,淡淡道。 “好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