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皇帝寫起居注的日日夜夜_分節閱讀_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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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哥說:“父親您常說,君子言而成文,動則成德,如今我不文不德,還連累父親和兄弟,若是宋家有什么閃失,我真不知道有何臉面去面對列祖列宗?!?/br> 我爹說:“可惜你一身才學,從此再無施展余地,你可恨為父?” 我二哥說:“但憑父親安排?!?/br> 我娘紅著眼眶出來扶他,說:“好了好了,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軒兒,一路車馬勞頓,快回屋去歇一會兒吧?!?/br> 我娘沒說完,張管事突然跑來前廳附在我爹耳邊說了什么,我爹臉色一變,跟我娘說:“皇上來了?!?/br> “什么?”我娘大驚,趕緊趕我二哥二嫂回去梳洗好面圣,拉著我一路拎回屋子把我塞進被窩里。 我捂著被子說:“我不捯飭捯飭好見皇上?” 我娘一點我的額頭,說:“你傻啊,你是稱病在家臥床,如果讓皇上看見你活蹦亂跳的,皇上怎么想?” 原來我娘也知道我裝病的事情。 我“哦”了一聲,乖乖拉上被子躺好,心如死灰想,如果昨天我去亡命天涯就好了。 第34章 我捂著被子靜靜聽窗外的風吹草動,阿毓這次悄聲地來,恐怕也沒有什么陣仗,老半天,什么聲音也沒有。 下一刻,門被輕輕推開了。我看見地面上搖搖晃晃的影子,本來想要裝睡,不知怎么此刻卻只會愣愣地瞪著眼睛。 許是阿毓屏退了眾人,進來的只有他一個人,見我坐在榻上直直地看他,抿了抿唇走到里間站著,和我隔著老遠,也不近我的床邊。 我說:“皇上?!?/br> 阿毓眼睛瞬間紅了一圈,清咳了一聲,說:“你身體怎么樣了?” 我倉皇地舌頭打結,說:“我,我好多了?!蔽乙哺劭舭l燙,舌尖那個字轉了許久,磨得喉嚨生疼,說,“阿毓?!?/br> 阿毓眼睛亮了亮?!昂庵??!卑⒇箍觳阶吡诉^來,蹲在我的床前,說,“你為什么不進宮?” 他此時才真正放下戒心湊到我跟前,像個小動物似的,小心翼翼窺探著我的心意。 他被我忽冷忽熱的態度搞糊涂了。 我看著他自矜又熱切的眼神,心里淌成一灘水,囁嚅道:“你,你怎么來了?” 阿毓冷著臉說:“你不去找我,我就不能來找你嗎?” 我說:“我沒這個意思……” 阿毓還是冷若冰霜,道:“那你是裝病,還是真???” 這和問我我是裝傻還是真傻也沒什么區別了,事到如今,我敢說自己裝病嗎?我一口咬定:“我是真病了?!边€猶嫌不足咳了幾聲給他聽。 阿毓一下慌了,把我的手塞回被子里,說:“那你快躺下,好好休息?!?/br> 我心虛地躺下了,說:“……你來,是來看我的嗎?” 阿毓點頭,說:“不然我還能來看誰呢?”他倚著我的床邊,手搭在榻上,仰頭看著我,“宋輕,你知道我從小一個人慣了,不懂得怎么同人好好說話,難免驕縱了些……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讓你惱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我的心現在何止是一灘水,簡直就是一鍋煮沸的湯,又是刺痛又是guntang,還攪得稀里糊涂。我一把抱住阿毓,說:“阿毓沒有錯?!?/br> 錯的是我。 他們誰都無辜,錯的只有我。 是我一個人荒唐入夢。 他見不到我的人,不懂為什么我下了床就跑了,也不懂為什么我這么多天想著法兒不去見他。他想必日日在宮中備受煎熬,反反復復猜度我的心思,自省審視自己的每一個細節和表情,才敢來問我是不是自己做錯了,是不是我惱了他。 我能躲在自己的安樂窩不問炎涼,阿毓要往哪里躲呢?偌大的皇宮,他能躲到哪里去呢? 阿毓雖說是個男子,也斷沒有下了床就被晾著的道理。 我成什么人了? 阿毓愣愣地被我抱住,踟躕了一下,才用手指顫顫巍巍扶住我的肩膀,色厲內荏道:“那是……你嫌和我做不舒服?” 他拉開我和他之間緊貼的距離,盯著我的眼睛,說:“我是初次,萬事都沒有經驗,我們再做幾次,一定會好的,你不要和別人做?!彼f罷竟然爬到我身上騎在我的小腹,就要寬衣解帶。我嚇得目瞪口呆,哪敢真的和他在這里行那事兒,這里人多口雜,一會兒還有仆婦進來服侍,我暴露了事小,阿毓的皇帝還要不要做了。我連忙按住他,說:“阿毓,別,別,外邊有人呢?!?/br> 阿毓想了想,頓了一下,臉騰地紅了,從我身上爬下來,說:“也是,你在病中,還是好生休息吧?!?/br> 我欲推還迎,又怕他,又想他。 我不知這樣的好日子還能有多少。 阿毓笑得我心頭發酸,好像眼淚吞回肚子里五臟六腑都泡得鼓脹起來:“我要是早點遇見阿毓就好了?!?/br> 阿毓柔聲說:“你不記得我,我不怪你?!?/br> 我踟躕著說:“如果我一輩子都不記得你,你要怎么辦呢?” 阿毓說:“那就當你腦子被驢踩了?!?/br> 我心里怦怦直跳,嘴里發干,說:“那,那要是,當初你小時候沒有那段,你還會不會……其實……”我撓亂了頭發,咬咬牙,說,“其實我……我不是……” 阿毓說:“你胡說些什么,你對我的好,我一輩子都不會忘?!卑⒇共溥^來吻我的嘴角,“你不知道你剛來的時候,看我就像個陌生人,我心里多難受,宋輕,我受不了你什么都不懂的樣子,你不要再忘了我?!?/br> 我僵著不動,感覺半邊身子都是冷的。 阿毓不會忘的不是我。 只是多年前那一縷陌生人遞來的溫柔,暖過了他凄風苦雨的年少,又暖了他山重水復的前路。 試問如果阿毓當年遇見的是我,我會和我二哥做同樣的事情嗎?我不恨我二哥,反而感激他——因為我自知我不會。 如果阿毓當年遇見的是我,我們如今也不過是一對知面不知心的普通君臣。 我不甘心和阿毓只做一對普通君臣。 我咽了咽唾沫,說:“阿毓,我問你一件事,你是如何知道那日,是我的?” 阿毓看著我,說:“二叔請我們過去,我聽到家仆叫你宋小公子……”他臉紅了紅,“京城中姓宋又能出入王府的沒有幾家,我之后仔細問問,便得知了?!?/br> 阿毓問了什么人? 我茫茫然想,得那蹴鞠之后不久,我二哥也上了國子監,后來又跟著先生到離京城十多里路的青鹿山,是以再也沒在京城露過幾次面。阿毓是小太子,出宮的時機本來就不多,這十數年,阿毓再也沒見過他。我和我二哥歲數相差不大,和阿毓初次見面,我記得是我十來歲的一年中秋,小孩子一年一個樣,阿毓那時,一定是分不清了。 我二哥玩那只蹴鞠,也不過幾次,倒是我,愛不釋手,時時帶在身邊。 之后我二哥考取進士,留京,放出去山西當官,那都是皇上朱筆批的。他明明,有許多次和我二哥相認的機會,終究見面不識。 然而我二哥現在已有妻室,馬上就要有孩子了。 阿毓按了按我的手,說:“你不記得了不要緊,我記著就行,我們還來日方長?!?/br> 我只感覺指尖發涼,來日,不長了。 第3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