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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東漢]永平紀事在線閱讀 - [東漢]永平紀事_分節閱讀_16

[東漢]永平紀事_分節閱讀_16

    接下來的一切,慌亂、匆忙,他只看到一片片的腳步,在一團霧中,匆匆地來,匆匆地離去;他就那么守在那個人身邊,就那樣看著他,仿佛他從未離開,可是在他還未離開的時候,他從未這樣認真、赤luo、長久地看過他過。他輕輕握住他的手,沒有溫度,慢慢地僵硬,最終他徒勞地發現這只是一具軀殼而已。

    然后他悲哀地發現,他還沒來得及說上最后一句話,便也永遠說不上話了。不過,若是他知道那是最后的話,他大概也不會甘愿。他就那么失了魂地一直守在那,直到被馬皇后,不,應該說是馬太后恭敬地請走。

    畢竟,這個時刻,是先帝的皇后與當今天子作主的時刻,他沒有絲毫辦法。大概馬太后倒算是做得厚道的了,如果是陰貴人,他也許會要更加受辱些。不過到這個時候,誰來把他請出去,以何種方式把他請出去,都已沒那么重要,也根本不會減輕他的痛苦分毫。

    天子駕崩,舉國皆哀,辟雍學堂與太學都行喪停學。等楚歸收到鐘離意身邊的小宮人的消息時,已經是這天的傍晚。

    接他的小宮人急急忙忙、心急如焚地將他帶到了鐘府,路上不知所措地語速飛快地嘮叨著他師叔一整天水米未進,自上午被從宮中請出來后,就那樣呆坐在院中坐到現在。

    等到鐘府時,楚歸自己都沒發現他自己也很是慌亂了,他慌亂于他知道他沒法寬慰他師叔的痛苦。他直奔他師叔所在的庭院,只見他坐在院中回廊的地板上,背靠著書房的窗子。

    見到他師叔的那一瞬間,楚歸更是明確了他的無能為力,他師叔毫無反應,竟像是隔絕了外界,完全注意不到楚歸的存在??墒撬睦镄募?、心焦、慌亂如焚,這三年多來,他師叔早已相當于他的一個叔父般的長輩,他看到他師叔這樣的如死灰般,他覺得自己像被放在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只能團團轉圈。

    等到他自己被自己慌亂的心緒弄得筋疲力盡時,他便陪他師叔一起坐在那回廊的木地板上。他想他勸他師叔進食、吃飯大概都是沒用的了,那些跟隨他師叔從宮中出來的宮人,能勸的,肯定早勸了。

    這天的晚霞紅得相當漂亮,和那最漂亮的日子里一般,仿佛要證明自己的公平一樣,不為哪個凡人的生死改變自己的姿態。院子里一片金色的陽光灑在一片金色的落葉之上,等到日暮西斜時,已漸漸有秋夜的涼意傳來。

    在夕陽余暉落下的一瞬間,楚歸仿佛福至心靈般,抓住了最后能緩解他師叔一絲痛苦的希望。

    他要進宮,要求新帝讓他師叔守在那個人身邊,陪他最后一程。他想,到如今,這大概是唯一能對他師叔稍稍有所安慰的事了。越是這般想,他便越覺得這是最好的主意。

    打定主意后,他便也堅定了許多,不再那么慌亂、無所適從了。他將他師叔扶到書房里偏廂房的床上讓他休息,給他師叔說了大概,讓宮人好好再勸他師叔一番,畢竟,陪著守那最后一程,也是要自己先能挺下去的。

    大概這是他師叔如今唯一的心愿了,聽了楚歸的話,雖說還是沒有什么反應,但他知道他師叔聽進去了。

    這時,許然也恰好來鐘府看望鐘離意,楚歸讓他師兄照看著鐘離意,自己便也片刻再未耽擱,直往宮中而去。他手上還有先帝曾給他行走宮中的令牌,當時是為看他師叔的。

    但是,等他進宮后,他才發現,要想見到新帝并沒那么簡單,就連要進那新帝所在的宮殿,都沒那么簡單。沒有哪一刻,沒有出身、身無功名、一無所是,像這一刻一樣那么明顯、那么突兀,讓他那樣舉步維艱,無可奈何。他無論如何也要實現他師叔最后的心愿,可是,現在他才發現他空有這樣的心愿,卻完全沒有在這樣的世界、在宮中,與實現心愿相匹配的資本。

    注1:見《后漢書》。

    :引《后漢書》。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下沒HOLD住,又噼里啪啦分析歷史一大堆,大家可能覺得很沒意思,不喜勿拍啊。。。第一卷在這就結束了,下一章就是第二卷了。。。

    ☆、26.新帝·條件

    26.新帝·條件

    等到楚歸被宮人帶到新帝身邊時,都還有點沒緩過神來。他本以為一時熱血上頭,大概會折鎩而歸了,不想這新帝身邊的宮人竟那么眼尖發現了他。

    新帝在含元殿的東殿接見了他,明帝的尸柩便停在正殿之中。過幾日便會往身前準備好的陵寢出發,在途中停放一日,陵寢停放三日后,便會下葬。從明帝身死到下葬,總共有十一天左右的時間。此時天氣漸轉涼,但暑氣并未完全消退,宮人定是想了能精心保存尸體的法子。

    楚歸見到明帝身死后當天便繼位的新帝,新帝臉色并不太好,楚歸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請求并不太合適,無論是他的白身還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為先帝發喪,又要處理許許多多重要得多的國家大事,他這個時間來,顯得那么地不識趣??墒撬麤]有辦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師叔那么難過。

    天子對他的到來并不意外,楚歸恭敬地跪拜在地上,不那么有底氣地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天子從御前走到他跟前,蹲下身來,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道,“小歸,你這樣來求我是做好了準備嗎?”

    楚歸忍不住渾身一顫,覺得心里發緊發涼,他根本沒有想正面自己這點隱秘的心思,卻被眼前這人這么明晃晃地挑出來,讓他尷尬,又覺得自己十分怯懦、卑鄙。

    如果他不是仰仗眼前這人對他的那么點隱秘心思,他怎么可能這么有把握地進宮來到這人跟前提出請求;可是他又不愿承認,心里無意識地回避這種卑鄙的希望,只當作是自己奮不顧身的勇氣。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假裝得愚蠢地勇敢點,結果卻被毫不留情地挑破他只是卑鄙地狡詐著。

    面對眼前這人,面對這人逼迫的選擇,他忍不住渾身有些發顫。

    但還未等他回答,眼前這人仿佛看出他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答案和決絕的心情一樣,輕笑道,“呵呵,不勉強你了!你只答應我三個要求便好了?!?/br>
    說著便回身一身威儀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御座上,楚歸只聽到他輕飄飄地聲音飄來,“啊......朕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變這么仁慈了啊......”

    楚歸匍匐在地上,只見到那人玄色帝服的衣擺那樣好不慌亂地拖曳著。

    “第一個嘛,以后如非必須場合,你皆不許向我行跪拜禮,待我像待你的朋友便好?!?/br>
    楚歸心中覺得奇怪,還是應道,“草民不敢?!?/br>
    卻只見那人一雙威懾的視線直逼過來,盯著他道,“這是條件?!比缓笥洲D過身有些自顧自道,“第二個要求便是,待父皇發喪完畢,你便到尚書臺任職吧,平常就隨侍朕左右?!?/br>
    楚歸心念這人一會我一會朕的,也不知道他自己會不會繞暈。又想這第二個條件,這人是天子,天子有命,他也不敢不從,干嘛又換成條件。這人一時逼他逼得緊,一時又這般縱容他,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第三個條件,等到朕想起時再說吧?!?/br>
    后來這人再想起當初的這幾個條件時,不禁覺得自己當初還是頗為天真,若是他當初再堅決一點,也許他早便得到這人了,其他的其他,都可以后來再說啊。

    只是即使他貴為天子,從小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感情上當時他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罷了。在還不明心陷得有多深的心上人面前,不忍見他為難,不忍逼他迫他,那人只稍微地惶恐、無可奈何,他便也一點都不忍見,輕易便丟盔卸甲。

    只是如果他知道后來的一切,他便定會抓住所有的機會,讓那個人退無可退,只要得到了那個人,再補償百倍千倍,又何嘗不可?!

    只可惜,那時他還太天真,這一切,他都不知道。

    才十九歲的他,即使貴為天子,在感情上也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而已。他滿以為,只要將人放在眼前,只要以和別人不同的方式對待他,來日方長,溫水煮青蛙,這人也遲早是他的。

    如果換作任何一個人,也許這都是會成功的方式。只是,他有一個下手更快更狠,一擊必中,退無可退的對手罷了。

    楚歸沒有方才那么惶恐,也沒有才進宮時那般無所適從了,他接受了這個對他來說全是好處的條件,滿心愧疚和不安。

    他又一次地覺得自己十分卑鄙。

    很快他便拿到了天子諭令,被宮人送出了宮,連夜又將他師叔帶進了宮。

    先帝靈前守靈的人并不少,太后、陰貴人、閻貴人,還有先帝幾個留在京中的姐妹,藩王還沒來得及趕來。

    含元殿很大,停放棺柩的地方與生人守靈之處,有重重帳幔隔著,那些貴人們都在堂前守著,天子身邊的宮人將鐘離意則帶到了帳幔之后,近著棺柩守著。楚歸陪了他師叔到半夜,實在熬不住,在一旁迷迷糊糊睡著了。睡夢中被新帝抱到了東殿的軟榻上都不知道。

    一直無甚反應的鐘離意,見到新帝將楚歸抱走不禁微微皺了皺眉,可是沒容他稍作反應,現在的天子抱著楚歸的身影便揚長而去了。

    半夜,那棺柩近前便只剩了鐘離意一人,深宮這時本就滲人的厲害,就這么一人守在棺柩近前,這情形在其他人看來也莫名有些發毛。鐘離意倒不覺得,他反倒覺得這樣的氛圍讓他的生魂好受了些,仿佛在這樣離死亡極近的時刻,極近的氛圍,離那人更近了些,好像那人就在他身邊一樣。

    在模模糊糊并不清醒的狀態中,他仿佛看到很遠的遠方,那里一片深黑色的虛無;然后那黑色的虛無的遠方,慢慢起了一層又一層的白霧,那白霧越來越濃,越來越濃,一個身影在白霧中若隱若現,慢慢越來越清楚,從遠到近,向他走來。

    等到那身影走近時,鐘離意并沒有感到特別驚訝,他只覺得好像本應如此。那人來到他身邊,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那手冰涼、沒有一絲熱氣。他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可是他聽不清他說的是什么,沒一會,他不知是暈了過去還是睡了過去。

    等過了三夜,楚歸便發現他師叔的情緒要平靜了許多,情緒雖然還是很低落,但也不是最開始的死灰枯槁,仿佛歷經鉛華后的沉淀,顯得有些無喜無怒起來。第三夜過后,他便離了宮,沒再守在那人棺柩前。

    沒過幾日,鐘離意便離了京。他在天還未亮時便出了城,出城前只和楚歸告了別。楚歸當時住在鐘府陪著他師叔,從睡夢中被叫醒時完全是一片茫然,當他師叔將這消息告訴他時,他當時腦子完全是懵逼的。他只見到有個全身黑衣、帶著斗笠、腰挎長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立在他師叔身后,他師叔告訴他要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這座宅子便留給他了,讓他在京城好好求學,好好為官。若是可以,要離這繼位的新帝遠些,離那些是是非非遠些,出仕為官只求能兼濟天下、無愧于心;若是不行,離了京、離了這朝堂也是好的,有些人、有些事,招惹不得,招惹了也只是徒然給自己帶來痛苦。

    鐘離意在臨行前與楚歸細細說了很多,待天色堪堪未明時,好像被什么催著一樣,終是離開了京城。

    到很久的很久的以后,楚歸才能明白他師叔給他說的這番,是如何的有道理,真乃金玉良言;只可惜,現在的他,完全被這短短幾日來發生的事情沖擊的一臉懵逼,根本啥都反映不過來。

    鐘離意的離開,給楚歸帶來巨大的茫然無措和不安的感覺。他對自己留在京城,對他這輩子的一生所求,產生了巨大的疑惑。他都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他留在京城,也不知道是為了追求點什么,可是讓他就這樣離開,他卻覺得自己更什么都不是了。當不如最初想得簡單想得單純時,他便再也想不明白。

    但是來不及等他理清楚,天子諭令便到了他手中,他要入尚書臺任職,隨侍天子左右。他在尚書臺不過是個普通給事而已,又是天子欽點,并無定職,更多是隨侍天子左右,打理點文書類似的活。

    如今天子還未及冠,諸多政事都要仰仗馬太后及太傅趙憙、太尉牟融,以及新從蜀郡太守遷至司空的第五倫等老臣,即使如此,到達圣聽的政事也不可謂少。

    六月時,戊己校尉耿恭被北匈奴及車師后王圍攻。等消息傳來時,再添先帝駕崩,竟到十一月,朝廷才派征西將軍耿秉屯酒泉,遣酒泉太守段彭援救戊己校尉耿恭。卻說這耿恭乃是云臺二十八將第四好畤侯耿弇之侄,耿秉亦是耿恭堂兄。

    同時,京師及兗、豫、徐三州大旱,又有人疫,一時之間,朝廷上下,一片惶然。

    作者有話要說:  從中秋最后一晚加班到凌晨兩點半開始,基本上一直在加班,眼看第一卷都完了,存稿也快完了,淚奔┭┮﹏┭┮這周末又加了兩天的班,感覺心好累,啥都干不動了。。。求虎摸,求評求花,求收藏。。。這加班一直基本上要持續到十月底,這苦逼的人生啊,好想仰天長嘯(好像也沒卵用)。。。

    ☆、27.選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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