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沙灘椅上抬起頭，看到一位快餐店的外賣派送員。

    “先生，您的晚餐?！?/br>
    奧斯卡說：“我沒有叫過，你準是弄錯了?！?/br>
    “奧斯卡?塞繆爾先生？”派送員看了看送貨單。

    “是的?！?/br>
    “沒錯，也許是您的朋友叫的，錢已經付過了，請在這里簽字?！?/br>
    奧斯卡簽了字把溫熱的紙袋接過來。他想可能是艾許莉叫的，她生了孩子之后總是吃不飽。打開袋子，里面裝著剛出爐的奶酪迷你百吉餅。

    奧斯卡取出一個，還不能確定是否可以食用。

    “噢，是百吉餅?！卑S莉不會買有奶酪的東西，她得照顧好奧斯卡的胃。

    以前他們在同一個警局時艾許莉就常提醒他注意。

    麥克也會。

    奧斯卡的懷念嘎然而止，他站起來，環顧著四周。

    莉莉用好奇的目光看著她的父親，艾許莉捧著兩個冰激淋回到他身邊時，他離沙灘椅已經很遠了。

    “奧斯卡，你在干嘛？你把莉莉一個人丟在沙灘上?！?/br>
    “是麥克?！?/br>
    “什么？”

    “是麥克，麥克在這兒?！?/br>
    “在哪兒？”

    奧斯卡一下子把她抱起來，香草和巧克力的冰激淋球掉在艾許莉雪白的胸脯上。

    他大笑，抱著她轉圈。

    “我愛你，親愛的?！?/br>
    “我也愛你，但是別忘了洗我的泳衣?！?/br>
    “他一定過得挺好?！?/br>
    “我想也是?！卑S莉捧住他剛長出胡茬的臉，“我們都愛他，但要是你每天剃須，我會更愛你?！?/br>
    他們在沙灘上接了一個長吻，差點把莉莉給忘了。

    關于人處于低落時的狀態，你幾乎無話可說。

    雖然利奧已從那種身體上的疾病中恢復過來，但他繼續游離在一種夢境里。

    有時尼克對他說話，他總會慢一拍才反應過來，有時從睡夢中蘇醒，他的全身會不可理喻地泛青，仿佛在熟睡時窒息了。

    利奧的雙腿在臥床期間有一些萎縮，但經過這段時間的恢復，已能正常行走。

    尼克有時也會試探著問他關于亞利克斯的事，想知道現在他在思考些什么。

    “亞利克斯對你說了什么嗎？”

    “沒有?！彼豢险f。

    “他肯定說了什么，不然你不會變成這樣?！?/br>
    “我變成了什么樣？”

    “變得我不認識了?！蹦峥宋兆∷氖?，從指尖傳來了冰涼的觸感，“也許你不想告訴我，但我知道你在難過。亞利克斯死了你很難過，而且他不是被你殺死的?！?/br>
    “這是一場鬧劇么？他殺了自己?！崩麏W說，“我一直在想，亞利克斯是否比我活得更好。他有時就像一個幽靈，我害怕他，但又想抓住他。他曾說我像一顆子彈，而不是槍。他說要是你按照規定的軌跡走你準會讓人致命。哦，尼克……”

    他把頭埋在尼克的手掌里。

    “他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話，要是他不說這些話，我就不會去思考那些事，我不會去想如果不按規定的軌跡走，我會變成什么樣？我會更幸福么？我就不會致命了么？他在利用我毀掉他痛恨的家族，但是我卻不能恨他，因為他也毀了自己?！?/br>
    尼克感到手掌中的溫度：“他一直想殺了你，那么你恨他么？”

    “我不知道。你要我說什么？”

    “什么都好，只要你說實話?！蹦峥苏f，“你恨你的父親么，還有你的母親？還有我?！?/br>
    “不?！?/br>
    尼克用雙手捧著他沮喪的臉，他已不再是那個冷酷無情的殺手，他渾身是傷地從荒野中出來，發現自己孤身一人。

    “我在想，現在是時候重新開始了?！蹦峥诉呎f邊用拇指在他臉上畫了一個小圓圈，“跟我來?！?/br>
    他們開車去了一個郊外的療養院。

    仿安妮女王時代風格的建筑，菱形的窗戶，院子里有一個蓮花池形狀的噴泉，中央坐著一位端莊的仙女，一只腳探入水中。大理石的顏色已經有些臟了。

    “這是哪兒？”利奧問，“為什么帶我來？”

    “這個地方并不壞?！?/br>
    的確算不上壞，除了有些偏僻，院子里的花草修剪得不太好。

    幾個老人正在花園里散步。

    尼克帶著他走上木板的樓梯，走廊上陽光充足，溫暖明亮。

    他們來到其中一個房間，有一位老婦人坐在靠窗的輪椅上。她背對著窗戶，利奧看不清她的臉。護士剛離開，房里沒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