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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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仙盟的前廳內燈火通明,季云清和風流云仍舊在商討如何修補結界。 面鏡子懸浮在空,投射出女子傾國傾城的容顏,正是殷妙柔。 殷妙柔遠在昆寧派,□□乏術,未曾隨季云清來臨霜城趟,但自從聽到了殷雪灼的消息,她便放不下心來,剛練完功,便刻不容緩地用通訊法器通靈鏡聯絡他們。 “云清,我聽說……你見到煙兒了?”殷妙柔隔著通靈鏡,提起季煙,語氣頗為復雜。 季煙冒充她被獻給殷雪灼,本是招偷龍轉鳳的毒計,意在讓殷雪灼毒受限。 但與此相應,無人覺得季煙可以生還。 殷妙柔當真沒想到她還能活下來,細細想,繼續處處都是疑點,她感到深深的憂慮,“云清,非我心胸狹隘,煙兒她沒有修為,為何可以從那只魔手逃脫?你可仔細查過其的蹊蹺?” 即便是現在,提到殷雪灼,殷妙柔也不再愿叫這個她昔日親自取的名字,她當年給只嗜殺成性的魔取名字,本就是自己時糊涂,她將之視為自己犯下的大錯,提起他,也再也不會叫“殷雪灼”,口口聲聲只是“那只魔”。 “那只魔”已帶著季煙,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外面,隱蔽著氣息暗暗偷聽。 季煙縮在殷雪灼懷里,邊揪著被子,邊瞟著殷雪灼的表情。 本來是來打探敵情的,沒想到這么巧,居然聽到了大魔頭的老情人殷妙柔的聲音。 ……算是老情人吧?季煙也不知道他倆到底是什么情況。 但總之,現在的大魔頭,表情很陰沉。 渾身上下都冒著黑氣,指甲無聲無息變得很長,眼角紅得幾乎是泛著血色,膚色愈發慘白,襯得眼珠黑得透冷,眼角紅得驚心,帶著病態的扭曲 。 副要殺人的狂躁陰郁。 屋內還在繼續說著話。 “柔兒,你不必擔心,按照她的說辭,是魔主想要拿回靈脈下的玄冰鱗,留她命,只是想利用她。我和風兄這么多日派人暗監視,并無什么不妥,我想她并未騙我們?!?/br> “那魔頭這幾日也未曾出現,只是赤陽已經在臨霜城外虎視眈眈,我猜他是在等時機?!?/br> 季云清看著殷妙柔,邊說話,邊擦拭著劍上屬于魔的血。 風流云仔細看著面前星盤上的圖案,皺起了眉,“結界被破壞成這樣,我們的弟子們支撐不了多久,我去靈脈那里看了,想要修復靈脈,還是只有個辦法,必須拿出靈脈下的玄冰鱗?!?/br> 那片玄冰鱗,并不是之前的靈魘鱗片。 靈魘的鱗片固然可以克魔氣,但主要針對于殷雪灼,對于其他的魔來說,并不能起到震懾作用,風流云和殷妙柔當初商討多日,最終決定用殷雪灼化魔之后的鱗片,以毒攻毒,用殷雪灼的氣息來震懾外面的魔。 當初他們將殷雪灼鎮壓在煉淵下,效仿明樞真人,仍舊割下了他所有的鱗片,以備不時之需。 果然是有用的,只不過他們沒想到這么快,用玄冰鱗引靈脈的法子,居然被殷雪灼發現了,他要取回自己的東西,甚至不惜直接沖撞這里的靈脈,也不怕被反噬。 風流云沉吟道:“我們必須先拿出下面的玄冰鱗,再換上新的法寶,重新聚成靈脈,時間刻不容緩,要不然等這里的結界徹底毀滅,赤陽率領群魔闖入臨霜城,我們不可能防御得住?!?/br> 那些魔太多了,更何況魔蛟赤陽原形龐大無比,只需要在城內飛上圈,定然房屋垮塌,天崩地裂,沒有人可以幸免。 季云清表情凝重,通靈鏡那邊的女子也露出擔憂的神色。 “怪我……”半晌,她垂下眸子,唇畔逸出聲嘆息,“我當初應該殺了他的,若不是因為我,怎會有這么多人死在他手,歸根結底,他只是想報復我罷了?!?/br> 季煙聽到身邊的殷雪灼發出聲嗤笑。 那聲嗤笑是從喉嚨里哼出來,配上他此刻陰郁的神情,愈發顯得變態陰鷙。 大魔頭真的很不開心。 季煙又豎起耳朵聽了會兒,果然,殷妙柔開始自責,里面的兩個男人都開始心疼,紛紛開始勸她,聽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了,季煙覺得還是快點兒遛比較妙,于是伸手拽了把殷雪灼。 ……沒拽動。 殷雪灼看起來很不妙。 瞳孔泛著詭異的紅,手背上長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脈絡,突出骨節泛著青白。 漆黑的長發無風自動。 仿佛下刻便化成原形,沖進去大殺特殺。 不能讓他暴走。 季煙咬牙,丟開身上的被子,整個人撞進了他的懷里,四肢并用地扒拉著他。 ——魔頭!看我??!看我!冷靜冷靜!咱們先遛! 殷雪灼只覺得胸口滌蕩著滔天的殺意,滿腦子只有“殺”之字,他眼前閃爍著昔日的畫面,幕幕帶著血色,宛若陳年的珈瘡,化了膿血,壞到了骨子里。 那么多年埋藏的仇恨,仿佛瞬間被剜了個干凈徹底。 他雙手凝聚著靈力,恨不得就在現在毀了切,殺了所有人,屠了臨霜城,用通靈鏡告訴殷妙柔,下個死的就是她。 但他還沒動手,就感覺到懷里撞進來團小東西。 溫熱的,軟軟的,四肢短小,扒拉著他,拼命地在拱。 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第18章 玄冰鱗7 季煙太冷了。 她忍著殷雪灼的寒氣,還在拼命地扒拉著他,她拼命努力著,會兒覺得自己像是在拽頭牛,牛也沒他倔,會兒又覺得自己真是太難了,勸魔頭什么的,真不像她干的活兒。 今夜之后,她可能又得生病了。 好冷啊。 季煙凍得唇色發白,身子不自然地打著哆嗦,很快就感覺身上暖,殷雪灼已經撈起被子,重新把她緊緊裹住。 他猝然回神,抱著她迅速回了住所。 那幾個女弟子還沒醒,季煙坐在床上,裹著被子動不動,看著殷雪灼清完她們的記憶,又回到了床邊,默默地看著她。 季煙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她也望著他。 嗯……殷雪灼現在的容顏,好像恢復了點兒。 之前要殺人的樣子實在太嚇人了,眼角泛著詭異的紅色,長發無風自動,既冷酷又妖艷,像從地獄爬出來鬼魅。 現在呢,雖然也還是魔頭的樣子,卻順眼多了嘛。 季煙默默地把被子裹得更緊了點,還是沒感覺到暖和,整個人都縮成了小小的團,咬著唇聲不吭。 殷雪灼看著她這副難受的樣子,又有些暴躁起來。 他想了想起身,走到那幾個女弟子面前,伸手抓住她們的衣服,眼看就要扒下來給她,季煙嚇得大叫,“你……別別別別別!” 女孩子的衣服不能隨便扒?。?! 他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男女大防嗎?季煙的魂都要被他給嚇飛了。 殷雪灼給出的回答很理直氣壯,“你冷?!?/br> “……”季煙邊發抖,邊氣急了說:“我冷的話緩會兒就好了嘛,你不要扒女孩子的衣裳!你知不知道看了人家的身子是要負責的!” 殷雪灼默默看了她會兒,很認真地反駁她:“我看過你的?!?/br> 但她沒說要負責。 季煙:“……” 她差點兒要被他氣暈過去。 這能樣嗎!這當然不樣!……也不對,這當然是樣的!但是他不能因為看了她就看別人……也不對,他也不能看她??! 還有,為什么她對于他看她這件事,為什么這么能接受??! 季煙都要被他攪糊涂了,她整個頭都大了,也暴躁地在床上滾了滾,殷雪灼又朝她走過來,老實地坐在床邊,還湊近了附身看她,拿手指戳著她軟乎乎的臉頰。 “你剛才為什么抱我?”他表情古怪,覺得她是在自作自受,明明怕冷還抱,是不是傻了。 他本來是要殺了那些人的。 可季煙在懷里拱來拱去,硬生生拱得他殺意全無,看著她這蠢樣子,霎時沒了脾氣。 季煙感覺身子暖和了些,才全縮成團,露出清澈的黑眸,小聲道:“殷雪灼,你之前是不是想殺了他們?可你沖動,你就拿不回玄冰鱗了?!?/br> 她也聽到了的。 靈脈下的東西,也是他的鱗片。 她知道他是怎樣的憤怒,尤其是傷害他的人就在他的面前,還說著什么“后悔當初沒殺了他”。 殷妙柔當初墜落煉淵時,是殷雪灼掙脫身上的禁制,舍命救她,如果不是他,她連昆寧派的門都出不去,更別說什么除魔衛道,擁有現在的實力和地位。 她要是他,也會很憤怒……可氣也沒用啊,人生這么長,誰遇不到幾個渣男渣女呢,被渣就渣唄,拜拜就拜拜,下個更乖,難不成直活到過去不成? 季煙沒談過戀愛,但看到過談戀愛的室友要死要活歇斯里底的樣子,覺得……真沒必要。 你難受,對方也不會感同身受,反而委屈的是你自己。 當然,付出過感情,很多難受也是身不由己。 季煙坐了會兒,覺得自己有必要開導下,于是說道:“殷雪灼,要不我唱首《忐忑》給你聽吧,送給你當時忐忑的心境?!?/br> 殷雪灼:“?” 季煙裹著被子坐直了,清了清嗓子開始唱—— “啊啊啊啊哦!” “啊啊啊啊哦嘿!” “……” 殷雪灼:“……” 他看著她鬼哭狼嚎,盯了半晌,默默扭過了頭去,時沒繃住,露出了抹笑,轉瞬即逝,很快又恢復了冷漠的表情,抬了抬手指。用法術封了她的喉嚨。 季煙張了張嘴,什么都發不出來了。 殷雪灼起身,卻直沒有看她,只是背對著她走到了窗邊,兇巴巴道:“不許唱歌!” 季煙: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