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師父?！绷謼鞔故?，“連師父也一起欺瞞，是弟子大逆不道，弟子知錯?！?/br>
    鴻云真人自上看他，許久，嘆氣道：“先起來吧?！?/br>
    “謝師父?！绷謼髌鹕?。

    被勘破身份，林楓卻突然尋到了依靠。

    “師父，”他索性問道，“換魂之事，您可曾有所耳聞？”

    鴻云真人思索道：“罕見，一時之間為師卻也說不上所以然，須得查探一番?！?/br>
    林楓趕忙謝過，將今日所發現的離魂香一事又與師父說明了，最后道：“師父，可以的話，此事暫且不要讓其他人知道?！?/br>
    鴻云真人不愿相信天清山有問題，林楓亦是。

    然邪魔的話尤盤旋在耳，索命冤魂般纏繞不休。

    人心難測，世事無常，鴻云真人活了許多年月，自然知曉其中道理。

    他略一思忖，點了點頭。

    林楓別過師父，便回到客舍。

    回去后一反常態，未拿起書看也未飲茶，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天色暗下來，師重琰卻久久未歸。

    今日之事合在一處，雖在師父面前卸下了偽裝，心中卻隱隱不安。

    師重琰回來之時，見到的便是林楓滿懷心事愁眉不展的模樣。

    自己擔憂一日，對方倒是清閑，林楓心底不悅，便問他去向。

    師重琰得知林楓在師父面前說了真相，險些動怒，氣氛一時令雪言炸毛。

    林楓心中有氣，乃是故意說得語焉不詳，待師重琰神色冷了，他才哼道：“沒全說，放心。不然這會兒你剛進山門就該被捆了送去三清殿發落了?！?/br>
    “那可真是多謝不殺之恩？”師重琰將從袖中拿出的小包裹不輕不重地丟在桌上。

    林楓看了它眼：“生氣了？”

    他直白道：“緊要關頭卻尋不到你，我今日下午也很生氣?！?/br>
    師重琰不淡不咸地笑了聲，給自己倒了杯茶卻發覺是冷的，手一抬欲摔茶杯。

    林楓今日卻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瞪他道：“你敢？”

    瓷杯杯底與桌面清脆一撞，師重琰壓著聲音問：“你怎可不與我相商便與那老頭講了？”

    “那是我師父，注意言辭?！绷謼鹘z毫不退，“若這山上唯有一人可信，那便是師父。再者，非我想說，而是被他看穿?！?/br>
    師重琰詫異：“那老……你師父這么厲害？”

    想了想，道：“也對，自己養大的，化成灰也該認得?！?/br>
    林楓翻了翻眼，又不想與他說話了。

    二人相對而坐，誰也不語，桌底雪言悄悄貼著地面往外爬想溜，卻被師重琰抄著肚皮一把托起。

    師重琰將他放在腿上，漫不經心地一下一下摸他白毛，嚇得雪言動也不敢動。

    許久，林楓從一疊書底下抽出早先被塞進去的《萬香集》，翻開，推到師重琰面前。

    師重琰只瞧了眼，神色微變。

    “師父說會幫我去查查換魂的事?！绷謼鞯?，“你還記得在客棧用香引我們入幻境的人嗎？”

    師重琰開口：“自然記得?！?/br>
    “若我們換魂也與馭香術有關?！绷謼鼽c著桌面，“那次的人，也許就是害我們的人?！?/br>
    師重琰盯著那頁紙，嘴角緩緩勾起邪意。

    他將雪言隨意往旁邊一丟，道：“去，燒壺水來?！?/br>
    雪言在地上翻滾一圈化成人形，揉著胳膊嬌嗔：“痛啊，燒水就燒水，這么兇?！?/br>
    邊提起水壺離開還邊嘟囔：“跟道長這么久，怎么就不會學著溫柔一點，活該你……”

    “我聽見了?！睅熤冂?。

    雪言快步走開，林楓將書從師重琰面前拿回，繼續翻看：“所以你今日是去何處了？”

    師重琰大刀金馬往椅背一靠，沒好氣道：“妓館！”

    此言一出，方才活絡起來的空氣又隱隱凝滯。

    林楓自書中抬起頭，起先一言不發，而后合上書頁，便轉身去櫥柜翻找。

    師重琰看著他背影，奇怪道：“做什么？”

    林楓終于尋到東西，轉過身來，手中刀鋒閃過寒光，一字一句地說：“自，宮?！?/br>
    師重琰微張著嘴：“……”

    遙想上次在紅鸞樓——

    林楓在廂房尋到他：“你若再這樣，我就……”

    師重琰當時半期待半好奇地反問：“你待怎樣？”

    林楓咬著牙一字一句道：“我、就、自、宮?！?/br>
    “好好好，是在下輸了，在下錯了，少俠手下留情?！睅熤冂浀?，“騙你的，沒去妓館?！?/br>
    林楓手匕首入鞘：“當真？”

    “當真?！睅熤冂鼘⒆约合惹皝G在桌上的小包裹拆開，“我就下山逛逛，跟林松一起去的。喏，給你帶了這個?！?/br>
    “這是什么？”林楓好奇問。

    木盤托著一只乳白色的圓潤小東西，仔細看去，竟是做成兔子形狀的。

    “山下糕點店新出的玩意兒，我看那些小姑娘喜歡得緊?！睅熤冂f給他木勺，“說是牛乳做的，手藝倒是不錯，嘗嘗？”

    林楓一面念叨著“把我當小姑娘哄呢”，一面誠實地拿過木勺，毫不憐惜地斷了牛乳兔的腦袋。

    “如何？”師重琰問。

    “尚可?！绷謼骱鬃哟?。

    甜而不膩的牛乳味在口中散開，冬日吃有些冷，卻也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