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此時這人難得一見的恢復了夏日的活力。 靈玉笑道:“殿下此時應當還在上早朝,外面冷,太子妃不如在屋子里等一等再去。即便現在去宮門口,也是要等著的。外面還下了這么大的雪?!?/br> 伺候了左云裳這么些日子,她深知這人最是怕冷。 左云裳擺了擺手,“不行。我急得很。冷就冷吧。我去迎一迎他?!?/br> 她又忍不住去催宮女,“你們快些快些,穿好了咱們就走?!?/br> 宮女倒也不怕她,一個個仍是笑瞇瞇的。 “太子妃莫急。這還有兩件呢?!?/br> “您多穿一點別出了門凍壞了?!?/br> 走出雍云殿時,左云裳有些不滿的捏了捏自己圓了一圈的腰身,“好了,我又被裹成球了。這與狗熊有什么區別?!?/br> 靈玉笑道:“世上哪里有這么好看的狗熊?!?/br> 大雪如紙片鵝毛般紛紛灑灑的落下,朱紅的宮墻與琉璃瓦都裹上了一層銀白,雪地中只有一行人慢吞吞的走著。 雪地踩下去會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如踩在云端,十分綿軟蓬松。 左云裳心急想走得快些,但她眼下已經被裹成了個球,實在邁不開步子,沒法子隨心所欲。 懷夢得了信來迎她,一見著她就開始長吁短嘆的勸她,“太子妃,這么大的雪。您快跟我去太子寢宮暖和暖和吧。一會兒殿下就回來了。您現在去也是沒法子見到人啊。萬一凍著了可怎么辦?到時候殿下還不把我們給吃了?” 左云裳現在正在興頭上那里是尋常人能勸得住的。 “我又不是你們的太子殿下,風一吹就折了。放心好了,不就是走一段去迎一迎他嗎?有什么要緊的。本小姐身體好著呢?!?/br> 懷夢別無他法只能嘆著氣跟在了她身邊,一路上仍不死心的不停碎碎念。 左云裳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只當沒聽見,態度十分坦然從容。 看得身后跟著的小宮女都忍不住偷笑。 今日的早朝與半年前的早朝相比大為不同,用葉裕衣的話來講,“看著是少了一些人,又多了一些人?!?/br> 只不過這一次少了不止幾個人,而是許多人,以至于朝堂之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少的那些人,一些在大牢中,另一些則告病在家。 這一切說來都與那個叫許沛的人脫不開關系,他這一年就沒閑著,繼一封折子把靈國公送上斷頭臺之后,他又再接再厲,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不止揪出了一批靈國公同黨,緊接著又列出諸多貪贓枉法的官員,仍然是那個人贓并獲有理有據讓人無可辯駁的風格。 但凡他所狀告的人,無論勛貴亦或高官,就沒有一個能逃的。 以至于一時之間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朝廷風氣都是一肅。 此時許沛正在向英宗稟報城外村莊的情況,“百姓各自歸家,因陛下寬仁免除了今年的稅賦又發下救濟的糧食。自百姓歸家之后,城外已無匪盜,山后也無新墳?!?/br> 英宗神色一松,他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天色,“無事退朝?!?/br> 葉裕衣從殿中一走出來就看到雪地里站著的人,跟在他身邊的薛寸腳步一頓,他笑容曖昧的拿玉板戳了戳葉裕衣的肩膀,“感情這么好???太子妃都親自來接你下朝了?!?/br> 茫茫大雪中她穿了一身水紅色,發頂上都已經落了不少白色的細雪,面頰凍得紅撲撲的更顯鮮活明艷。 站在雪地中像個漂亮的娃娃,往外走的大臣們幾乎都忍不住偷偷的看她。 葉裕衣面色一沉,他從武安手中取過傘,疾步上前撐傘擋在左云裳頭頂,“云娘,這么大的雪你怎么來了?” 左云裳伸手搓了搓面頰,她一張口便呵出了一團白霧,“我,我來等你嘛。宮外傳來消息說我父母已經入京了?!?/br> 葉裕衣看她說話的聲音都有點抖,他將傘交給懷夢,取下脫下肩頭的黑色大氅給左云裳披上,披衣服時像是將她整個人都抱在了懷中。 “不急,我們回去慢慢說?!?/br> 來往的大臣們看得更加起勁了,就連英宗也站在大殿門口遠遠的看著二人相擁,笑瞇瞇的感嘆道:“年輕人的情投意合,真是讓人看了都覺得甜蜜。瞧瞧這小兩口真是一對璧人?!?/br> 左右自然又是一番七嘴八舌的附和與吹捧。 左云裳察覺到眾人的目光,饒是臉皮一向極厚,此時也有點發燙。 “你把這個給我了,你怎么辦?我不冷的?!?/br> 他給她系好大氅,伸手摸了摸她冰冷的面頰,“說謊,臉上這么冰,還說不冷?!?/br> 兩個人牽著手在雪地中往東宮走。 作者有話要說: 啊,下一章就是大結局了 謝謝小可愛們陪我走到這里呀,抱住每個人親一大口 你們想看什么番外可以在評論區留言 評論我都會看的! 第72章 “殿下, 我想留父母在東宮住一宿?!弊笤粕芽戳艘谎廴~裕衣的表情, 她補上了后半句,“不行的話, 我出宮與他們住一宿也挺不錯。黃黃, 你看如何?” 葉裕衣淡淡道:“宮中素來不留外客,即便是妃嬪的父母前來探望也只是稍稍坐一坐便罷了。若貿然留宿,恐怕會惹人非議?!?/br> 左云裳扣著他的手晃了晃, “正是知道那幫言官多事,這不是才問殿下嗎?” 方才還叫黃黃,也就是這種時候才能聽她叫一聲殿下。若不全了她的心愿,怕是他這幾日都要不得安寧。 葉裕衣語聲一頓,無奈道:“從前倒是有妃子回門的先例, 你的兄長左廷在京中有府邸居住, 既是你大哥的家便也算是你家了。你算來還是未嫁之身,回自己家住上幾日都是無礙的。誰也說不出什么來?!?/br> 左云裳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 腳步都更輕快了些, “好,那就這么辦了。黃黃總是有這么多的辦法?!?/br> 左氏夫婦一入宮還未來得及與左云裳多說幾句,便被召入中宮受皇后與皇帝接見。 葉裕衣與左云裳在一旁作陪, 但沒有什么他們二人說話的余地。 左云裳初見時眼睛粘在雙親身上移不開,好好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視線覺得有些無趣起來。 今日不僅皇后與皇帝都在,一旁還有官吏盯著。 葉裕衣下意識往禮部的官員上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些人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 他微微側首與左云裳低語道:“那幾位穿朝服站著的人云娘看到了嗎?” 左云裳懨懨的直起腰身, 端端正正的坐好了。見此情景,那幾人才滿意的收回目光。 她心中暗道,一見著這些穿官服的就沒好事。 父母就在面前卻不能說話,連多看幾眼都不行,這可真是太討厭了。 葉裕衣見她像是霜打了的花一樣,低聲寬慰她,“暫且忍一忍,再過一個時辰就可以回去?!?/br> 左云裳輕輕地點了點頭,眼中亮晶晶的看了一眼葉裕衣,發鬢中的鳳簪流蘇跟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晃。 她偷偷的從桌下將手伸過去,指尖搭在他手上,不知塞了個什么東西。 葉裕衣低頭看著掌心中的糖塊,挑了挑眉頭。 怎么跟哄孩子似的。 她對他眨眨眼,唇角一動,面頰上梨渦淺淺。 葉裕衣捏著手中的糖塊,一時軟了心腸。 趁著旁人不注意,做低頭喝水的樣子將糖吃了。 熟悉的甜味,又是桂花糖。 他唇角彎了彎。 江珠余光將二人這一番情狀看在眼中,她匆匆收回視線繼續應對皇后,心下卻是微微放松,看來太子待她家的云娘還算不錯。 他們回到東宮已經是下午。 左央面對葉裕衣仍有些忐忑,只是目光不住的往左云裳身上放。 左云裳讓那黑面將軍抓出門時,他就有種不妙的預感,果然沒過多久就等來了宮中賜婚的圣旨。 自家女兒什么性子,他這個做爹的自然清楚。 云娘雖是女兒身,但在惹禍這一途上不僅毫不遜色于她的兄長們,反而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自她年幼時,他便時常憂心自家女兒這般活潑過頭,日后怕是尋不到什么好郎君。每每想到這一點,他就會狠狠心告訴自己。若是云娘看上了那家男兒,即便是要用強搶的,他這個做爹的總歸也要全了自家閨女的心愿。 果然云娘日漸長大,出落的越發美麗。熙州的少年郎們卻沒有幾個敢來一試。她是朵開的艷麗恣意得讓蜂蝶都不敢靠近的奇花。 左央見此景一時欣慰一時又苦惱,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做姑爺的合適人選。舊友的兒子仇桓靖,這孩子也算知根知底,家境貧寒為人正派,品行端正還從小就受了他頗多照拂。 若云娘嫁給他,他絕不會敢給云娘委屈受。 想到這里,左央總忍不住深深悔恨,若是他那時看住了云娘沒讓她入沙漠該多好。 若沒有遇到太子這個從天而降的變數,他就不必日日擔憂云娘在京中會闖禍惹事,也不必擔心云娘在宮中會受什么委屈。 齊大非偶,云娘這性子怎么能入宮呢? 太子離開熙州他以為這事就算完了,誰能料到太子竟會對云娘如此執著。 但以云娘的性子,若是被人逼著去做一件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定然會鬧個天翻地覆。 這孩子執拗的很,不僅執拗還無女子的柔順,從不肯對人低頭。 這些日子他日夜憂愁,擔心云娘在東宮觸怒太子,夢都夢見他的云娘被人斥罵杖責,行容消瘦。 此時見著心心念念了許久的閨女,她比起在熙州時似乎又抽條了一截,面上稍稍去了一點孩子氣。不僅沒有消瘦,倒像是養的更圓潤了些。 看周身的衣物首飾也是件件珍貴,不像是被薄待了的可憐樣子。 左央這才稍稍放下心。 左央忍不住頻頻看左云裳,江珠則眼神一直在太子身上,她驟然得知那個自己一直沒怎么注意的窮小子是太子時十分驚訝。 但眼下已經過了這么久,剛開始的驚訝和無措的勁頭都過去了。 她這會兒才得以好好瞧一瞧自己的新姑爺長成什么樣子。 太子生得也算頗為俊俏,端端坐在那里并不比謝家郎遜色。 想到方才她無意間瞥見的場景,江珠面上帶了笑,越看葉裕衣是越滿意。 不論太子說些什么,左央與江珠都是點頭好好好,一副極好說話的樣子。 到了眼下這種情形,怕是也由不得他們說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