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陷入僵局
連續下了兩天的暴雨,城市內澇嚴重,不少地方出現“看?!爆F象。 局里人手不夠,從刑警大隊里抓了一部分充公上“前線”,導致隊里人手緊張。 上頭發了文件,希望能盡快抓到滅門慘案的兇手,這件事情已經在網絡上蔓延開,出現不少民心惶惶的言論,雖然有網警控制言論大致走向,但不早日抓到嫌犯難以穩定民心。 上頭催,人手不夠,兩座大山壓得隊里的人喘不過氣,氣氛極度壓抑沉悶,靜悄悄的要人命。 辦公室四面開窗,灌進大量悶濁潮濕的空氣,季臨岳手肘柱桌上,揉了揉酸痛的雙眼,重新梳理死者的關系網。 男性死者叫李廖,另兩名死者為其妻女,王寧,李筱馨。 夫妻倆是外地來這打工的,在一家肥皂場工作,據工友透露,李廖平時好吃懶做,工作也是馬馬虎虎的,沒有什么上進心,喜歡喝酒搓牌,王寧因為他搓牌,兩口子經常吵架,感情本來也不堅固吵多了就變成恨,甚至上升到拳打腳踢。 王寧好友表示,她有過要離婚的念頭,趁孩子現在還小,早點斷干凈脫離苦海,后來被李廖知道,對她實行家暴,家暴只有零次或數次,再之后王寧整個人都變了郁郁寡歡,與之增加的還有身上的烏青。 不過最近一個月,王寧精神狀態明顯變好,人也開朗了些。 季臨岳對王寧突然的轉變起了疑心,一個生活在痛苦里的女人能讓她突然變得開朗,有可能是段感情,或者是她找到解脫的方式。 但王寧的關系網已經排查干凈,暫時沒有這樣的嫌疑人,季臨岳隱隱覺得案子的突破口應該是王寧這邊。 李廖的關系網很簡單,都是和他一樣好吃懶做的工友和牌友,眼界限制交友,這點倒是很好的在他身上體現,較有可能的懷疑對象也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案子陷入僵持局面。 林郵從辦公室出來,讓大家休息會去吃飯,好幾天通宵達旦放誰身上都吃不消,他們也不是超人,就是普普通通的人。 辦公室只剩季臨岳和林郵兩人,林郵坐到他旁邊的轉椅,問他:“有頭緒嗎?” 季臨岳搖搖頭,從煙盒里撥了兩根,拋了根到林郵手上。 摁下打火機那刻,腦海里突然跳進孟虞靠近他點煙的畫面,狹小昏暗的空間無形中放大每個感觀,使得每分每秒的記憶都格外雋刻,他晃了晃腦袋,想把這段記憶晃出去,但沒有用,反而更加清晰。 季臨岳這支煙抽得格外快,抽完后又重新點了根,漆黑的眸仁不知在想什么。 林郵看出他有心事,以為是案子的事,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別想那么多,先去吃飯?!?/br> 他頓了兩秒,吐出一口煙,“嗯?!?/br> 季臨岳從食堂回來,看到桌上多了快遞盒,單子上沒寄件人的名字和電話。 他狐疑的拆開快遞,里頭放了一面錦旗還有小小的卡片紙。 季臨岳拿起卡片,字跡清秀卻有力,四個字“拿去消過”,他沒打開錦旗,把它放到最下層的抽屜里,盯著卡片許久,嘴角不禁微勾著。 下午,天開始下起毛毛細雨,隊里開了小會,商論案子的進展。 幾番討論下來,案子依然處于僵局,眼看掌握的線索都沒有用,不少同事出現泄氣的狀態。 坐在角落,一直沉默的季臨岳,開口道:“重新回現場,找找還有沒有被遺忘的線索?!?/br> 林郵思索片刻,同意他的提議。 于是兩人驅車重新返回現場。 * 孟虞到醫院復查,醫生檢查完傷口,有些驚訝:“傷口愈合得很快啊,看來體質不錯?!?/br> 孟虞笑了笑,沒說話。 復查結束,孟虞攔了出租,“師傅,去市二中醫院?!?/br> “那邊路段積水多,要加點錢?!?/br> “行?!?/br> 車內開了車載廣播,標準的女播音腔,字正腔圓的播報新聞。 孟虞在聽到“一家叁口滅門慘案”的字眼時,睜開了眼,想起那天慘況,雖然季臨岳有刻意擋住,她還是隱隱看見那些斷肢,能下如此狠手的人想必內心是扭曲猙獰之徒。 繞了遠路,比預計時間完了些,下車后,孟虞一路小跑,害怕耽誤探視時間。 孟虞乘電梯上五樓,照例向照顧孟禹的護士小葉詢問狀況。 小葉停了下,說:“最近孟先生好像經常寫東西,但不給人看,其他都挺好的?!?/br> 孟虞笑了笑,“那我進去了,謝謝?!?/br> 孟虞推開拉門,孟禹正低頭寫什么,被開門聲嚇到縮了下,見到她眉眼頓時舒展,同時腮幫子又鼓得滿滿的,生氣?但又不像,眼里又是笑的。 “我生氣了,你又遲到啦?!彼逖窈⒆右粯觾A瀉自己不滿的情緒。 孟虞笑了笑,“看到外面下雨了嗎”,她指著窗外繼續:“路上積了很多水,所以來晚了?!?/br> 孟禹看了看外面的雨,撇嘴說:“那下次不下雨,可不可以來早點,我想你?!?/br> 孟虞雙眸溫柔,摸了摸他頭,溫聲細語,“記住了?!?/br> “拉鉤?!彼f。 孟虞伸出小拇指和他拉勾。 瞥到桌上的紙,孟虞起了好奇心,伸手想看個仔細,卻被孟禹截胡,捂在胸口寶貝得很,一臉緊張的說:“不可以看?!?/br> 孟虞愣了下,“我都不可以嗎?” 孟禹點點頭。 孟虞輕嘆一口氣,還有自己的小秘密啦。 孟禹住的單間病房,有獨立廁所,衣柜,能夠滿足基本生活需求。 孟禹低著頭,看起來不開心。 孟虞知道他在等自己主動問他,真的跟小孩子一樣,以前的孟禹總是成熟穩重,心事都藏心里,哪里像現在表情都寫臉上,簡單純粹。 孟虞坐到他旁邊,“怎么啦?” 孟禹努了努嘴,“我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孟虞被他問題難住,孟禹住院已經半年多,醫生說他大腦受創,有陰影需要留院觀察一個月。 快滿一個月,孟禹出現別的病癥,孟虞不放心再加上那段時間她要忙咖啡店的事,就先讓孟禹繼續留院觀察。 醫生給的建議,不適合回家,孟禹的病時好時壞,誰都不能保證他不會再發病,呆醫院能最及時給予治療。 孟虞摸他的頭,轉移話題,“下個星期就是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禮物?” 孟禹被她帶偏話題,激動的拉著她手說:“我想要鋼筆,不對,我想要......好多啊,選不出來?!?/br> 孟虞彎了唇,“不著急慢慢想?!?/br> 臨走前,孟禹給她塞了一張迭得整齊的紙,小聲說:“回家再打開,小驚喜?!?/br> 孟虞出了門口,就打開,一張她的自畫像,畫的活靈活現,旁邊還有一行小字,生日快樂,meimei。 孟虞閉上眼,不想讓眼淚流出眼眶,小心翼翼的迭回原樣放進包里。 十五歲前,孟虞沒有生日,她是父母不詳,出生不詳的孤兒,記得老夫妻要領養她時,需要填表格,要寫孩子的年齡信息,問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幾歲,后來到醫院測骨齡,才知道自己已經十五歲了。 孟虞身份證上的生日和孟禹是同一天,老夫妻害怕自個年紀大忘記兩個孩子的生日就給定同一天,今天是她被領養的那天,她自己把這天定為自己的生日,拋棄過往以此重生。 這件事只有孟禹一人知道,這命運真會開玩笑,奪走了孟禹那么多,卻讓他還記得他們的小秘密。 孟虞不信命運,但孟禹出了車禍后,她信命運了,算命的常說,人生在世少做壞事,不然壞運都要報應到心愛之人身上。 孟虞覺得她曾經做得壞事的報應都來了,落在她心愛的家人身上。 孟虞打車去市里有名的寺廟,遠山寺,在城郊坐了快一小時才到。 遠山寺依山而建,寺門峻立山腰,進門便是一百多階青石階,山上路滑,孟虞走得格外謹慎。 孟虞徑直走向大殿,大殿空曠,幽靜,檀香散發出濃郁的香味,眼前是一尊巨大的塑金佛像,她跪在蒲團上,閉上眼,雙手合十,虔誠還愿,愿佛祖庇護所愛之心。 孟虞從大殿出來,到旁邊的偏殿,老和尚敲著木魚,嘴里念著佛經,見到孟虞微微頷首微笑,又繼續念經。 孟虞看了眼時間,快到六點了,大門右手邊有賣香,她買了點許完愿,將香插進大殿門口兩側的香火爐里。 每年的今天,她都會去寺廟還愿祈福,都說佛祖喜虔誠的人,她希望借此能消債,至少別讓報應降到她愛的人身上。 遠山寺下面有個小村子,孟虞下山到村子里打車,原先那倆出租司機拉到客人便毀約,不等她就走了。 這里地方偏,很難打到車,孟虞剛開始氣司機不守信,后來想想氣也是氣自個身體,還容易長皺紋,氣也慢慢消了。 孟虞坐在村口的公交站臺,開著打車軟件等司機接單,一條馬路劈成兩片稻田,一股風吹過,卷成一片綠海,還有陣陣蛙鳴。 靠山的緣故,這里氣溫較低,再加上下雨,孟虞捋了捋打冷顫的胳膊。 雨幕中一輛車緩緩從村子里駛出,雨刮器刮次著擋風玻璃,成為車內唯一的聲響。 季臨岳開著車,林郵側躺在后排補覺,前不久,他們重返現場,在臥室的衣柜最底層,有塊隔板有鋸齒的痕跡,拆開一看,躺著本帶數字鎖的筆記本。 林郵崇尚“暴力解決問題”,直接摔地上給鎖砸碎,里面記了她對丈夫的怨恨,再翻到后面出現了一個可疑的人,王新,只言片語中能感受到她對王新的欣賞。 或許這個人就是案子轉機的關鍵,季臨岳和林郵趕緊回局里調查王新與死者的交集。 資料有限,費了較長時間才查出王新的住址,在遠山寺下面的村子里,倆人馬不停蹄的趕過去,結果撲了場空,王新已經搬走了,眼看線索又斷了。 身體的疲勞隨著低落的心情瞬間涌上,占領全身,季臨岳讓林郵睡一段,兩人輪流開車。 車子快開出村口,季臨岳留意到公交站牌那似乎有人,但雨勢較大,視野只?;颐赡:?,也沒過多在意,車速逐漸提升。 孟虞凍得連打數個噴嚏,眼見有輛車在雨中不斷駛疾而來,不管叁七二十一,先攔下來試試看,能不能捎她一段。 孟虞揮著手,身子稍探出,車從她身邊駛過,壓起地上的雨水,澆了她一身濕。 孟虞皺起眉,眼里蓄了火,猛地車胎摩擦聲驟響,只見車子倒車,停到她身邊。 車窗緩緩搖下,季臨岳的臉穩穩的進入到孟虞的眼里,她咬著唇,冷哼一聲。 以后更新大概率為凌晨,比較好進也比較有靈感碼字,晚安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