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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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還有一個年齡漸長的女兒。 無憂在去年十三歲的生日那天,正式來了癸水。雖未至及笄之年,但來了癸水,就算半個成年女郎了,自此之后,無憂的小身子便如嫩柳抽條,不止個頭長了不少,前后身段也起了變化,那清新裊娜之感,一日勝似一日。 吾家嬌女初長成,臨海公主萬分欣慰。 可與此同時,她又發現了另外一個致命的問題。 吳郡雖繁華,終難與建康相比。女兒的性子本就與自家夫君多幾分相像,此處沒了管束,父女兩人就像脫了獵人囚籠的猴子,天天想盡各種招數,在各處可勁兒地折騰。 臨海公主想了無數辦法,偏偏女兒一不喜女紅、二不喜庖廚。她就喜歡整日和她阿父呆在一處,而且什么斯文的不學,盡去學什么名士風度、不拘小節。 甚至她有次偶見,竟發現自家女兒學著夫君模樣,光著腳丫,披著頭發,手里捏著一卷書,站在地上大聲地吟誦。吟罷,還去學他們那些男子的袍袖翻鶴舞。 而她那夫君倒好,坐在一旁先是不住拊掌叫好,而后居然和女兒一道,跟著下地,將自己的兩只袍袖也翻成了一朵花。 素來暴脾氣的臨海公主,簡直要被這父女倆氣得沒脾氣! 她當下就打定主意,務必要帶著女兒離開吳郡。 因此,縱使她并不十分喜歡司馬衍,在收了小皇帝的請柬后,她還是做出萬分欣喜的模樣,急急催促夫君,讓一家人趕快回去建康。 她著實擔心,若是再放任嬌嬌的女兒跟夫君混下去,再過個沒幾年,她的女兒可就要變成個瘋瘋癲癲的名士了 ...到時候可還怎么嫁人吶! 所以,她一定要努力把女兒往正途上引,少讓自家夫君帶她去學些什么有的沒的! ... ... 阿母笑瞇瞇的,神色和悅極了,看不出有什么異樣。 可無憂就是覺得她有些怪。 臨海公主見女兒清亮的眼光只放在自己身上,不由有些著急,她再向女兒一笑,向那衣服示意道,“無憂盡看阿母做什么,你瞧瞧這裙子!” 無憂眨眨眼,笑道,“自然是阿母今日格外好看,我才看得呀!” 自家女兒不止生得好看,那張小嘴也像抹了蜜一般甜。臨海公主驕傲極了。 將阿母哄開心了,無憂這才往她手中的衣裳看去,只見那裙子上配寬衫,廣袖瀟灑,色澤銀紅,很是喜慶;曳地的留仙裙長裾飄飄,折褶細密,軟銀織料里還摻了一根根的金線,在燈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剛好頭發梳好了,臨海公主興致勃勃,更是親自出手給女兒換上裙子。 裙子換好,周圍的婢女們又是發了一通感慨。 至于最后的上妝...女兒容貌之盛,比之臨海公主自己,更像她的生母羊皇后。無憂的唇不點則紅,眉不畫而翠,白皙的膚色又隨了夫君,好像一團瑩瑩的白玉,若是敷了脂粉,反是顯不出她的好氣色。 臨海公主左看右看,只覺得眼前的女兒乖乖巧巧,大大的眼睛黑如點漆,神色無辜,格外招人喜歡。若不是她自己已經上好了妝,此刻非要在女兒的小臉上親一口不可。 云娘笑道,“公主,縣主這一身的氣度,真是...真是...神女下凡??!” 臨海公主一笑,她再望了望無憂的眉心,思忖下,又道,“云娘,我平日里用得花鈿呢?翻出那個荷花形的來,幫我給無憂貼上?!?/br> ———————————————— 女眷這邊由臨海公主打頭,侍婢們將無憂圍在中央化妝打扮,女子們說說笑笑、嘻嘻哈哈,氣氛熱火朝天。 而曹統在那邊獨對松竹,他剛拂了兩下古琴,琴聲一滯,四弦乍然崩開。 崩弦不吉,且崩掉的四弦,還是主萬物成美的“事”弦。 曹統輕輕撫了撫那根斷掉的絲弦,他將琴往邊上一放,徑直去尋了妻女。 還沒進屋,就聽女兒的房間里傳來一陣吵嚷的動靜。曹統皺了皺眉,他甫一掀開簾子,探個頭進去,待瞧見妝臺前盛裝的女兒,便是吃了一驚。 臨海公主朝他得意一笑,她牽起無憂的小手,走到自家夫君面前,“怎地不說話?” “還傻了不成?認不出自己的女兒來了?!” 曹統的眉頭一展,而后皺得卻更緊了。 女兒生得不美,他愁;女兒生得太美,他也發愁。 他可還清楚記得,當日那些個士族子弟是用什么樣的眼光瞧著自家女兒的。 曹統瞧了妻子一眼,遲疑道,“這...就一個元日會,你這把無憂打扮得也太過了...” 孰料臨海公主聽完,那上挑的眼睛便向自己橫了過來,“曹統,我養得是個女兒,可不是個兒子!再說,今日熱鬧,莫說女眷,就你們一個個的男子大丈夫,誰又不是做盛裝打扮?!” 魏晉以來,男子熏衣剃面、敷粉施朱,比比皆是。 是以,臨海公主所云,確是事實不假。 妻子眼風一掃,曹統苦笑一聲,立馬噤聲。 臨海公主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一笑過后,又伸手給他整了整衣襟,“今天我不管你,你也少來cao心我們母女。等一會兒我就帶著無憂出門去,晚間你自來尋我們。只有一點,你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管你遇上誰,酒不行多喝!” 沒等她說完,曹統便回握住了她給自己整衣襟的小手。他點了點頭,再望了女兒一眼,向妻子道,“我晚些時候過去,你...可一定看好無憂!” “哎呦,曹夫子!就別嘮叨了,快走吧快走吧!”臨海公主作怪似地嬌嗔一句,她朝夫君隨意揮了揮手,再沒空搭理他。 ... ... 隨阿母到建康宮的時候,才過了申時二刻。 冬日的天黑得早,無憂剛一下車,便見西面的天空中散著道道的紅霞,日落西山,景色壯美。 直到這時,她才真切地感到,原來這么快,一年便又過去了...而她自己,等到今年生日再過,也會長成一名及笄的少女。 ...也許再過兩三年,要向陶家姊姊那般嫁人了,也說不定。 只不知,到時候她又會嫁給誰… 沒等無憂再做深想,跟在后面下車的臨海公主便牽起了女兒的手,帶著她進了宮中。 ... ... 無憂已經許久未曾踏足建康宮了。 這一路上,只見宮中處處都布置著華美的年節裝飾,因為晚間不久便是盛會,一道上遇見的宮人們都是腳下不停、忙忙碌碌地四處來去。 過不一會兒,引路的那名內侍便把她們帶到了司馬衍的書房。短暫地交接通報一聲后,一名內侍將簾子打起,請臨海公主母女二人進了屋中。 與室外的張燈結彩不同,此處書房布置清雅。剛一進屋,無憂便聞到了香爐中焚燒的淡淡檀香氣。 繞過屏風,正中書案后端坐一人。無憂尚不及細看,便見身前的母親向那人見禮,她也趕忙隨著母親的動作,恭敬見禮。 卻聽那人欣悅笑道,“姑母!...無憂,你們快起!” 這是司馬衍的聲音。 兩年沒聽過他講話,無憂只覺得他的音色似乎變了些,聽著比過去要沉。 可不變的,是其中蘊含得熟悉之感。 無憂慢慢起了身,她遲疑了一下,而后像求證似的,抬起眼睛,向案后那人望去。 她的目光,才剛剛落在司馬衍的衣袍上,那人便“騰”得一下站起身來。 因為起得太急,她甚至聽到他的大腿撞在書案上,發出了一聲沉沉的悶響。 無憂眨了眨眼,唇角忽地高高翹起,“噗嗤”一下便笑出聲來。 ... ... 司馬衍這下撞得結實,他疼得在心中直咧嘴。 可若疼上這么一下,就能把她給盼回來,他卻覺得,天底下實在沒有比這更劃算的事情了! 無憂離了建康整整兩年,他曾無數次在心中幻想她的模樣。 可再多的幻想,也敵不過實實在在看到她時來得那種震撼! 她長大了,并且比他想象中,要美得多得多! ... ... 無憂笑聲方止,臨海公主便向女兒使了個眼色。無憂立馬低下頭去,乖巧做恭謹狀。 就聽姑侄之間簡短又客套地寒暄了幾句,隨后臨海公主便要帶女兒告辭了。 司馬衍對這位洛陽來得姑母向來敬重,臨走時,他步步相送,并親手為姑母和表妹打起了簾子。 臨海公主先跨了出去,就在無憂跨出房門的那刻,司馬衍驀地開口了。 他看著身前那垂頭不語的女郎,輕聲道,“無憂,今晚盛宴,只當家宴即可。席間不必拘束?!?/br> 無憂腳步一頓,默了默,她終于側頭對他微笑一下,說了再相見以來的第一句話,“多謝陛下,無憂曉得了?!?/br> 笑容燦爛,更勝往昔。 裙擺一動,心心念念的佳人便與他擦身而過。 司馬衍望著無憂的背影,連簾子都忘了放下。 ... ... 會場上早來的這撥人,幾乎都是如臨海公主這般、攜女同來的貴婦人。 無憂跟著阿母轉了兩圈,遇上人便隨口應承幾句,她生得好,頭腦又伶俐,且模樣裝得十分乖順,輕輕松松便得到了一致的贊許。 可她卻覺得無趣極了。 就在無憂把《高祖功臣侯者年表》默背到第三遍的時候,忽聽一個驚詫的聲音在自己身前響起,“無憂?!” 無憂抬起頭,一見眼前那人,她那大眼睛一彎,立刻笑了出來,“杜姊姊?!” 臨海公主知道她們倆一向交好,因此她放開女兒,讓她和杜家的小女郎去一邊頑笑。 得了阿母的首肯,無憂像只快活的小鳥似的,她拉著杜陵陽的手,便帶她跑到了宴會旁一處稍偏的角落。 杜陵陽驚喜道,“今年的盛會最是特殊,陛下還親筆給我的祖父寫了請柬呢~來之前我就想,不知道能不能在這里見到你...” “無憂,你們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無憂笑道,“就這幾天?!闭f著,她往杜陵陽的身上蹭了蹭,親親熱熱道,“杜姊姊,你身上好香!無憂好想你呀!” 杜陵陽可沒無憂這么大的膽子,縱然此處來往的人并不多,她的臉還是一下就紅透了。 她低聲叱道,“無憂!都快及笄的女郎了,怎么還像個小娃娃似的?!” 無憂嘟嘟唇,“哼”了一聲,道,“杜姊姊,無憂生氣了。才兩年不見,你就不喜歡我了!” 說著,她偷偷在杜陵陽的纖腰處呵了幾下癢,又裝出兇巴巴的口氣道,“快說,是哪個小妖精把我杜姊姊的魂兒給勾走了?!” 杜陵陽被她呵得彎下腰直發笑。等聽清無憂的問話,她的笑聲乍然止息,腦海中竟瞬間浮想起司馬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