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_分節閱讀_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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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扭頭望了一眼,回頭呷了兩口面湯,才說:“這得去謝謝老太太不可了?!闭f著起身對薛蟠道了一聲少陪,因覺這老衣裳未必沒人穿過,并不肯披上,還披了自己那件石青羽紗的大氅,隨著玻璃去賈母處謝恩。 出了這穿墻游廊,賈璉因覺這小丫頭模樣俏麗,竟是家里一眾年紀仿佛中的佼佼者,就問:“你老子娘是哪個?” 玻璃笑道:“二爺忘了那年我是跟著賴家的過來的?” 賈璉道:“我記得還有一個跟你一同進來的?!?/br> 這話一出,玻璃頓時神色黯淡,輕聲道:“那一個進來沒兩月就沒了。老太太因這緣故,叫我認了林大娘做干娘,這么著萬一病了,也有個落腳養病的地方?!?/br> “老 太太說得是,那林之孝家的是個心善的人,跟著她也不錯?!辟Z璉心道也不知死的那個是晴雯,還是眼前這個是晴雯,想著,就到了賈母房前,見珍珠、鸚鵡,連同 柳湘蓮來了后才補上來的翡翠都在廊下分迎春翻出來的首飾頭花,心說回頭且問問迎春他走了后許青珩在庫房里玩得怎樣,待琥珀打了簾子后,進到套間里給坐在炕 上翻看佛經的賈母謝了恩。 賈母見賈璉并不穿那雀金呢,只當他小心眼還在吃陳也俊那邊的歪醋,命他坐下后,笑道:“那象鼻子我吃了一些,這東西嘗個新鮮也就罷了,多吃也沒甚滋味?!?/br> 賈璉道:“為吃個象鼻子殺了人家一頭大象也不值當,我也發話叫他們別孝敬這樣東西了?!?/br> 賈母笑了一笑,叫賈璉在她手邊坐下,很有些試探地道:“你瞧那陳家哥兒怎樣?” “為人很是活泛?!?/br> 賈母嘆了一聲,原本不肯管元春,可眼瞅著過年后元春又大了一歲,論起虛歲也有十九了,看不過眼,這才要略管一管,“往年不曾給他們府上送禮,今年你既然跟他重新來往了,這禮是不是要重新送了?” 賈璉道:“只是我們哥們玩鬧罷了,過年時我且送些小玩意給也俊就夠了?!?/br> 賈 母知道賈璉對她的心思心知肚明,干脆敞開了來說:“你元大jiejie打小就被十幾個嬤嬤教養著,她又有慧根,人生得又好,偏如今……我如今有意將她嫁進陳家里 頭,那陳家雖也是王公之后,但如今越發連個架子也擺不出了,只有他老子還在神機營里做提督,其他的再尋不出一個能看的人了?!?/br> 這提督又與黎芮那提督不可同日而語,花架子一樣的神機營這二年越發沒人在意了。 賈璉因笑道:“老祖宗,哪有弟弟為jiejie做媒的?老祖宗若瞧著誰好,只管派媒人去就是?!?/br> 賈母正是唯恐賈璉阻撓,才有意跟他說這個,反復問了幾句,見他始終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這才說:“你陪著你老子一日也乏了,回去吧?!?/br> “是?!辟Z璉答應著,慢慢退了出去,乍然出了暖香的屋子,被外頭冷風一吹,登時渾身汗毛豎了起來,并不急著回警幻齋,先從賈母這后院出去,徑直進了迎春院子里。 迎春聽人說了,就領著司棋來迎,笑道:“哥哥怎來我這邊了?” 賈璉見她這院子里只有幾條小徑拿著掃帚輕輕掃過,其他地方有意留著雪花,并不向內去,進了門房里站著問道:“跟許姑娘在庫房里玩得可還好?” 迎春笑道:“我們一起翻了好些東西出來,竟像是找寶貝一樣,也找出了一兩件好東西。后頭元大jiejie提議烤rou吃,我們就在園子里賞雪烤rou。后頭她來我這坐坐,給哥哥留了一本書,哥哥回過警幻齋了么?書送到哥哥房里去了?!?/br> 賈璉一聽,立時明白是薛蟠也隨著去了,全禧、全祿就收了書沒提,點頭之后,又問:“她可曾請你去他們家?” 迎春忙笑道:“不但請去他們家,還向其他人家呢。她說過幾日有聚會接了我去,再下月她一個好姊妹生日,也接了我去,又催著我寫了毛遂自薦的三四張帖子,請我入了她們的讀書社、賽繡會、梅花詩社,還有個圍棋集會?!?/br> “她這是明白你沒太太領著出門,有意領著你出門呢?!辟Z璉道。 迎春低笑道:“誰說不是呢?” 賈璉見并未出什么事,就裹了氅衣向外去,路上想著原來小姑娘家的玩法竟然那樣多,穿過巷子向前去,進了警幻齋,在外頭就聽見薛蟠與全祿、全禧的嬉笑聲,等他進去了,薛蟠才有個正經樣。 薛蟠起身對賈璉道:“鳳大meimei也說璉二哥說得有理,那便是璉二哥的話當真有道理了?!?/br> 賈璉道:“既然有道理,你便聽她的吧?!?/br> 薛蟠笑了一笑,又說:“是該聽她的,只是古語有云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乃嫁。我須得遲上兩年再娶,這二年里,少不得我要聽璉二哥的?!?/br> “你跑到我這邊來拽文呢,且說吧,想叫我做什么?!辟Z璉聞弦歌而知雅意,嘴上說著,人便向東間里頭去,略轉了轉,果然望見在那三進的拔步床第二進的雕花柜子上放著一個鑲金邊的淡青色小包袱,當即坐在柜子上對著燈打開包袱。 薛蟠跟了進來,坐在第三進腳踏上,依著瑞云柱子一面看賈璉拆包袱,一面堆笑道:“我看二哥的買賣做得好,也想摻和一手,京城的也就罷了,二哥在金陵的鋪子賺頭比我們薛家的還多?!?/br> “原 來你是個大智若愚的人呢,這好說得很,回頭叫家里掌柜跟你家掌柜商議著吧。只是京都就罷了,若叫你舅舅知道了……”賈璉手上拆開青布包袱,就望見上頭放著 一封書信,拆開信撇去那些堂皇的辭藻、添彩的典故,就見許青珩說特意弄了一本尺牘給他,于是又看包袱里那一本封皮上描畫著山石古木的書本,翻了一翻,果然 里頭用簪花小楷將給人祝壽、賀人新婚生子、悼人喪偶喪尊長,甚至尋常的書信來往都一一寫出了模子,日后他若再給人送帖子送書信,只要依著這模子套用即可。 賈 璉扶著額頭嗤笑一聲,那許青珩定是見他跟許玉珩、許玉玚書信來往,用的都是一色的白話,才特地整理出這一本尺牘給他,也覺這尺牘有用得很,畢竟跟許玉珩幾 個就罷了,若是給其他人家也寫這樣的白話,未免叫人看輕了,重新將尺牘仔細包好,又琢磨起如何還禮,這尺牘既然是人家親筆所寫的,若是拿些現成的金簪銀釵 送過去,未免顯得自己心不誠,于是思量一番,彎腰叉開腿從身下柜子里的抽屜里拿出一玻璃匣子來,隔著玻璃數了一數,見里頭有用桃核雕刻的十二生肖,雖不惟 妙惟肖,但拿來把玩也有趣得很,正待要交代全禧,誰知薛蟠劈手將匣子搶了去。 薛蟠將匣子揣在懷中,立時跳開兩步,嬉笑道:“璉二哥快說,這是要給哪個美人兒回禮呢?別當我不知道,你那小包袱皮是方女兒家用來裹頭的綾銷江牙海水嵌八寶兒帕子,上頭指不定還有桂花油的香味呢?!闭f著,就要去搶那帕子來嗅。 全禧慌忙叫道:“薛大爺使不得,那是許姑娘的?!?/br> 薛蟠一聽是賈璉未婚妻子的不是外頭戲子的,立時不敢鬧了,訕訕地從懷中拿出匣子,連連說:“冒犯了、冒犯了?!?/br> 薛 蟠不提,賈璉還不知那是裹頭發用的,拿著那帕子嗅了嗅,果然嗅到隱約的香氣,心里一時有些無所適從,畢竟這私物不管是帕子還是汗巾,總有關風月,須臾 只管對全禧道:“明兒個叫趙天梁將這匣子里的桃核十二生肖送到許家里去,就說給許老太太把玩的,許老太太見了,自然知道是送給許姑娘的?!?/br> 全禧忙答應著。 薛 蟠打開匣子,就著燈光仔細瞧了瞧,見果然是用棗紅色桃核雕刻的猴子、金雞等,看過了才遞給全禧,又慫恿道:“二哥怎學了這么個不懂風情的性子?二哥拿了自 己日常用的帕子來,細細地鋪在這匣子里,人家見是半新不舊的,哪里不懂你的意思?”說著,就要來搶賈璉的帕子替他擱在匣子里。 賈 璉忙抬腳將他格開,笑道:“別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了,這是要送到人家老太太跟前的。叫人看出來,我倒無妨,叫人家跟著沒臉呢?!庇终f:“天晚了,你此時出去 難免犯了夜禁,隨著我去外書房歇著,咱們也商量商量生意經去?!闭f著,隨手將帕子扯下來塞柜子里,只拿了尺牘向外書房去。 二人在外書房西間里,隔著博古架子,一個睡羅漢床一個睡火炕,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 第二日一早,大雪落了滿滿一地。 趙天梁悄無聲息地拿了玻璃匣子進來,先聽見博古架后薛蟠鼾聲如雷,隨后就見賈璉筆直地裹著被子,輕喚兩聲,見沒動靜,便立時退了出來,叫人牽馬出來,一路騎馬向許家去。 到了許家門上,將來意說了,便隨著人去見許老太太,在許老太太門前隔著簾子停下,磕了頭將玻璃匣子交給丫鬟送進去,得了一封賞銀,謝了恩就去了。 屋子里,許老太太正坐在里間炕上喝茶看許青珩做準備拿去賽繡會上的針線,先將匣子放在炕桌上不管,見許青珩隔三差五地偷瞄心思儼然不在正在做的蝶戀花刺繡上,便拿了梨木尺子向她手上抽去,嗔道:“我且問你,你送尺牘就送尺牘,拿的什么裹著的?” 許青珩手上吃痛,捂著手疑惑道:“我交代人隨手拿的一樣,并不記得是什么?”因覺得奶娘定然明白,就去偷看奶娘,不曾想手上又挨了一下,忙捂著手在炕上老實地跪著求饒。 “也不怕被人看輕了!”許老太太罵道,又叫跟著許青珩出門的兩個奶娘并留著看家的一個奶娘進來,待三人都跪下了,又道:“一個個都老糊涂了,只管好酒好菜地吃著,正經事也不管?!?/br> 兩個奶娘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一時也琢磨不出哪里出了岔子,只有那留著看家的廖奶娘心中竊喜。 許青珩依舊是一頭霧水,回憶再三,只記得將書遞給丫頭叫丫頭拿個東西裹著,小心翼翼地問:“老太太,到底有什么不妥?”明明許老太太都許她送尺牘了,偏還挨了兩尺子,不免委屈起來。 許 老太太見她是當真不知情,知道她是個只管包子餡不管包子皮的性子,就冷笑道:“你們小孩兒家,一時高興出門玩一遭,誰在意那雞毛蒜皮的小事,偏有人當時見 了不點明白,后頭只覺拿著這事能告誰一個素餐尸位的罪,就巴巴地來我跟前說?!毙表蚰橇文棠?,冷笑道:“你都跟哪個提過姑娘拿著頭巾送人的?” 廖奶娘只有三十余歲,論起來,許青珩吃她的奶吃得最多,偏她資歷不夠,被幾個四五十歲的老奶娘壓在頭上,心中早有抑郁之氣,原等著許老太太治那兩個老奶娘的罪,不想火燒到自己身上了,提心吊膽地忙道:“不敢跟旁人說,只跟老太太說了?!?/br> 許老太太啐道:“虧得你還有臉說,當時不點破,背地里放馬后炮,你這等人最是可恨!”說著,就叫人將廖奶娘攆出去,又罵跟著去的奶娘:“一個個昏了頭了,這種事也看不出來?” 兩個奶娘眼瞅著狼子野心要將她們兩個踩下去的廖奶娘被拖了出去,忙跪地磕頭不止,只說:“姑娘漸漸大了,房里的東西小丫頭們看管,一時不認得……” “還有臉說這話,你們兩個并姑娘房里的丫頭,全部扣上半月月錢?!痹S老太太道。 奶娘們忙磕頭謝恩,見許老太太沒話了才輕輕退出去。 許青珩聽說是用自己頭巾包著的,也嚇了一跳,懊悔沒瞧瞧到底用什么裹著的就叫丫鬟尋迎春的丫頭送東西了,堆著笑拉扯許老太太的袖子,輕笑道:“老太太,咱們去把頭巾要回來吧?!?/br> “送 出去再要回來,不更是欲蓋彌彰?我只恨你粗心大意、你的丫鬟奶娘漫不經心、還有那瞎了眼的小人為往上爬都敢往你臉上抹灰。若有下次,我不罰別人,只罰 你?!痹S老太太拿著戒尺又往許青珩手上打,見她仰著身子躲過去了,又見她偷偷去看那玻璃匣子,裝作生氣地扶著老嬤嬤的手下了炕出去了。 許青珩揉著手背,見白嫩的手上平生多了幾道血印子,又去那那雕花玻璃匣子看,瞧見那桃核喜歡得很,立時開了匣子倒在手上愛不釋手地細細去看,但心知許老太太未必沒叫人偷偷看她呢,于是有意嗔道:“哄小孩玩的玩意,誰愛這個?” ☆、第74章 同病 相憐 隔了兩日,許青珩就從許玉珩、許玉玚那得知這桃核雕刻是賈璉自己房前桃樹結出來的又是他閑暇時雕出來的,知道了這個,唯恐被人取笑,自然不敢再愛 不釋手了,只將匣子擺在博古架上,偶爾地瞅兩眼,又隔了七八日,恰逢她與一干小姊妹的賽繡會,心知迎春沒長輩領著,就在前一日請示許老太太道:“我們的馬 車不如拐上一個彎,去賈家那接了迎meimei,再去蘭jiejie那?!?/br> 許老太太笑道:“你們這群小丫頭片子的聚會,不叫個大人領著也無妨。只是她頭會子去,你去接一接她也好?!?/br> 許 老太太既然答應了,許青珩就吩咐了下去,第二日叫她奶娘奶爹奶兄們護送著,就坐著翠幄馬車向榮國府去,在榮國府門前就望見大隊的車馬綿延著進了家門,被人 遮擋著上了轎子進了榮國府,依舊是在榮慶堂前的垂花門下了轎子,在賈母處稟明了賈母,便拉著迎春的手向外去,見迎春穿著一件大紅鑲邊白底紅柳葉印花對襟褙 子、米白裙子,鬢間只有赤金點翠小鳳凰簪子一枚,又看她頗有些忐忑,就略頷首笑道:“你別怕,那群小姊妹都是極和氣極熱心的。你的針線比我的還要鮮亮,拿 出去她們一準也跟我一樣自愧弗如?!?/br> 迎春心知自己手上的針線也算過得去,只是低聲道:“青jiejie,我并不是怕這個。只是唯恐有人有個忌諱,倘若我去了,掃了人家的興致,卻也連累青jiejie被人背后埋怨?!?/br> 許青珩先不解,半天見她眸中氤氳出一股霧氣,才恍然大悟明白她為庶出的緣故妄自菲薄,于是勸她道:“這并不要緊,你只問問旁人,誰提起你的時候,不說你是四哥唯一的妹子?!?/br> 迎 春心想也是,再不值錢,但凡沾上獨一無二這四個字,身價也要漲一漲,于是釋然地玩笑道:“罷了,哪怕是被嫌棄呢,只要青jiejie不嫌棄就好。我今日原不該去, 畢竟南邊北邊的莊頭一早過來送年例租子,家里忙得很。偏二哥哥說這不算個什么,他自己料理就是,只叫我隨著青jiejie出去玩一玩?!闭f著話,只見回廊一拐,元 春婷婷裊裊地領著探春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