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公子無良_分節閱讀_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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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她這么一句,薛蟠越發篤定賈赦這爵位要落到賈政頭上了,心中歡喜,但他沒那份玲瓏心思,聽不出王夫人是借故討要東西,也說不出那“什么賒不賒賬的,姨娘還沒進金陵,家里就將東西都準備妥當了”,只說:“姨娘且等等,待我回家跟媽說去?!?/br> 薛蟠才出門,一直陰沉沉的天上落起雪來,那雪細碎就罷了,偏只下了薄薄一層,就停下了。 細碎的小雪灑在地上,遮不住黑黝黝的大地,叫人拿著掃帚掃不起來,越發襯得地上污穢不堪。 薛蟠興沖沖地回了薛家,薛姨媽聽了,立時教訓薛蟠道:“你好歹跟你姨娘說一聲東西早準備下了,叫她聽著也歡喜。如今準備齊了東西,再給你姨娘送去,千萬告訴她這些個不值個什么,也就拿著送人時體面一些,千萬不可提起銀錢的事?!?/br> 薛蟠略有些不喜,薛寶釵老成地道:“哥,家里父親沒了,咱們指著舅舅、姨娘過日子,才不叫人欺負了去。如今姨娘家有事,送些東西過去,也算不得什么?!?/br> 薛姨媽摟著薛寶釵欣慰道:“到底是大姑娘通透一些,比你哥哥強多了。你姨娘你三舅、三舅媽、鳳丫頭都過來了,咱們少不得也要去瞧瞧?!?/br> 薛蟠爭不過她們兩個,只得叫了管家來,讓管家依著薛姨媽的吩咐去料理,不過隔了一日,就帶著人,趕著兩輛馬車,并領著薛姨媽、薛寶釵的轎子進了賈家老宅。 薛姨媽登門時,賈璉正在房中給許玉珩寫信。 原來徐玉珩那日辭了賈璉,回家后,就與黎碧舟、黎碧舟之妻房氏合計著給《詩經》添加斷句的標注,標注之后,又想起此事是賈璉起的頭,于是很是君子地寫信向賈璉請教,以示他們沒將“功勞”據為己有。 賈璉原想顯擺一下,將標點符號一一在信中寫給許玉珩,隨后又想自己如今扮演的是個勤奮上進有些天賦但墨水不多的人,于是只在信中說一句末尾結束,有圓滿的意思,該以一個圓圈做結尾,就叫人將信送給許玉珩。 果然許玉珩那邊收了信,大贊那一點句號,比他們原本想的要妥帖,于是又拿了其他與黎碧舟、房氏自創的符號來跟賈璉討教。 賈璉原本想敷衍黎碧舟、許玉珩,此時瞧這兩人是認真做學問的,甚至黎碧舟之妻房氏,也不避嫌地在許玉珩這信上添了幾行娟秀的小字,將她的見解寫在信上,于是一掃早先的敷衍態度,認真地與他們探討起來——自然,為叫許玉珩、黎碧舟更感動一些,他有意弄了些賈赦的藥湯灑在信上,以表示自己是忙中偷閑給他們寫信。 賈璉正在斟酌藥湯要撒多少,才會又叫信紙上有藥味,又不顯得矯情,就見趙天梁、趙天棟兩個進來了。 “二爺,薛家姨媽、薛大爺、薛大姑娘來了?!壁w天梁挨近一些,壓低聲音道:“看薛姨媽他們帶了兩車東西過來呢?!?/br> “兩車東西?”賈璉拿著賈赦的愛扇,慢慢地扇著信紙,好叫信紙上的藥湯快些干掉,“又不逢年過節,這送的是什么禮?” 趙天棟忙道:“小的也納悶,眼下他們才進府,倒不好立時跟薛大爺的跟班打聽?!?/br> “那就遲些再打聽,梁大哥遲些去兩江總督府送信,若有人提起府里的事,就說,二老爺、二太太不知為什么總是歡歡喜喜的,叫我這二爺瞧著,更加傷心?!辟Z璉道。 趙天梁答應著,兜著袍子替賈璉扇風。 賈璉看他這樣,不由地就笑了,早先賈赦給的、梅縣令送的銀子還在,給他們兄弟一人十兩銀子做花銷。便出門向賈赦院去,見躺在才床上的賈赦嘴唇發干直著脖子喊也沒人搭理,伺候他的兩個侍妾不知哪里去了,先端著茶碗給賈赦喂了水,喂了兩口,才見兩個侍妾一身濃郁香氣地過來。 “二爺,叫婢妾來喂?!币粋€穿著牙色撒花夾襖的侍妾搶著接過賈璉手上的茶碗,豐腴的身子卻向賈璉身上擦去。 賈璉心生厭煩,冷笑道:“這大半日哪里去了?叫老爺渴成這樣?!?/br> 牙色夾襖的侍妾名叫綺蘭,看賈璉發火了,依舊不急不緩地嫣然一笑道:“哪里有大半日,我與紫荇兩個出去透透氣,前腳走,聽說二爺后腳來了,就趕緊回來了?!?/br> “哼,前后腳那點空當,能將老爺渴成這樣?到底去了哪?”賈璉冷笑,如今是伺候病人,不是旁的,斷然沒有兩個都走的道理,“不說剝了衣裳丟出去打?!?/br> 綺蘭、紫荇這會子又媚眼如絲地向賈赦求救。 賈赦躺在床上恰將綺蘭勾引賈璉的模樣看在眼中,正在氣頭上,哪有功夫憐香惜玉。 “全福、全壽,拉她們出去脫了衣裳打?!辟Z璉對外喚了一聲。 全福哥兒幾個答應著就要進來。 紫荇忙伸手指向綺蘭道:“二爺,我瞧著綺蘭去給二太太磕頭請安,就也……” “二太太稀罕你們的響頭?”賈璉一凜,王夫人再“厚道”,也不是在這當口有功夫見兩個卑微侍妾的人。 綺蘭憤恨地瞪了紫荇一眼,“二爺,是周大娘先見了紫荇,我才要跟太太磕頭的?!?/br> “全福,將這兩個攆到太太房里伺候去,不許她們再出門。等老爺好了,再叫老爺自己處置她們?!辟Z璉冷冷地望向這兩個女子,王夫人的手也太長了些,連伺候賈赦的侍妾都勾搭上了,虧得這兩個女人爭著討好王夫人露出破綻,不然他還一直蒙在鼓里。 綺蘭、紫荇慌張了,她們原是看賈赦不中用了,又聽說圣旨下來,榮國府就歸賈政了,于是趕著討好王夫人,此時被賈璉攆出去,又是媚態百出地求饒,又是我見猶憐地磕頭。 等她們兩個被攆出去了,賈赦已經因侍妾的丑態百出氣得直翻白眼。 “罷了,就叫兒子在父親跟前伺候著吧?!辟Z璉嘆息一聲替賈赦撫著胸口,從今以后,給賈赦的一飯一水,都要仔細查過了才行。 賈赦原本覺得他若生病,璉二不當著他的面調戲小姨娘,也要在背后跟小姨娘親親我我,不想此時見他這樣地孝順,當即感動地老淚縱橫道:“還是璉兒最可靠……” ☆、18婦人之計 “好了好了,來喝水?!辟Z璉先拿了大手巾圍在賈赦胸前,又拿著銀湯匙,給賈赦喂了半盞溫水。 這么一喂水,又想自己一定要成為最大的孝子,只有占住一個孝字,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將反他的人全部踩在腳底。這么一想,賈璉照顧賈赦時,更用了心,甚至叫人將自己的鋪蓋搬來擺在賈赦睡著的暖閣對面狹窄的榻上,準備時時刻刻守在賈赦身邊——自然少不得危言聳聽,對賈赦道:“老爺道二太太為何要見那兩個小姨娘?” “為何?”賈赦無精打采地地躺下。 “還不是為了打聽老爺的病情,他們來是為了等著接旨襲了老爺的官呢。若瞧著老爺病情好轉,他們能甘心?少不得要動了歪心思?!辟Z璉沉聲道。 賈赦聽了后怕起來,本是昏昏欲睡,此時強撐著細細問賈璉,好半天才沒了動靜。 趙天梁從外頭進來,見賈赦閉眼睡著了,在賈璉耳邊低聲道:“小的打聽到,那兩車東西,是薛姨媽替二太太準備打點兩江總督、何知府的?!?/br> “由著他們去?!辟Z璉拿著帕子給賈赦擦手臉。 趙天梁疑惑璉二爺前陣子忽地變得分外愛干凈,怎這會子又肯給賈赦擦手臉了?“當真不攔著嗎?若是黎大人、何知府向著二老爺、二太太……” “那咱們就只能聽天由命了?!辟Z璉嘆道。 昏睡的賈赦忽地睜開眼睛咕噥一聲。 賈璉嚇了一跳。 “璉兒,我箱子里,還有、還有銀子……不能叫老二得逞?!辟Z赦享受著兒子的精心照料,在迷迷糊糊中聽見趙天梁的話,就哆哆嗦嗦地指向箱子。 “老爺安心養病,兒子跟兩江總督府交情甚深,不用送禮?!辟Z璉拿手拍在賈赦胸口,示意趙天梁出去,許久,等賈赦呼吸勻稱了,才起身活動筋骨。 薛家人來了又回去了,賈璉一直留在賈赦房中,事必親躬,沒兩日,就連自詡孝順的賈政也自愧弗如,勸賈璉道:“有下人呢,不用樣樣自己動手,若累壞了你,老太太定會傷心不已?!?/br> 賈璉忙道:“烏鴉反哺、羔羊跪乳,父親他臥病在床,哪怕有旁人呢,該侄子做的,侄子絕不能推辭?!?/br> 賈政聽了,狐疑璉二怎改了性子?回去與王夫人說了一說,王夫人因綺蘭、紫荇被打發走,猜到其中一二,卻只裝作不解。 王熙鳳先還說:“定是看上了大老爺跟前的哪個狐媚子,才巴巴地賴在那舍不得走?!彪S后聽說兩個小姨娘都被趕了出去,就也無話可說,背著賈政,背地里與王夫人姑侄說話,聽王夫人道“怕是璉二以為大老爺不好,爵位要落他身上,趕著扮演孝子呢”,她想想也像是這么回事,于是想那爵位是鐵定落不到璉二頭上了,上會子他拿那不清不白的話羞辱她,此番,她知道了他那點子癡心妄想,必要當面點破羞辱得他無地自容才好。 于是離了王夫人跟前,王熙鳳有意換了身海藍撒花緞面褙子、月白百褶裙,披了件米黃暗花緞面鑲邊翻毛斗篷,收拾得嬌嬌俏俏,打著替王夫人探望邢夫人的幌子,領著平兒、喜兒兩個就向賈赦院子里去,進了院子,先問人邢夫人在哪間屋子里,見院子里的小廝不僅不告訴她反而領出來個邢大舅,于是又要去賈赦房外羞辱賈璉,才走過去,就見全福端著一盆熱水過去,對她道:“鳳姑娘要跟二爺說話?遲會子再來吧。二爺在給大老爺擦身呢?!?/br> 全福這么一說,王熙鳳連站都不敢在門外站一下,滿面寒霜、一身肅殺地又領著平兒、喜兒兩個回去,越想越不甘心,待要再回賈赦院,又覺尷尬。 “姑娘,瞧著大老爺、璉二爺這院子里四處都沒丫鬟,就連婆子也少見,這地咱們過來瞧著不大合適?!逼絻壕o跟在王熙鳳身后,雖也生得花容月貌,但低眉順眼,立在王熙鳳身邊,反而不打眼。 王熙鳳冷笑道:“他們爺們倒是實打實地守孝呢?!?/br> “姑娘,何苦不隨著三老爺、三太太回咱們王家去,偏隨著姑太太留下呢。又沒換過帖子,還怕誰多幾句嘴不成?”喜兒多嘴道。 “哎?!逼絻黑s緊示意喜兒不可提起此事,果然王熙鳳聽了這句,立時氣得滿臉漲紅,冷冷地盯著喜兒,冷笑道:“他算個什么玩意?要說另外定了人,也該是我們王家先另外定下。他們父子巴巴地搶著先說另有親事,難不成,誰死乞白賴一心要進了他們賈家門不成?” “姑娘……”喜兒囁嚅道,不敢再辯解。 平兒也不敢在王熙鳳氣頭上說話,跟著王熙鳳一路,瞧見周瑞家的罵罵咧咧地向王夫人屋子里去,便沖王夫人屋里指了指,“姑娘不去瞧瞧?這周大嫂子去接迎春姑娘,怎自己回來了?” “他們賈家的事,誰耐煩去管?”王熙鳳不咸不淡地道,話雖如此,等周瑞家的進了王夫人屋子,卻還是領著平兒、衡兒過去了,到了門外,隔著簾子就聽見里頭周瑞家的在告狀。 “太太,兩江總督府也太狂妄了些,黎太太不在,我說來接咱們二姑娘,黎家姓房的大奶奶說二姑娘下雪那一日跟他們府上的兩個小姑娘在雪地里吹了風、著了涼,不好叫咱們接回來?!?/br> “果然病了?”王夫人問。 “小的并未瞧見二姑娘,只是二姑娘的丫鬟司棋露面時不住咳嗽,應當是真病了。我又跟黎大奶奶說話,好話說盡,那黎大奶奶笑盈盈的,只說黎太太不在,不好收下咱們的東西,又說要給府上攏共三個姑娘請大夫,就將小的打發出來了。跟了太太這么些年,小的還從沒見過這樣狂妄的人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