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又怎么樣？這是你們該做的！”

    卡莉娜淺淺地微笑，露出自己的尖牙，“那么閣下該做的是否是向我們吸血鬼提供食物呢?！?/br>
    士兵漲紅的臉刷地一下白了，喉嚨像是被死死堵住，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我想各位也會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盡自己的一份力量?！倍ɡ蚰葲]打算多做停留，她微微欠身，“打擾各位用餐了?！?/br>
    等到吸血鬼女孩回到何塞旁邊，她理理自己的頭發，露出微笑?！暗⒄`您的時間了，何塞大人，我們快進去吧?！?/br>
    何塞驚訝于這么短的時間那個在薩利維亞隨命運沉浮的女孩會有這么大的變化，他回頭看了眼那些士兵面色陰沉地把食物塞進自己嘴里，不再交頭接耳，發出微微嘆息?！澳阕冇赂伊?，卡莉娜?！?/br>
    “其實這里絕大部分人都很好?！笨ɡ蚰刃÷暤溃骸芭謇駤I大人說我們和這些人都是平等的，遇見背地里顛倒黑白的直接上去據理力爭就好，他們就只會嘴上說說而已?！?/br>
    “這些看起來是新兵?！?/br>
    “嗯，精銳都在前線，老兵派去城中駐守，公爵大人說自己的府邸不用那么多人守，要不是麗瑪女侍長大人死命攔著，她恐怕都能把宅邸開放出來給外人住?！笨ɡ蚰刃ζ饋?，眼睛亮晶晶的，“我聽教會法理部的大人們說，米迦爾大人已經造出可以摧毀地獄之門的裝置了?！?/br>
    “紅露鎮的門已經被成功摧毀，很快密督因其他兩處地獄之門也會被處理干凈?！焙稳冻龊途彽男θ?，“多虧你們堅持了這么久?！?/br>
    吸血鬼女孩不好意思地攥著自己裙角，直言自己沒有出多少力，甚至沒能親自到前線去幫忙?！拔业牧α窟€很弱，但是一想到莊園里的前輩們，還有您、塞拉米亞斯女士跟佩拉格婭大人，還有那些送花給我的帕托城民，我就覺得至少自己應該做些什么?！?/br>
    “這是對的?！?/br>
    何塞卻話鋒一轉，語氣認真而又鄭重，“但是永遠不要向往戰場，卡莉娜，那不是一個應該被當成實現個人價值的地方，英雄也許會在那里誕生，但更多的只有犧牲跟死亡、和一切負面的感情。有力量去戰斗是好事，更多的卻是思考該怎么避免它一開始就不要出現?！?/br>
    卡莉娜略略頷首，“好的，何塞大人?！?/br>
    何塞笑著撫摸她的發頂，“不懂也沒關系，吸血鬼漫長的生命可以讓你慢慢去理解它?！?/br>
    何塞看著女孩用力而堅定地點頭，他心底的聲音仍在繼續對自己訴說話語。

    ——而我要做的，就是讓這些人不用任何顧及地使用自己的生命，不需要恐懼那處名為地獄的盡頭。

    可能是卡莉娜已經在公爵府邸混了臉熟，也可能確實缺乏多余的人手護衛，何塞沒有經歷跟上一次來這里時相同的浩大陣仗就踏入這棟不比城堡小多少的建筑物內，當中的富麗堂皇依舊，人的氣息卻少了很多，起碼沒有了讓何塞感到尷尬的成群侍從和衛兵。

    “公爵大人這個時間應該在三樓的小會客室，和塞拉米亞斯殿下以及大區內的貴族商議戰事?！笨ɡ蚰仍跇翘萆闲÷曁嵝押稳?，“我偷聽了幾天，感覺如果不是向惡魔投降毫無意義，這里面有不少人會想要去跟惡魔講和?！?/br>
    “偷聽可不是好習慣哦?！?/br>
    至于卡莉娜聽到的，何塞倒不覺驚訝，“可惜在實力差距懸殊的前提下，強勢的一方可不會愿意停下來。這不是人類之間的戰爭，惡魔的欲/望更為原始，它們破壞、殺戮、毀滅的根性跟人類是否求饒沒什么關系?！?/br>
    何塞踏上三樓的走廊，奇怪的是這里無論哪一個房間都沒傳出高談闊論的聲音，走廊里靜悄悄的，如果不是何塞能感覺到塞拉米亞斯就在這里，他會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他讓卡莉娜稍安勿躁，走過去擰動其中一扇的把手，推開雙開雕花的木門。

    小會客室里像剛剛經歷了一場災難，破碎的水晶吊燈把地面砸出一個淺坑，由窗戶和玻璃柜門組成的飛濺的碎玻璃與前者結合在一起讓整個屋子徹底沒了能下腳的地方，在名貴地毯上鋪成一旦摔倒就會渾身窟窿的草叢。

    可能是用來擺放地圖的長桌倒在面對窗戶的方向，破了幾個洞的帆布地圖正在被搶救性地卷起，卷地圖的女人有一頭濃金色的長發，她朝門口抬眸，“咦”了一聲。

    “喔，何塞，好久不見?！?/br>
    一身騎裝、頭發高束成馬尾的女公爵對門口的何塞打了招呼，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熟絡而親切地問：“你是來向我們傳遞好消息的嗎?！?/br>
    “算是吧?！焙稳€是不能完全無視屋子里的狼藉，抬手掃開地毯上危險的玻璃碎片后，他問：“發生了什么事？”

    何塞問的是房間角落里的另一個人，破破爛爛的窗簾已經擋不住陽光，所以血族始祖塞拉米亞斯站在酒柜后的陰影里，她此刻注視何塞的目光似乎在極力辨認眼前的人是誰，克魯格應該已經告訴她何塞拿回血液卻沒能恢復記憶，但惡魔之口的血族始祖依舊壓抑著自己內心的矛盾，不知該怎樣開口。

    所以何塞覺得自己應該做個表率。

    “塞拉米亞斯女士，別來無恙?！彼谟悬c濃稠的氛圍里挑起嘴角，展露一個安撫的笑容。

    何塞身上的研究服一直沒來得及換，其實他有點怕對方嘴里冒出那個“老師”的稱呼，正因為在他面前的已經是他僅剩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