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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今夜,風雨如浪濤,街上的馬車都不敢疾行。衛凌風的衣擺和鞋襪不沾水,便讓沈堯聯想起段無痕、程雪落那一幫絕世高手。 沈堯喊道:“大師兄?!?/br> 衛凌風走在他的前方:“何事?” 沈堯雙手抱臂:“我們先回段家,還是待在這座宅子里?” 衛凌風道:“雨下得太大,你毒傷初愈,不能受寒。我們歇在此處,明日辰時,穿過東街早市,從段家側門進去?!?/br> 右護法十分體貼:“我給二位準備了兩間房?!?/br> 沈堯和他商量:“右護法,你給一間房行不行?我想跟我師兄住在一塊兒?!?/br> 右護法欣然道:“二位隨我來?!?/br> 右護法可能是故意的。他安排的房間緊鄰著澹臺徹,隔著一堵磚墻,沈堯并不確定澹臺徹能不能聽見自己和衛凌風說話的聲音——澹臺徹實乃奇人,內功盡廢,都能砍碎一張桌子。 沈堯敞開外衣,又倒了一盞茶,悄悄問他:“唉,許師兄知道我們的境況嗎?許師兄一個人留在段家……對了,還有黃半夏,那小子可能也會cao心?!?/br> 衛凌風簡略作答:“明早見了他們,你向他們解釋?!?/br> 沈堯若有所思:“我要在東街早市買點東西,向許師兄賠罪?!?/br> 衛凌風用茶杯磕碰了一下桌子,問他:“魔教抓你來做什么?給誰治???” 沈堯指著一堵墻:“隔壁的澹臺徹,江湖惡人榜第一位的澹臺徹?!?/br> 衛凌風側過臉去觀望,眸色在燭火掩映下忽暗忽明:“此人如何,為難你了嗎?” 沈堯拍桌而起:“沒啊,他們待我挺好的,還請我吃了一頓宵夜。說真的,澹臺徹算是個正常人,比段無痕外露,比楚開容豁達,比師父更好面子……他為什么是江湖惡人榜的第一位?” 衛凌風道:“我并未見過他,不知江湖傳言從何而來?!?/br> 沈堯牽住衛凌風的手,在他的腕間摸索:“據澹臺徹所言,武林宗師逮住了魔教高手,會從這里挑斷手筋,套上千年玄鐵,栓牛拴馬一樣把他們關在地牢里,終日不見天光?!?/br> 衛凌風反握沈堯的指骨,捏得他有點疼。 第34章 解密(三) 沈堯以為自己的心思被衛凌風看穿, 聲音越發低沉:“我……我想把澹臺徹治好。這算不算違背了師門祖訓, 愧對列祖列宗?” 衛凌風神思游離, 緩緩回答:“師門祖訓只有一句話,醫者父母心?!?/br> 他仍然握著沈堯的手,沒有攥得更緊, 也沒有松開。 但他的目光落到了別的地方。他一會兒看著墻壁,一會兒又轉過頭盯著蠟燭,最后他垂眸望著地板, 像是要將地板鑿穿一個洞。 沈堯喊了他一聲,他也不抬頭。 蠟燭即將燃盡。沈堯伸出食指,挑了他的下巴,火光閃動一瞬息,沈堯便收回了手,心道:他們兩個人的架勢, 似乎有一點微妙啊。 他表面上笑說:“師兄, 你別怕,澹臺徹的病情復雜,要治也是我來治?!?/br> 衛凌風仿佛在審問他:“你想好了?短短半天的相處, 你能對他知根知底?” 沈堯正色道:“我……” 衛凌風不給他辯駁的機會:“你現在應該想想,明早見到段家人,怎么解釋我們一夜未歸?!?/br> 沈堯道:“我就說, 昨天夜里, 我和師兄外出散心, 結伴游湖, 逛過夜市,領略了涼州的風土人情,我們樂不思蜀?!?/br> 衛凌風認可了他的回答:“好?!?/br> 沈堯嘿嘿道:“涼州的秦淮樓可是一絕。要是我說,我們在秦淮樓里風流快活了一整夜,楚開容必定會相信我們?!?/br> 他隨意而懶散地坐在椅子上,發絲凌亂,衣衫不整,還從袖中取出一排銀針,挨個擺弄了一遍。 衛凌風抬手按住了沈堯的頭。沈堯從小被他摸頭摸慣了,還當他要好言相勸,誰知衛凌風忽然一用力,沈堯差點摔下椅子。 沈堯扶著桌子,問道:“生什么氣???” 衛凌風反問:“很想去秦淮樓么?” 沈堯百口莫辯:“沒有啊?!?/br> 衛凌風道:“我見你的神色,似乎是很想去?!?/br> 沈堯立刻做出嚴肅的表情:“不會的,我潔身自好,從不狎妓?!?/br> 他攏緊衣裳,振振有詞:“像楚開容那種風流公子,才喜歡去秦淮樓。我這種良家男人,踏進秦淮樓的大門都會腿軟?!?/br> 衛凌風重提舊事:“我記得,你和楚開容去過安江城的秦樓?!?/br> 涼州的秦淮樓被稱為“江南煙花之地”,名聲傳遍了大江南北。安江城毗鄰涼州,有樣學樣,弄了一個“秦樓”,吸引了不少外來客。 沈堯沒想到衛凌風會對這件事耿耿于懷。他解釋道:“那天除了吃東西,什么都沒做?!?/br> 他一臉擔憂地說:“尋歡作樂,最容易染上花柳病。輕則皮膚潰爛,重則命喪黃泉,我是個大夫,哪里敢放肆?!?/br> 言罷,沈堯握住衛凌風的肩膀:“你沒聽九師兄講過,九師兄曾經收治過那種,下面全部爛掉的病人……” 衛凌風面不改色:“我知道?!?/br> 沈堯湊近他:“呦,你連這個都知道?” 衛凌風熄滅蠟燭:“那人被我治好了?!?/br> 四處沉寂的黑暗中,沈堯拍了下大腿:“九師兄沒提?!倍?,沈堯又問:“九師兄喜歡葷段子,專攻花柳病,最后還要找你幫忙嗎?可是,我見你似乎不怎么看那方面的典籍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