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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被他一腳踹了個跟頭,站起身來的功夫都沒有,連滾帶爬便出去辦了。 江曉寒人本來就是醒著的,寧煜帶著一堆人浩浩蕩蕩地進來,隔著半條廊都能聽見。江影眼疾手快地將他蓋著的毛毯攏成一個球,抱著便竄上了房梁。江曉寒生怕寧煜又抓著他問東問西,干脆心一橫,攥著鐵鏈又往外抽了一截,才叫傷口又開始不要錢一般地往外流血。 只是鐵鏈擦過肩骨畢竟不好受,饒是江曉寒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依舊疼的渾身打顫。 “……殿下?” “明遠?”寧煜見他醒了,急忙撇清自己:“……這起子不懂事兒的混賬連事兒都不會辦,事情還沒個定論,怎么能如此折磨你?!?/br> 江曉寒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露分毫,他氣若游絲地垂下眼,謙遜道:“……殿下日理萬機,一時顧不到也實在正常。只是范大人大概見了臣就心氣兒不順,不見血不安生?!?/br> 說話間,那獄卒趕著就回來了,不但帶了傷藥棉被,還多帶了兩個燒得正旺的火盆。 江曉寒眼睛久不見光亮,一時間被火光刺的流出淚來,忙偏頭避開了。 “糊涂東西?!睂庫狭R道:“不知道往外面挪一挪嗎?” “殿下?!苯瓡院畱械每此谶@搞什么雪中送炭的好戲,輕聲道:“您今日前來,有什么要事嗎?” 說起這個,寧煜才想起今天前來的目的,只是他看著江曉寒這幅慘兮兮的德行,一時又覺得有些說不出口。 “殿下?!苯瓡院銖娦α诵Γ骸熬贾g,有什么不能吩咐的?!?/br> 他臉色白得驚人,只有在火光中才能勉強東拼西湊出幾分血色,如此看來,倒真像是有幾分真心實意。 “……說來慚愧?!睂庫蠎n慮道:“不知明遠可知,您那位——” 他想說您那位相好,又覺得這話太過粗俗,可若說夫人又覺得不太妥當。 江曉寒看懂了他的難以啟齒,笑道:“臣知道,殿下只說就是?!?/br> 寧煜松了口氣:“您知道他已經來京了嗎?!?/br> 出乎寧煜的意料,江曉寒平淡地點了點頭:“知道?!?/br> 不等寧煜詢問,江曉寒又道:“他曾請了陛下的手諭,來獄中看過我?!?/br> 寧煜一愣。 自從上次顏清在殿上直言寧煜有為君之心,這幾天寧宗源一直沒給過他好臉色,到日日將寧衍宣進宮中陪著。此時聽聞江曉寒承認,便不由得心頭火起,語氣也冷了兩分:“那江大人可知,您那位摯友在殿中直言本王有不臣之心,惹惱了父皇?!?/br> 江曉寒道:“殿下是不是對他存了拉攏之心?” 寧煜語塞。 “他這個人我太熟悉了,天道如何,他便如何。若存心與他相交,他反而會因功利太重而不喜?!苯瓡院Z重心長地道:“臨近最后一步,殿下怎么就慌了呢……任何沒必要的事都不用做,否則便會成為要命的陷阱?!?/br> 一語驚醒夢中人。 范榮莫名病退,安知不是寧宗源在給他警告。 “可父皇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還遲遲不肯下旨立我為太子?!睂庫弦а赖溃骸熬烤故菫槭裁??!?/br> “陛下是否下旨,重要嗎?!苯瓡院α耍骸半y不成若是陛下當初選了三殿下,您就能甘心當個閑散親王嗎?!?/br> 寧煜心下大驚,后背頓時滲出一層冷汗。 他死死盯著江曉寒,心口砰砰直跳,咬著牙從齒縫中擠出一句:“……你知道了什么?” “還是那句話,臣知道什么,重要嗎?!苯瓡院f:“臣若不是真心實意地跟殿下您站在一邊,現下坐在臣這個地方的就該是殿下您了?!?/br> 江曉寒說著微微傾身,湊到寧煜耳邊,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恕臣直言——殿下,當斷則斷,殊途同歸……到最后,什么父母兄弟,都是一樣的?!?/br> 作者有話說: 大家中秋快樂呀~【感謝Cyclic、墨玉微涼、居寒泊川投喂的魚糧~感謝塵夜投喂的貓薄荷~非常感謝~ 第113章 “朕會去?!?/br> 寧宗源屏退了左右,面色如常地點了點頭。 “陛下——不成??!”老內侍跪了下來,連聲勸:“先不說陛**體如何,微服出宮太危險了,現在這風口浪尖,您萬一有個好歹可如何是好?!?/br> 寧宗源無心多說,他抬了抬手,警告性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老內侍依舊不肯妥協,他不能說話,便不聲不響地跪在寧宗源腳邊,只剩下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意愿。 “朕會按時前去?!睂幾谠纯聪虻钕碌念伹澹骸半迺凑障惹罢f好的,閉鎖御史臺。后天晚上,你可以去接江曉寒?!?/br> 顏清略略頷首致意。 寧宗源垂下眼,用腳尖提了提老內侍的胳膊,平靜道:“跪在這也無用,去替朕打點出宮的事宜?!?/br> 還未等老內侍講話,便從大殿角落閃出一個人影,對方往殿中重重一跪,聲音嘶?。骸氨菹?,不能出京?!?/br> 這人一身黑色勁裝,大半張臉皆被布巾擋的嚴嚴實實。他內息綿長深厚,若不是自己跳了出來,連顏清都沒發現這殿中還有旁人。 ——是影衛。 顏清望著殿中兩個附身而跪的背影,才發現他先前將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他一直將寧宗源看做與自己和陸楓別無二致的人,出不出宮,去見一個故人這種事不過是一件結果,卻不想連不死不現身的影衛都要忍不住要規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