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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出京以來,溫醉、賀留云和謝永銘,這一樁樁一件件事都來的太急太巧,像是背后有只手推著江曉寒往前走。 江影見他神色不好,有些擔憂:“公子……” 江曉寒沖他抬起手,制止了他即將脫口而出的后半句話。 “邢朔與我說,此次只有謝永銘和謝瑜二人被責令看守回京,卻對謝瑤只字未提?!苯瓡院盖昧饲米腊福骸斑@就說明寧錚只想給謝永銘一個下馬威,并未想真的用‘大不敬’的由頭來趕盡殺絕。這是件好事,但也決計不能放松……謝瑤雖是女流之輩,但她只要姓謝,就有的是用途?!?/br> 江影頓時明了,他單膝跪下:“公子吩咐?!?/br> “叫咱們的人去接謝瑤,保護好她?!苯瓡院D了頓,又道:“聽說她有了身孕,那就不必走遠,隨便找個周邊的地方安頓即可?!?/br> “是?!苯皯?。 “還有……”江曉寒蘸著桌上的茶水捻了捻指尖,語氣冷下來:“寧錚可以犯糊涂,但陛下可不行,他現在沒有發落謝家人的借口,自然只能冷眼旁觀。所以謝家人,我是一定要保下來的,明白嗎?!?/br> 江影心中一驚,江曉寒向來“聽話”,說是寧宗源最好用的臣子也不為過。無論私下江曉寒如何行事,心中如何盤算,但起碼從未忤逆過寧宗源,還是第一次這樣外露他自己的心思。 江影的目光觸及對方涼薄的眼神,頓時低下頭去:“明白?!?/br> 江曉寒意味不明的嘆了口氣:“替賀留云建造生祠的,都是些什么人?” “賀留云十分謹慎,大多都是他屬地中與家中決裂,或是孤苦無依的罪犯,還有少部分偏遠村落找來的窮苦村民?!苯跋騺韺η閳笫置翡J,所以答得很快:“這些人通常無父母妻兒探監或是探望,哪怕無聲無息的死了也不會有人曉得?!?/br> “說到底,陛下既然不能插手,那想從寧錚手中撈人可就簡單得多了?!苯瓡院畯棌検种?,水滴輕飄飄的落在臺階下:“寧錚可沒有寧煜壯士斷腕的魄力,他想在謝永銘身上做文章,那我拿一個跟他換不就完了?” 江影已經明了他的意思:“我這就傳信給咱們的人,叫他們去盯著賀留云的生祠如何?!?/br> “不?!苯瓡院畵u搖頭:“傳信給衛深?!?/br> 江影茫然道:“衛大人?” 不怪江影不解,這等私密之事向來是捂得越嚴越好,哪有大張旗鼓的道理。何況衛深乃是神衛營之人,天子近衛。若是這事中有寧宗源一星半點的授意,江曉寒的盤算就將滿盤皆輸。 “就這么辦吧?!苯瓡院蝗葜靡傻恼f。 他想賭一把。 也想試試衛深——或者說是寧宗源的底線。 除去謝玨這個富貴將軍之外,神衛營有一個算一個,皆是天子意愿的代稱,何況衛深這個指揮使。 京中龍虎之爭愈演愈烈,江曉寒不得不為自己打算??涩F下相爭的兩位“龍虎”都實在離他滿意的儲君之選相差甚遠,不得已,就只能從偏門選了。 例如寧宗源的喜好。 天子喜怒不形于色,卻并非無跡可尋。江曉寒只要確定寧錚此舉究竟是受了寧宗源的授意,還是寧宗源的將計就計,便可對情況了然于心。 作者有話說: 感謝子戚、枕星海投喂的魚糧~非常感謝~ 第76章 冬月十六的事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昆侖之人行蹤縹緲不可捉摸,江曉寒便著人查了京中近十年往來朝堂的消息,這些消息雜亂無章,卻都并不是什么特殊之事。 陸楓身份神秘,又帶有溝通陰陽之能,此等人若是進了京且與寧宗源有交情,那必定會留下痕跡。 只是江曉寒查了一段時日,卻也一無所獲。 最終只能認定這不過是個巧合。 加之謝永銘之事一直沒有頭緒……旨意畢竟已下,謝永銘父子二人也已被責令回京,想在過程中動手腳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饒是江曉寒也只能盡可能在最短時間內握住更多籌碼,等著寧錚將這件事攤在明面上時再去與他談判。 除此之外,江曉寒向來奉行分寸”二字,從不往軍隊插手,是以在謝家軍那并沒留有什么人脈。而平江府離邊城相去甚遠,江曉寒派去接應謝瑤的人一時半刻也傳不出什么有利的消息。于是只能暫且盯著賀留云,等謝家人抵達京城再做打算。 好在謝玨被程公子看管得很好,一直沒有什么異動,一天到晚樂顛顛的諸事不愁。 平江城已經入秋,一日日的涼了下來,府中的冰也愈見減少。 八月初八那日臨近白露,是個諸事皆宜的吉日,顏清關起門來教景湛畫符。景湛雖然心性較其他孩子要早熟些,但畢竟年歲小,難免心緒不寧,被顏清又罰了兩遍清靜經。 景湛苦著臉抄書,顏清便在一旁閉目打坐。 他比景湛靜得下心,仿佛只在沉香焚燒的裊裊青煙中,歲月就已悄然劃過。 抄經須得字跡端正,若寫錯了就要重來,景湛這兩遍經文抄了足有三個時辰才抄好,再抬起頭時,外頭天已經黑了。 ——而江曉寒還沒有回來。 擱筆的窸窣聲驚動了顏清,顏清略一運氣,將功法流轉全身后緩緩睜開了眼。 “抄完了?”他問。 景湛回過神,忙將書案上散亂的宣紙理成一沓,規規矩矩的收攏好,端著走過來:“是,已經抄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