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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落腳之處確實像江墨所說一般鬧中取靜。修葺的雖不華麗,卻也十分雅致,樓臺隱現,曲徑通幽,風過之時有隱隱梨花香,也不知是從哪傳來的。 江墨先自行去內院收拾倆人落腳的院落,江曉寒興致很好的帶著顏清在院中逛景。夜色已至,江墨提前叫人在院中點了燈,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宅子曾經的主人似乎別具匠心,江曉寒站在寫著“望即園”牌匾的院子前,笑瞇瞇的轉過頭看向顏清:“望即園,這名字倒有趣?!?/br> 平江府盛產太湖石,所以園林中常用假山修建園景。望即園中便是錯落的假山,假山中上下盤旋曲折的小路將山群圍成一個小巧的迷宮。 江曉寒帶著顏清轉了一會兒,終于在第二次走回原路時不由得咬了咬牙:“果然是望即園,出口只在可望不可即之處?!?/br> 顏清見他泄氣,默不作聲的走到他身旁,伸手握住了江曉寒的腕子,帶著他拐進了右邊的岔路。 江曉寒心念一動,眼神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顏清腕子上的紅繩在袖口內若隱若現,與他手腕上的別無二致。 顏清認路的能耐很好,三拐兩拐間便帶著江曉寒走出了假山群。顏清松開手,回頭剛想將方才的路線說與江曉寒,卻見對方眼角眉梢皆是笑意,見他望過來,也只是搖了搖扇子,笑的更開懷了些。 顏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走出個假山迷宮而已,有什么值得這樣高興。思來想去也沒個答案,只覺得江曉寒實在是容易滿足。 出了望即園,便是宅子的內院,江墨已經將主院中的兩個小院收拾妥當。 “左手邊是斜雨樓,另一間是三味堂?!苯驹陂T口候著,笑瞇瞇的道:“都收拾停當了,兩位公子可挑喜歡的住?!?/br> “斜雨樓,三味堂?!苯瓡院泼艘幌聝蓚€名字,饒有興味的用扇子敲敲掌心:“還挺有趣?!?/br> “細雨斜風作曉寒?!苯瓡院犚婎伹逶捴星鍦\的笑意:“正巧,適合你?!?/br> 這幾日來,顏清叫過他的名字很多次,可這一次卻仿佛與往日都不同。江曉寒還沒來得及抓住那一閃而過的感覺仔細品味,顏清卻已經轉過頭往另一處院子走去了。 三味堂院中零散著種了幾棵梨樹,現下正是花季,暖色的燭火和月色交融而成,將滿堂梨花香盡數散開,當真應了“艷靜如籠月,香寒未逐風”之景。 “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確實合意?!苯瓡院畱猩⒌囊性陂T口,手中的折扇打開又合上:“江墨的差事辦的不錯?!?/br> 顏清回過頭,只見江曉寒的身影被月色半遮半掩,泠然的月光為他鍍上一層清冷的光,仿佛是九天上的謫仙,隨時會登云而去。顏清下意識向他走了一步,才發現對方的眉眼依舊精致溫柔,一直站在原地笑著看他,專注而柔軟。 顏清輕輕地松了口氣,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的心跳如鼓,呼吸的節奏悄悄亂了。他不動聲色的平復著自己呼吸的頻率,邁步走向江曉寒。 “道長剛剛那句話說的不錯?!苯瓡院疀]有動,依舊是那副懶散的樣子,他摩挲著扇柄,在月光中輕輕道:“細雨斜風作曉寒。我出生之時,正巧是細雨連綿的初夏,所以我爹因此為我取名?!?/br> 江曉寒今日說了太多私事,顏清有心想與他也說些自己的什么,卻無力的發現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無比貧瘠。 他張了張嘴,搜腸刮肚的想找些話:“我兒時……” “噓——” 出乎意料的,江曉寒豎起食指輕輕的沖他搖了搖頭。 “我與道長說我的事,是因為我信任道長,想與你說?!苯瓡院f:“而并非想要交換什么,道長明白嗎?!?/br> 顏清被他截住了話頭,只能呆愣愣的點點頭。 “所以道長若想與我說些趣事,我自然洗耳恭聽?!苯瓡院f著又放輕了聲音:“但若是一時不知說些什么,也不必強求,好嗎?!?/br> 不知是不是顏清的錯覺,他今日仿佛格外溫柔。 “既然如此……”顏清頓了頓,仿佛有些難為情:“你可以叫我名字?!?/br> 江曉寒一怔,隨即彎了彎眼睛:“那就恭敬不如從命?!?/br> 他說著從門邊直起身:“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br> 江曉寒說著轉身離開,剛走了沒幾步便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腳步回頭沖著顏清笑道。 “阿清,今夜好夢?!?/br> 第17章 有人今夜好夢,卻也有人在漫漫長夜中睡不著覺。 溫醉的書房中燈火通明,速來體面的溫大人漲紅了一張臉,狠狠的將手邊的白玉筆洗擲到地上,摔了個細碎。 碎玉劃過溫忠的側臉,在他粗糙的皮膚上留下一條難看的傷口。 溫忠戰戰兢兢的跪在原地,書房添茶侍筆的侍女惶恐的跪伏在屋角,露出背后瘦骨嶙峋的蝴蝶骨。 “他江曉寒的手也伸得太長了!”溫醉摔了兩個花瓶一個筆洗,才算是緩出了一口氣,粗喘著往身后的書桌上一靠,眼睛被怒氣燒的通紅,簡直像個瘋子:“奶娘已經離開溫府兩年了!他居然還摸到那去!” “大……大人?!睖刂叶叨哙锣?,齒關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是不是……是不是江曉寒查到了什么,婆婆那里……” “不可能!”溫醉咬牙切齒的將桌上的筆架掃落在地:“這兩年以來,奶娘跟溫府沒有絲毫聯系,江曉寒他什么都不可能查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