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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尖又向前抵送一分,尖銳殺意直逼而來。 封彥踉蹌著向后仰,喘了兩大口氣繼續道:“漂亮的臉、好看的身體、旖旎的氣氛,哪個男人能把持得???再看看你……” 蕭絕面色閃過一絲僵硬,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 他咯咯笑著癱倒在血泊中,臉上卻帶著勝利者的傲慢與鄙夷。 “你的臉有多漂亮,身體就有多惡心。滿身疤痕丑如蛆蟲,阿御他再硬,只怕看一眼也要萎了吧哈哈哈哈……” 蕭絕很清楚,封彥這是在挑撥離間。 恰恰是這滿身的傷痕,讓他明白了傅少御對他有多么溫柔與憐愛。 封彥這幾句話,根本是跳梁小丑的垂死掙扎罷了。 “說完了?” 蕭絕手腕一轉,劍發出錚鳴之音。 見他不為所動,封彥抬高音量道:“你以為他有多愛惜你?!現在你跟他情意正濃,他自然對你百般包容,可時間久了呢?那種丑陋不堪的身體,能讓他一輩子都不厭倦嗎?你有何資格陪他白首?!” 蕭絕冷笑:“這就不用你掛懷了?!?/br> 提劍再刺的一瞬,封彥掙扎著向后退去,急呼道:“我可以幫你!” “是么?” 蕭絕可不覺得他會有此好心,封彥狼狽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兒,灰頭土臉地道:“我可以幫你!你別殺我,不然你會后悔的!” “后悔?” 蕭絕踩住他的手,矮身反手將劍橫在封彥頸前,他低頭湊近了些,摘去眼罩露出那只幽藍色的眼瞳。 “后悔的人該是你自己。后悔沒把昨晚的戲演得再逼真一些,后悔沒當眾揭穿我就是那個異瞳殺手,最該后悔的——” 他刻意停頓一下,腳下用力碾壓,只聽一聲慘叫,封彥手骨竟被碾得粉碎。 “是你說的那句毒誓?!?/br> ——分筋挫骨,不得好死。 那他便成全他。 蕭絕起身反手一揮,動作利落地挑了封彥的手腳筋。 封彥痛得蜷在血泊中來回打滾,哀嚎聲驚起林中一片飛鴉。 他本以為蕭絕那一瞬的收劍,是因為被他戳中了痛腳,沒想到這人冷血無心,油鹽不進,根本不曾被他說動半分。 他自知死劫難逃,求生意志陡然直下。 也罷,反正他本就命不久矣。 蕭絕又一腳踩斷他的脛骨,封彥已痛得發不出半點聲響,眼前陣陣發黑,顯然已到極限。 但許是回光返照,他陡然生出幾分氣力,強撐著意識沖蕭絕放聲大笑起來。 他一邊笑,一邊嘔血,眼神帶著刻骨的仇恨與悲怨。 “蕭絕,我在地獄等你,哈哈哈哈哈哈——” 蕭絕曲起手臂夾住劍身,輕輕一抹,寒霜已光潔如初。他將佩劍纏在腰間,涼涼掃了一眼癱在地上已然動彈不得的人,死亡對他而言已然成了解脫。 蕭絕不肯讓他這般好過。 他要他看著自己一點點血流而盡。 封彥氣息漸弱,笑聲逐漸變成了凄厲又沙啞的嘶吼,充斥著憤怒與不甘。 “蕭絕!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會后悔殺了我的——!” 蕭絕頭也沒回地走了。 當他回到燕府時,原先的大紅喜色已全變成了素白,那兩只傲立在門口的貔貅石雕,也都掛上了白色幡球。 大多數賓客已經離去,蘭家人接到女兒的噩耗,也很快趕到燕府,蘭芷父親自是沉痛萬分,但他生性寡言,守著女兒尸體也抿唇不語,蘭芷母親已哭成淚人,一會兒抱著女兒哭訴,一會兒又埋怨丈夫當初一意孤行非要把她嫁來這里。 燕家人也沒心情安慰他們,甚至還隱隱帶了怨氣。 畢竟蘭芷并非全然無辜。 “你們這是何意?我把女兒才交給你們燕家幾日?就出了這等事,你們還反過來怪罪我的芷兒!” “那你怎的不說你女兒是天生克夫命,把我兒克死了呢?!” 聶嫻和蘭家夫人誰也不肯想讓,兩家的男人也沉默不語,沈仲清作為燕無計的義兄,想出來勸和兩句,卻又覺得立場不太合適,只能拜托傅少御前來說和。 在兩家周旋許久,傅少御也一臉倦色。 好說歹勸,終于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一談,卻又是一臉的傷心淚。 天氣漸熱,尸體停在靈堂不能太久,為了保存逝者的最后一份體面,還是蘭家人做出了讓步。 ——蘭芷不入燕氏祠堂。 這對一個已出嫁的女子來說,是會被世人詬病的奇恥大辱,肯定會招來許多非議。 傅少御雖然對蘭芷沒有男女之情,但念及這個女子至死對自己抱有的那份愛慕之心,他也想為她再做點什么。 蘭芷在死后第三天被接出燕府,在上冶城外的那片桃花林邊,行了火葬儀式,然后傅少御將她的骨灰裝進了一個精致的檀盒,帶去了風漓江邊,讓她隨水東去。 “她曾對我說身為女兒家,一生不得自由,愿死后化為灰燼,奔流入海?!备瞪儆蛧@一聲,揚盡最后一抔灰燼,道:“如今也算如愿了吧?!?/br> 蕭絕望著茫茫江面,淡漠地心想,死后無知無覺,埋骨青山或是揚灰碧波還有何區別? “接下來去哪兒?”他問。 他從不至峰出來日久,總覺得最近踏仙閣十分反常,想回去看一看,卻又舍不得和傅少御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