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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傅霖沒有實質的把柄,不過是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觀念上的問題,及時做出調整。 若為這樣的事情嚴懲于他,于國于民都不是好事。 “你這是在逼朕?!背x低聲道,嘴唇緊抿成兩條直線。 “不,”傅霖卻道,“老臣并不想逼迫陛下,老臣只是想與陛下做個交易?!?/br> “放肆!”楚鈞袍袖一甩,強烈的正氣威壓如颶風掃過,守在門邊的兩名內侍撲通跪下,幾乎失去知覺。 傅霖的頭也不禁更低垂了一些,這正氣威壓比楚鈞以往展露出來的都更加強悍,連他這樣的天階中品都忍不住心虛戰栗。 天階上品? 還是說,即將成圣? 傅霖暗自揣測,他原以為楚鈞最多天階下品,這與他從前透露出的威壓程度契合,卻不知他是刻意隱藏了,還是在這段時間內得到了飆升,或者兩者兼有。 傅霖頂著沉重威壓,一點點抬頭,直視天顏道:“盧家已敗,邱家專心商道,沈家守成不進,惟吳家和傅家尚有權柄,此外大量寒門中人進入朝堂。五姓與楚共治天下的格局,已經瀕臨瓦解,若要先破再立,大成必受動蕩之苦,恐有災荒兵亂。 “臣愿為陛下解憂,以傅家余力為大成再做一次變革,使天下不再有寒門士族之分,而是有才能、品德之人居之,讓大成能平穩度過這一巨變。 “代價是,讓童冉離京,此生不得入京為官?!?/br> 作者有話要說: 舅舅其實也不是壞人啦,就是比較頑固。 崽崽和童童還有一些路要走,不會虐的,放心~ 謝謝支持,么么噠!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步 傅霖最后的話落地有聲。 蘇近在他的余音里默默跪了下去, 準備好接受陛下的暴怒。 然而,預想中的恐怖威壓并未到來,連此前的也如潮水退去, 壓力不在。他沒敢抬頭,靈敏的耳朵卻聽見了御座的方向傳來一聲低笑。 “舅舅自相矛盾了,童冉這幾年為大成做的事情有目共睹,既要提拔能者,又何故把他趕走?” 傅霖沉聲道:“因為陛下對此子太過依賴,于天下不利?!?/br> “放肆?!背x道,但比剛才的力度低了許多。 “臣知罪, 但臣不得不說,為君者切忌偏聽偏信,陛下與童冉過從甚密, 已經逾越了君臣本分?!备盗氐?。 楚鈞沉默, 這些事情朝野上下都知道些許, 但唯有傅霖敢跟他講這些。 楚鈞閉了閉眼,緊捏著麒麟佩的手逐漸放松下來。傅霖的承諾是他一直想要的, 提拔童冉也好, 或是提拔阮正、任進、沈西這批人, 都是為了一個目的——打破五姓與楚共治的格局,提拔寒門子弟, 讓能者居之。 現在到了關鍵一步,楚鈞原本做好了破而后立的準備,拼著幾年動蕩, 換大成未來的百年時光。 但傅霖卻在這個時間點提出了這樣誘人的條件——以一個人的仕途,換來整個大成平穩過度的希望。這交易很劃算,楚鈞應該立刻點頭,并與傅霖立下正氣之約。 傅霖低頭沉默著,等待楚鈞說話。 他原本盼著楚鈞能立刻答應,或者猶豫一下答應,卻沒有想到這沉默持續了很久。而這沉默持續得越久,他對于把童冉調離出京的態度也更堅決。 楚鈞的母親是他最疼愛的meimei,所以對自己的兩個外甥他也格外關注。 身為嫡次子的楚鈞從小在母親和兄長的偏愛中長大,對他寄予的最大希望不過是安樂一生,這養成了他依賴心重毛病。 若是他的兄長還在,楚鈞只需做一個普通王爺,這也就算不上什么毛病了。但如今他高居御座,他對天下的掌控越是充分,偏聽偏信的危害也就越大。 高處不勝寒。 高居御座的人,不能依賴。 當幾年前楚鈞逐步脫離他的掌控,開始獨自做一些重要決定時,傅霖既焦慮也欣慰,他以為他的外甥終于長成了雄鷹,可以獨自翱翔。 卻不想,他竟然對一個臣子產生了依賴。 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如果可以,他想直接殺了童冉,他不介意違反族規,只要結果對大成有利。但童冉的所作所為無一不是推動發展、福澤后世的,他不能把這樣的人殺掉,他對大成還有用。 既然不能殺,那么就把他遠遠打發了也好,皇帝身邊會有許多人,一段日子不見,那依賴也就會逐漸消失。等楚鈞的年紀再大一些,防備心更重一些,再要依賴某個人就變得更不可能了。 長久的沉默后,楚鈞艱難開口,聲音都有一些顫抖:“舅舅想讓朕當一輩子孤家寡人么?” “陛下是天下之主?!备盗氐?。 楚鈞微抬頭,閉了閉眼。他左手緊緊攥著那枚玉佩,手背上青筋暴起,但這絲毫緩解不了他心中的痛。 他張了張嘴,深吸一口氣,又緩慢吐出。 “知道了,容朕想想?!背x的語調已經平復如常,他淡然道,而后揮了揮手叫傅霖退下。 殿門開了又關上,蘇近目送傅霖出去,又偷瞧了一眼御座上閉目不語的人。 真是造孽啊,蘇近腹誹,陛下好不容易能高興點,這國舅怎么盡跟著添堵。 “陛下,您午膳還沒用,要不要讓小廚房……”蘇近上前,小心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