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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澈心頭一顫,輕聲道:“謝謝?!?/br> 聽到云澈說“謝謝”,黑貓微微怔了怔,鬼使神差地轉過頭,貓嘴在云澈的臉頰上迅速碰了一下,立刻心虛地轉回腦袋,一顆心在胸膛里跳動不止。 親……親到了? 肖想了三百年都得不到的東西,就這么……親、親到了? 軟軟的,有一點冰涼……還有一點淡淡的崖柏香…… 黑貓一瞬間沉醉了,昏頭昏腦地找不著北,激動得差點化成一灘水,心神駘蕩地癱在云澈懷里,魂不守舍地懵了好久好久。 忽然,黑貓聽得頭頂響起一個聲音,清冽得好像冰河里的殘雪。 云澈用只能兩個人聽見的音量,輕聲道:“今天,在這個地方,我遇見了一個人?!?/br> 聽到云澈提起自己,黑貓的一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云澈沉默了良久,好像在思索什么,忽然轉而道:“我害了他?!?/br> 黑貓一怔,輕輕地搖了搖頭。明明是我害了你啊。 云澈微微蹙眉,似乎又思索了一陣,輕嘆道:“若非他,險些命喪于此?!?/br> 聽到云澈說到“險些命喪于此”六個字,黑貓的心口猛地一跳。 這種話若出自他人之口,或許有夸大之嫌。但他向來有一說一,他說“險些命喪于此”,便是真的危險萬分。若是今天自己沒有擋下那一刀……黑貓簡直不敢想。 然而他雖然這么說,卻并不代表對自己還有什么感情。黑貓知道他一向只是有事說事,說的話從來不帶絲毫情感,要是自己想入非非,就大錯特錯了。 還是得小心試探,弄清楚他心里對自己究竟是個什么樣的態度。 云澈把黑貓摟在臂彎之間,用左手輕輕撩起覆蓋在右手臂上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臂。 那一截手臂肌rou勻實、線條流暢而充滿力度,卻不復黑貓印象中那白皙如玉肌理細膩的模樣。眼前的手臂上,暗紅的血rou翻卷,無數新舊傷痕交錯,斑駁而且猙獰。 黑貓的猛得瞳孔一縮,連呼吸都滯住了。 云澈并沒有注意到黑貓的反應,垂眸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 十七年前身死后,便是司命也無法憑空造出一具軀體,于是將云澈的魂魄送入寒山血玉。寒山血玉可依魂魄化出人的本來面貌,相貌與原身無異,暫將魂魄寄居其中可吸收靈力助益處修行。 但以此玉為軀體,一旦受傷,便是玉碎難補,傷口永不愈合。耗到最后,難逃一死。這十七年間雖慎之又慎,然而法力全失不比當年,在危機四伏的修真界,不可能會不受傷。 今天那場打斗只是添了幾道小傷,不算要緊,云澈看過之后,不動聲色地將袖子輕輕放下。 黑貓心中卻是波濤洶涌。 今天自己對他干了些什么?!那些個不長眼的蠢貨傷到他了嗎?!為什么自己總是讓他受傷?! 他手臂上這么多傷都是怎么弄的?身上其他地方應該也是這副模樣吧?這些年他法力全失受了多少人欺負?自己為什么不早點找到他好好保護他?! 黑貓不動聲色地從云澈懷里鉆出來,跳到云澈身旁的石臺上,安安靜靜窩在了一邊。那具傷痕累累的身體,實在是下不去腳壓了。自己踩到他的時候,他抱起自己的時候,都是很痛的吧? 他自己傷成這樣,先想到的竟然是看看自己的爪子有沒有因為和他接觸受傷潰爛?! 就像當年為救自己擋下那一記滅神錐一樣,他承受的一切永遠一點也不會寫在表情上,更不會說出來。黑貓后來聽人說起,滅神錐入體三百年,連活著都是個奇跡,他卻是三百年來風輕云淡,如同無事發生。 不到轟然倒下那一刻,絕不會承認自己撐不住。他到底要一個人硬撐到什么時候? 黑貓一瞬間恨不得立刻現了人形將他帶回去關起來,好好治一治他滿身的傷,以后不許他一個人出門,不給任何人碰他的機會。 可是……黑貓的前爪微微收緊,他不會愿意,只怕硬來會讓他受到更多傷害。 云澈見黑貓又窩到了腳邊,只道它不喜歡被人抱在懷里,也不勉強,正要繼續閉目打坐,忽然聽得門外一陣嘈雜聲響。 因為不喜街上嘈雜,云澈隔絕了外面的聲音,但為了及時察覺有人靠近,云澈特意沒有把樓道的聲音隔絕。 那聲音是從樓道里傳來的,踢踢踏踏的,樓梯上的木板都被踩得咯吱作響,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我說你沒錢裝什么闊?非要住延陵城最好的客店,才住了三天還倒欠了人家十個下品靈石,還是老板娘好心給免了,要不然還得吃一頓官司!”一個女人歇斯底里的聲音從樓道里傳來,“這下倒好了,身無分文,連最便宜的客店都住不起了!” “嗚嗚嗚……”只聽那女人哭起來,繼續喊道:“大半夜的丟人現眼被趕出來到大街上,就找了這么一個鬼地方,讓人怎么睡?!” “煩死了你這個女人給我閉嘴!要不是你自己嬌生慣養非要吃最好的用最好的至于到這個地步嗎!你自己不想住那個客店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吼道,“再在我耳邊嚶嚶嗡嗡亂叫,我就把你從這個樓上丟下去?。?!” “嗚嗚……兇我?!你這個死男人,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對我的!你以前可不會這么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