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287
但再可憐也得把他叫回翰林院,皇上等著他問話呢。那太監高聲叫回了崔燮的魂,讓他立刻換上公服準備進宮——都快中午了,皇爺是要問了話再用膳的,他們下頭的人餓著些不要緊,可不能叫皇上餓著。 崔燮聞言,頗震驚了一會兒。 他以為自己能籍著父親犯罪的借口在家歇兩天,沒想到自己的榮寵太深,竟到了一天不上班就被皇上叫進宮訓示的地步! 他匆匆套上官服,騎上他的小白馬跟那內侍飛馳進宮。就這么緊趕慢趕地,到了文華殿外,午前的日講都快結束了,高公公急的小跑著出來接他,見面便小聲數落他:“我的崔大人誒,你怎么這么想不開!你爹的罪又還沒定,咱家跟謝鎮撫跟你是什么關系,要給他脫罪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你何必急急地上請罪文疏,鬧得大家都沒法轉寰呢?” 我怕的就是上罪證上得太晚,你們把話說了啊。 崔燮眼中含著萬千思緒,低著頭任由他教訓,直到站在文華殿副殿階下,才抬頭看了高公公一眼,眉間含著深深愁緒說:“我問過隨家父到云南的家人了,云南按察司所奏的貪贓等罪確有其事……我只求早早把贓銀退了,再賣些家產抵折父親在云南花用掉的,庶幾可為家父減些罪狀……” 這個傻孩子! 年紀輕輕就當官真是不行,光會讀書了,怎么做官做事卻是一竅不通??! 高公公急得抓耳撓腮,恨不能劈開他那叫圣人言塞木了的腦子,把朝廷大臣們的撈錢之道都給他灌進去。 只是此時日講已結束了,弘治天子清朗溫和的“先生們吃茶飯”聲音傳出,等眾翰林講官出來,崔燮就該進去了。高公公來不及教他,只能最后提醒他一句:“天子仁厚,你抓住機會求情罷?!?/br> 崔燮朝他露出一點憂郁的笑容,深深垂下了頭。 先生們從殿里下來,路過二人身邊,都看這位垂首靜立的后進同僚一眼,或微微搖頭,或低聲嘆息,都同情他遇上那么個總能弄出捅破天般大動靜的爹。 崔燮靜立階下,目送前輩們離去,才跟高公公進了側殿,大禮參拜君王。 弘治天子命他起身,寬和地說:“崔卿不必多禮,朕今日叫你來此,是因內閣先生輩上書,說你為你父親守制云南參議崔榷被拿入獄之事上疏請辭?” 崔燮連忙脫帽謝罪:“臣父獲罪,臣為人子,又怎能安安穩穩為官?臣二十年受盡家父撫養之恩,不忍心看他這般年紀卻在詔獄受苦,惟愿散盡家財,以身相代,贖得家父出獄寧家?!?/br> 他二話不說先定下崔參議有罪的調子,引得弘治帝也順他話頭說:“前幾日云南按察使奏報,崔榷任云南清冊道參議時,借清黃冊之名貪贓枉法,攪擾地方百姓,勒索當地土官、夷人,收取賄銀上千兩……依律該判雜犯死罪……” 崔燮用力閉了閉眼,擠出幾分哭腔說:“家父有負皇恩,罪在不赦,只請陛下憐臣父子情深,許臣贖父親之罪……” 高公公也快哭了。在外頭勸他怎么抵死不認罪的話他是一句沒記住,一點沒用上。這位司禮監掌權太監看不下去,急得只好自己說:“崔參議之事不是還沒定案么?或許這些都是家人瞞著他做的,崔大人自己并不知情呢!” 崔燮當即跪倒,附和道:“高公公所言亦是臣心中所想,臣相信錦衣衛會還臣父一個公道。臣已將隨父親出任的家人、姬妾看住,他們從南方帶來的東西封好,請皇上下旨叫錦衣衛的人來取證吧!” 錦衣衛還顧忌他是個天子近臣,國舅的老師,沒直接到他們府上搜查,他自己倒把人證物證都集齊了,效率比錦衣衛還高。要不是高公公知道他跟主審案子的鎮撫使謝瑛有私交,險些得以為他是迫不及待地要把這個爹送到外頭流放了。 弘治天子倒愛他以忠君為要,這不因父子親情而阻礙朝廷辦案的舉動,命他站起來,許諾道:“此案尚未審結,還要等監察御史從云南取證人口供回來,與鎮撫司的結果對照,才能最終定案。如今鎮撫司叫謝瑛管得井井有條,不是從前那等吃人的兇煞地,崔榷在里面也受不著什么苦。愛卿只管安心在翰林院做事,來日案子審結了,朕自會給你幾分顏面……” 崔燮簡直想高呼不用看他的面子,但想了想監察御史從京到云南取證,取了證再回來的路程……嗯,崔參議起碼還得在詔獄里待個小半年,光想想詔獄的環境,就覺得天子的處置相當合理。 他臉上微露笑容,如云破月初,任誰都看出那笑意和感激的真摯。 弘治天子看著他這一臉忠愛感激,覺得他們君臣也是難得的相投,吩咐高公公待會兒賜崔修撰幾道菜,說著又轉向崔燮說:“朕對崔卿素來寄予厚望,你只管在朝中報效,不可再生今日這樣的愚昧心思?!?/br> 崔燮感激涕零地答應了,領了一道石花菜、一道燒銀芽、一道醬燒筍干,回翰林院接著干活去了。 下班回到家,他便立刻寫信到鄉里,告訴祖母和兩個弟弟天子有降恩之意,鎮撫司里又有謝瑛關照,叫他們別為崔參議擔心。給家里人吃過定心丸,他自己卻忍不住日夜擔憂老父的身體,時不時地要請謝瑛來家里為他講崔父獄中的情況。 有謝鎮撫往來照顧安撫,崔家的日子倒是平平安安地過了下去,反而是首輔劉吉很是坐立不安了一陣。 崔燮他親爹被抓入獄,還這么證據確鑿,眼看著無法脫罪,這豈不要深深得罪他?這事雖不是他自己主動辦的,按察使的折子可是經內閣遞上去的,崔燮會不會妨到他? 劉首輔內心煎熬了半年,還偷偷觀察著兩位閣中同僚、打聽著鎮撫使謝瑛與云南按察使的消息。結果半年多過后,不僅他們在朝中的人平安無事,沒有降職罷任的,去云南查案的御史荊茂也順順當當地帶了口供和被崔榷索過財物的土官、百姓的陳情疏來。 鎮撫使謝瑛與崔燮那么好的交情,拿著兩邊證據一合,竟毫無替他父親脫罪的意思,就照著律例判了個雜犯死罪! 給崔燮的生父判了這么重的罪,他竟還好好地做著鎮撫使,沒突然得什么風病,或是叫人查出犯罪去職! 劉首輔也不知哪一條更讓人震驚些,等著天子裁斷時,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莫非崔燮那氣運是只護自己,護不住別人的? 或許就是這樣! 要不然怎么他家祖先特特命他不許成親,說成了親就要占斷一家氣運呢?他的氣運或許就與他這父親相沖,越是打壓崔榷的官運,崔燮自己的福運只能更好呢? 劉吉越想越心動,臉上浮起一絲淺笑:崔翰林,老夫這是助你仕途順遂,你可千萬要知恩感恩,保著老夫多當幾年首輔啊。 第238章 崔燮這個孝子做得十分到位。他在翰林院里又要修實錄、又要擬詔敕、又要吃……又要做經筵展書官, 夙興夜寐地苦干之余, 還為獄中的老父寫了數十篇詩詞文章,逮著個機會就要抒發一下愁緒。 李老師看到他那堆不是很有詩味、感情也不是很濃烈的詩, 已是十分滿足, 私底下跟劉健劉學士夸耀他純孝:“想當初我以師長之尊命他寫幾首詩, 他都想盡法子拖著耗著,應制詩都得我替他一改再改。如今竟因思父心切, 情思勃發, 寫了這許多詩……” 寫的詩是夠多,可是“情思勃發”是哪兒看出來的?這詩不都是勉強湊韻之作么?他以前寫的還能比這更差? 詩名冠天下的李東陽竟夸耀起了這等水準的拙詩, 劉健心里無論如何不敢茍同。想來想去也只能歸結于他做老師的, 看徒弟詩文的標準放低了。 他對這些詩文實在夸無可夸, 便挑了個能夸下嘴的地方:“和衷確實純孝可嘉。虧得他早早把帳簿、贓物都送到鎮撫司,讓錦衣衛早早結案,也省了那位老先生一趟趟提堂審問,平白受刑訊之苦?!?/br> 崔榷在詔獄中, 確實托這兒子的福, 過得不錯。因他家早早交了贓銀, 這半年來他不用提堂審訊、不用在追比贓銀時捱刑,只需在干干凈凈的詔獄牢房里待著,還有兒子求人送信送物進去,這牢坐得相當不錯了。不過如今監察御史又帶了當地證物證詞回來,貪賄案證據確鑿,他坐牢的日子已滿, 該判刑了。 鎮撫使謝瑛審斷嚴明,不容私情,雖與崔燮交好多年,判案時還是冷峻地在卷宗上寫下了“雜犯死罪”四字。 奏疏呈到天子手中,弘治天子想起對崔燮的承諾,御筆朱批,許他家贖銅免死,待所有贓物清繳后,再回去做官。 然而圣旨到了中樞,便遭首輔劉吉封駁回來。 劉大人又恢復了新朝以來遇誰懟誰,戰斗在進諫第一線的風格,上本勸皇帝不可因寵愛東宮故識而赦其父之罪。崔榷在云南sao擾百姓、土官,有亂邊境安寧之患,先因職務之使索財,又縱家人放印子錢取利,公私兩罪并犯,罪該不赦,豈宜簡簡單單退了贓款便叫他回朝為官? 若他還做出這樣的事,挑起邊民之亂,豈不要亂百姓生計,壞天子圣明?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不能赦! 弘治天子與乃父不同,是個好諍臣、善納諫的皇帝,不僅不嫌他忤逆上意,反而虛心接納了他的諫言。再傳旨時,旨意上便將先前的贖罪補原職改了一下,改成徒四年,許他運炭納米贖刑,贖刑后回家為民。 劉閣老連這條旨意也想封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