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16
徐夫人把信拾回來,等著老爺回來告狀。但還有人比她更早一步——刑部主事親自通知崔榷,他家家仆因為詈罵主人、盜賣主家財物被崔燮告了,遷安縣判了絞監候,永平府已將卷宗遞到刑部了。 同房辦公的兩位郎中和過來遞交卷宗的員外郎耳朵都聽長了。 崔榷羞恥得待不下去,當即請了假,回家叫人抄了崔明家,抄出幾百兩成錠的大銀,還有金銀手飾和放貸的白條。 他叫人領了人牙子來,將那一家子遠遠發賣了,回到屋里坐了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也不知是更氣崔明侵占主人家產,還是更氣崔燮去縣衙告狀。 家丑不可外揚,這不肖子怎么就為了一點份例就把崔明送進官衙……還不如當場打殺了的好! 他在家里想到崔明就心煩,出門卻又聽人議論自家惡仆欺主,正好叫下縣授旌表的太監高諒和錦衣衛謝瑛撞見,當場替他兒子主持公道的傳奇,家里外頭都是一肚子氣。正不自在著,他那養病多年的母親卻忽然召他和夫人到上房去。 崔榷向來是個孝子,連衣服也顧不得換就直奔上房。 崔老太爺躺在床上,見他進來,便將臉轉向他,“啊啊”了幾聲。他也不嫌棄屋里的混著檀香、藥氣和老人體臭的味道,先給父母請安問好,體貼地問道:“母親召兒子有何事?若是兩位大人身體不適,兒子再去請位太醫來?!?/br> 徐夫人也在旁邊殷勤地捧茶遞水,問問丫鬟老太爺吃睡可好,用的藥可有效,幫著賣弄他的孝順之心。 崔老夫人搖了搖頭:“我今日叫你們來不是為的這個,是我有了年紀,你爹又病著,我們兩個老不死的不知哪天就喘不上這口氣了,有件事不做,我怕死了合不上眼?!?/br> 這話說得就重了,崔榷忙說:“母親說這話可不是要羞死兒子!兒子雖無能,也一定延醫問藥,讓二位大人得享天年?!?/br> 老夫人嘆道:“人活那么長有什么用,還不是叫人當成老糊涂糊弄著,連自己的孫子都保不住。當初他讀書我管不了,他挨打我護不住,如今他都出去了,還有人嫌他在外面過得太好,非要派人去折騰他……” 崔榷目光閃動,強笑道:“母親這是說哪里話……” “你都抄了崔明的家了,滿大街都說咱們家這點丑事,誰聽不見?你當我跟你爹不喘氣兒了嗎!”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要不是你那好媳婦叫人去鄉下欺負你兒子,拿破爛東西糟踐他,燮哥這們老實的孩子能去衙門告狀?” 徐夫人“砰”地跪下,連聲辯解:“妾身真沒有,那都是崔明這惡仆自己生了壞心,偷了咱家的東西。妾身是燮哥的母親,哪兒能害他!” 崔老夫人剛才發作一場,也頗耗力氣,哆哆嗦嗦地喘了半天才喘勻了氣,冷冷地說:“不是自己腸子里爬出來的,你不親近我也不怪你??邵聘缡俏覀兇藜业拈L子嫡孫,將來要給他爺和我養老送終的,我豁出這張老臉也得給他掙條活路,不然將來誰給我們摔盆打幡呢?” 老太爺也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腦袋微顫,像是在點頭。 徐夫人趴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崔榷煩躁地嘆了口氣:“母親這是說的什么,誰要害他了!是他自己打罵兄弟,忤逆父母,兒子只是讓他回鄉反省一陣?!?/br> 可他也沒反省。要不然怎么能為了幾個村錢就把崔明送進衙門,還把這事告訴了錦衣衛和太監知道? 老夫人瞪著他們夫婦,胸脯起伏許久才嘆了一聲:“你是不是怪他不該把崔明弄進監牢,丟了你當官的臉面?可你怎么不想想,崔明在老宅門外罵他不孝不悌,他小人兒的臉面還要不要?你做老子的都不能一碗水端平,眼里只看得見衡哥,還怨他一個孩子做事不周到?” “他跟衡哥他們又不一樣。他在劉氏肚子里時就克病了父親,生下來之后又妨死生母,后來母親養了他幾年又落了病根……要不是這些年單門獨院養著他,我還不知能不能生下衡哥跟和哥來呢!” 崔榷的聲音里含著壓抑不住的怒氣,越來越響,聽得老夫人腦袋一撞一撞地疼,老太爺也急得差點涌上痰來。 她揉著太陽xue,咬牙切齒地說:“你說這些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娶了官家小姐,又有滿園子的愛妾,看不上你那大兒了。我也不求你把他接回來,接回來我們兩個老的也護不住他,我就問你一句——你還聽你爹娘的話嗎?” “你但凡還念著我們兩把老骨頭,就別讓他在你媳婦手里討飯吃,把他娘當初陪送的東西、鋪子給他吧?!?/br> 徐夫人委屈的痛哭失聲:“母親以為我是那種貪圖前房嫁妝的人嗎?我們徐家也不是光著身子把我嫁過來的,劉jiejie家陪送的東西我一樣也沒碰過??墒前创竺髀?,主母的陪送就該嫡庶諸子均分,我們衡哥是不圖他的,你老就不疼疼你小孫子跟云姐?” 崔榷也說:“劉氏能有什么嫁妝。他家陪送的莊子還是在府城外的,當初進京時不就嫌那莊子來回不方便,叫人賣了嗎?再就有個書坊,去年也叫大水沖了,里面的書都沖成紙糊了,倒折了咱家不少本錢?!?/br> 老夫人閉了閉眼,整個身子倚在椅背上,疲憊地說:“我知道你們當老爺夫人的,看不上我這個病老婆子,我說什么也不算了。不過燮哥才是咱家承重孫,那繼室的、庶出的都不能跟他比。我跟你爹商量了,別的在你手里,我做不得主,但老宅的房地契跟他娘的陪送是我收著,我就做主給他了,你們誰也別跟他搶!” “母親,燮哥他懂什么!你把這些給他,豈不就叫他揮霍了——” 崔榷又氣惱又無奈地叫了一聲,崔老夫人驀地睜開眼,渾濁的眼珠瞪著他們,竟閃著一股懾人的光:“東西我已經讓張婆子送家去了,你們也不許再要回來,不然不光你兒子會告狀,你娘我也能叫人去衙門告狀!” 第17章 崔燮帶著家仆、證人一去不返,趙員外夫婦在家等得心焦,吃飯都沒滋沒味的。 他們的小孫子趙應麟也沒吃好,凈聽著祖父母和母親夸崔公子這里好那里好,數落他讀了這么多年書也不懂事,看見人家小公子受欺負不知道幫忙,還跟著一群長舌書生說人家壞話。 他自己也知道怪錯了人,長輩們教訓時就只好聽著??墒锹犃艘活D飯工夫,崔燮還沒從衙里回來,三位大人輪流說話也不覺著累,只苦了他一雙耳朵,聽的那些話都快冒出來了。 最后還是他爺見崔燮太久沒回來,才饒了他一回,吩咐他:“你是個童生,在縣尊大人跟前還能稍微有點面子,去衙門里看看你崔家哥哥,別叫那刁奴顛倒黑白,害他受委屈了吧?!?/br> 趙應麟低聲嘟囔著:“他那么能說會道,哪兒會受委屈。這才搬過來兩天都沒有,你們都快忘了親孫兒叫什么了,一進門張口閉口地小公子……” 說歸說,他跑得卻是極利索,三兩步就出了大門,朝街前走去。還沒拐出街口,就見著一群黑衣皂隸,如狼似虎地直撲崔家。后面還跟著幾個書辦小吏,背上背著不知什么東西,也一語不發地闖進門去。 怎么著,剛進衙門就要抄家了? 不會是因為那仆人拿出什么證據證明自己沒偷東西,縣尊老爺要治他一個誣告,叫皂隸回來抄證據吧? 趙應麟嚇了一跳,連忙整整頭上方巾,迎上去問書辦:“這位大人,我是本縣童生趙應麟,是崔家的緊鄰,卻不知崔家主人出了什么事?諸位到他家有何貴干?” 那小吏倒是出乎意料的和氣,見他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樣,主動答道:“原來是崔公子的高鄰,我等都是奉大人之命,來替崔公子灑掃庭院的。趙公子只管安心回去吧?!?/br> ……難道那位崔公子有經天緯地之才,縣尊見了他就愛,想要收他做弟子?不然就一般的苦主,縣尊也不至于關照到要替他收拾院子的地步吧? 趙應麟滿腹疑惑,見那些皂隸不肯多說,只好回去稟了祖父母和母親。趙家長輩也不清楚細情,只疑心跟錦衣衛有關,再往深處猜卻猜不著了。 趙員外一拍大腿做了主:“管他什么事,快派人去他家看著些,別讓那些衙役碰壞了他家的東西,偷拿了財物!” 不只他們一家,近處幾家老鄰居都被這些進進出出的皂隸驚了出來,有膽大的派了家人過來幫忙,有的只是遠遠看著。連林先生書塾里那些學生也出來看,見趙應麟也在那里盯著家人干活,便揮手招呼他,問他里面出了什么事。 趙應麟說:“約么是那位崔公子得了縣尊大人喜愛,縣尊派人給他灑掃院子來了?!?/br> 一名同窗羨慕地說:“他是這進士第的主人呀,有做京官的父親,難怪這么得大老爺抬愛?!?/br> 也有人冷笑道:“京里來的又能怎樣,咱們讀書人靠的是肚子里的學問,又不是有個好爹就一定能考得取?!?/br> 一個年長的童生低聲道:“我倒覺得方才那個仆人未必說謊,或許他家里給他備的就是那樣的東西呢。他在家打罵弟弟,觸怒父母,被送到老家反省,結果不僅不思反省,還把家長派來教訓他的仆人捆了送官……別看他現在威風,哪天他家大人知道這事,要就教訓他了!” 趙應麟撇撇嘴說:“我就不信他家里人能不愛他,我爺這才認得他幾天,就恨不能替他爺奶養孫子了?!?/br> 再說這要不是刁奴欺主,他哪能那么理直氣壯地捆人上縣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