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舉_分節閱讀_15
謝千戶的聲音壓低了幾分,輕輕地拂過他耳邊:“尊翁似乎與錦衣衛有幾分誤會,這么久也不曾還我只字片語,倒像是沒見過我的帖子似的。謝某不好揣測其意,便只能度著令堂的銀子與一片慈心,給你爭取個義男旌表了?!?/br> 崔郎中沒收到帖子?徐夫人卻給了錦衣衛一百兩銀子?難道是她中間昧下帖子,不想讓崔郎中知道兒子在外面立功?結果這位謝千戶卻誤會了她是在賄賂錦衣衛,所以拿錢辦事,給他弄了個圣旨表彰來…… 誤會得好! 謝千戶看崔燮努力思索,最后恍然大悟,還有點竊喜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在他肩上輕輕拍了幾下,放開聲音說:“天色不早了,崔公子索性也留下,就在衙里用過午膳,隨公公一道回去宣旨吧?!?/br> 高公公道:“咱家也這么想。聽說崔公子懂得極好的釀酒方子,可會飲酒么?” 謝千戶瞥了他一眼,微微搖頭:“他小小年紀會喝什么酒,還是我與遷安縣幾位大人陪公公對飲吧?!?/br> 衙里早備下了宴席,幾位大人在花廳里推杯換盞,錦衣衛們廳外另開一桌,崔燮獨自在廂房吃著一桌飯菜,同來的證人們則都被放回家了。衙里的皂隸給他倒了甜甜的稠米酒,說是喝不醉,可這副身體似乎沒怎么喝過酒,幾杯米酒下去就有些眼花耳熱。 他也不太想吃東西,索性撂下筷子到外面廊下吹風。 那個相識的董校尉也恰好吃多了酒,出來解手,看見他倚著柱子站著,瞇著眼認了認,認出是他來,便過來問候一聲:“崔公子怎么了,可是酒意上頭了?” 崔燮微微搖頭:“沒有,董大人別擔心,我只是要得圣上旌表了,高興得吃不下。我知道這次受表彰都是謝千戶出的力,真不知怎么感謝他?!?/br> 董校尉笑道:“謝什么,我們千戶也不是圖你謝禮才這么做的,只是看不慣你家那后娘這么欺負你罷了?!?/br> 他看了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說:“你可知道,我們千戶遞帖子時,因妖言案還沒結案,寫得含糊了些,只說見著你受傷,代你告知家長,請貴府派幾個人到通州服侍你。結果那帖子遞進去就石沉大海,你還叫扔在通州沒人管,你家那位夫人反倒打賞我們一百兩銀子,這是叫我們千戶替她養兒子呢,還是嫌我們千戶多管閑事呢?” 崔燮這才明白了徐夫人為什么給出那一百兩銀子,忍不住問道:“謝千戶知道她的心思?他剛才跟我說是有感于她的慈母之心才替我請旨……” 董校尉哈哈大笑,酒都要笑醒了:“這場面話,聽聽也就罷了,不必當真。我們千戶就是見不得這樣陰惡之事,又挺愛惜你,就想幫幫你。你有了義士名聲,有圣上這道恩旨護身,往后你家那對尊大人也不能動轍欺凌你了?!?/br> 崔燮聽得頭皮發麻,眼眶都有點紅。 他跟謝千戶非親非故,要說什么擒拿妖人的功勞,那其實還是錦衣衛的,他頂多就是做人質做的比較成功,活著回來了。謝千戶這么幫他,一個釀酒方子肯定不夠謝人的,可他還能拿出什么東西呢? 難道真要獻金丹? 他托著下巴認真地想著,董校尉抬手重重地照著他的肩膀拍下去,想安慰安慰他。掌風落下,手卻沒按實,有人從背后托住他的手肘,淡淡地說:“你在院子里吵什么,滿院只聽得你傻笑,高公公都在問了?!?/br> 董校尉打了個激靈,回頭看見他的臉,緊張地笑道:“下官忘形了,下官……下官去解個手,這就回去?!?/br> 崔燮抬起頭,看見謝千戶就站在身前,一時激動,差點兒給他磕一個。 謝千戶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柱子上,好笑地問:“你這是喝了多少酒,眼珠怎么都紅了?別聽董誠胡說,我請旨也沒費多少力氣,令尊是萬首輔的門生,我們指揮使萬大人樂意賣這個面子?!?/br> 崔燮說:“可是我無以為報……” 謝千戶“嗯”了一聲,信口應道:“我也沒說不要你回報。崔公子,我在通州時不是說過了,等你考回京里,與我同殿為臣。到那時若有要你回報的地方,本千戶自不會客氣?!?/br> ===================================== 崔燮遇見欽差這天,崔榷也聽說了他要受旌表的消息。 他散衙之后跟幾個同僚到酒店喝酒,去的店里卻恰好有幾個勛戚子弟在。自從英廟北狩之后,這些勛貴身份一落千丈,在清流文臣面前總會避讓一二,這回卻一反常態地迎上他們,端著酒輕浮地恭喜他:“恭喜崔大人,大人的令郎君得了圣上中旨旌表,這可是難得的榮耀,本侯羨慕之至??!” 崔榷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輕輕皺了皺眉,問道:“什么旌表?下官并不曾聽過?!?/br> 永康侯徐锜湊到他面前,滿面笑容地說:“便是在通州義助錦衣衛擒拿白蓮教妖人的那位令郎啊。北鎮撫司的人親自給他請的旌表,皇上不僅立即準了,還發下中旨,令司禮監高太監與替他請旌表的謝瑛謝千戶親自下縣頒旨…… “嘖嘖,本朝立國以來,都是各地牧官替治下義男節婦請旌表,令郎可是破天荒頭一位由錦衣衛代請的,真令我等羨慕不已!” 錦衣衛代請嘉獎? 怎么回事,錦衣衛不過是些粗蠻武夫,怎么能代牧守之職請旌表!他那不肖子不就只是在通州撞上錦衣衛辦案嗎,怎么竟好像和他們有了交情似的,能使得動錦衣衛的人為他求下恩旨? 這樣的旌表,豈不是天下笑柄!禮部、內閣怎么能不管這樣荒謬之事! 他這些年雖然有時不得已要與世俗同流,心底卻一直以清流自守。這個不肖子卻和錦衣衛走成了一路,還繞過他這個父親,讓錦衣衛幫他謀取義名,真是……真真像極了他那粗鄙無知,只圖實利的外祖父和舅父! 崔榷只覺著同僚心底都在鄙薄他,勛戚們的恭維在他眼中也化作嘲諷,心里一口氣順不過來,匆匆辭別眾人出了酒樓,滿面郁色地回了家。 第16章 崔榷有些日子沒這么早回家了。徐夫人在后宅聽見人通報,忙吩咐廚房給他整治肴饌,又親手剝了幾只螃蟹,倒上碧綠清透的菊花酒,端到他手邊。 崔榷毫無胃口,勉強夾了箸剝好的蟹黃便撂下筷子,問道:“你安排人給燮哥送月例去了嗎?” 徐夫人笑容微滯,低聲答道:“已經叫崔明去了。燮哥住在縣上,送米送菜、做衣裳被褥什么的也不方便,我讓崔明折換成銀子送去的。我還說叫他去莊子上吩咐一聲,中秋節禮單給燮哥送一份去。老爺可還有什么要捎給燮哥的?” 崔榷面沉如水地說:“他缺什么東西!就是有缺的,錦衣衛也給他送過去了,何須我這做老子的多管閑事!” 錦衣衛?!徐夫人心頭一顫,目光游移,心虛地問道:“錦衣衛?咱們燮哥又跟錦衣衛惹上什么關系了?” 崔榷眼前閃過永康侯的笑容,心頭郁悶,不愿再提旌表的事,只敷衍了一聲:“我崔家耕讀傳家,清流門庭,與錦衣衛能有什么關系。便是恩師與萬指揮聯了宗親,我和他們也不……罷了,外面的事你不必打聽,下次給燮哥送東西時少送些,磨磨他的性子好了!” 徐夫人聽出他的冷淡和厭棄,心跳漸緩,拿帕子遮住嘴角一抹輕笑,柔順地說:“燮哥他只是年紀小,老爺多教教他就好了。這么著吧,下個月該送月例時,我派個家里的老人兒過去教教他規矩,教得他懂事了,也好回來過年?!?/br> 崔榷冷哼一聲:“叫他回來,連祖宗也別過年了。叫他就在老宅好生反省著,等京里的人忘了這事再回來吧!” 徐夫人滿心歡喜,殷勤地服侍他吃了飯,自己倒只吃了小半碗茶泡飯,兩塊蒸得骨酥rou嫩的紅糟鰣魚。 用罷飯崔榷拔腳就往后院去了。這回她心里倒沒像平常那樣含酸,而是迫不及待地叫了狄mama來,滿面春風地吩咐道:“這些日子拘束了我的衡哥兒了,你快去告訴他,以后不必再裝病了,只別在家里鬧得太厲害叫他老子撞見?!?/br> 狄mama笑道:“阿彌陀佛,可算好了。那一個以后再也翻不起風浪來了?!?/br> 徐夫人連老爺都不管了,一天天只盼著崔明回來,給她捎回來崔燮身敗名裂,在老家都不敢出門見人的好消息??墒堑葋淼热?,沒等來好消息,卻只等到車夫捎來了崔燮一封信,告知家里,崔明因為盜賣他的月例,已經被遷安縣令下獄,判了絞刑。 徐夫人瞬間冷汗涔涔,手里的信輕飄飄摔到地上,自己脖子上仿佛也套上了一條絞索,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把房里幾個養娘、仆婦都趕出去,緊緊抓著狄mama的手說:“這挨千刀的小殺胚,他是恨上我了!他這哪里是告崔明,他是殺雞儆猴,做給我看呢!” 狄mama安慰道:“夫人你別看他鬧得歡,他還能蹦噠回京里嗎?咱們老爺最重官聲,那一個把崔明送官就是丟了家里的臉,老爺心里定然恨他不懂事,那不就越顯出咱們少爺聽話懂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