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答允」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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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謙的各項數據健康,趴在于元身上吃奶,臉皺巴巴的,眼睛長得很大很亮,不像周是允也不像于元。 于元托著周謙,說:「我以為孩子生下來會很像你,應該長得很好看,你小時候是長這個樣子的嗎?」 「她真的是我的孩子嗎?」周是允也抱著同樣的想法,「丑的有點太超過了?!?/br> 周謙的臉是肥大的,毛發在頭頂上只有幾縷,眼皮腫泡,眉毛只有一個輪廓,看不出「謙謙君子」的氣質。 于元看著孩子:「謙謙丑丑的,該不會隨我吧?那就太不走運了?!?/br> applewatch彈出了新的消息,顯示在屏幕上。 周是允換了新的表帶,不再是藍黑的回環式,變成了藍色的款式,襯得膚色很白,腕骨被表盤襯托,瘦瘦地凸出。 她看了一眼消息:「我帶周謙出去一趟?!?/br> 任蕓正在門外等候,周是允從病房里出來,四周看了一下,看到熟悉的母親,拿著周謙的手打了個招呼。 從世俗意義上,她是成家了。 女人站在醫院的走廊,問:「男生女生?」 「女生?!怪苁窃拾阎苤t遞出去,「七斤,我在網上看了,是很健康的體重?!?/br> 女人避開了,沒有用手去接。 顧慮到性別,顧慮到周志發,無暇顧及周是允的心情,表情變化了:「生男生女都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也太不走運了?!?/br> 「小女生也很好,不調皮?!?/br> 女人睨了一眼,先是眉毛,上了淡妝的眉宇皺起;再是眼睛,眼角處的皺紋顯出;后是唇型,唇線向下說:「去做個親子鑒定吧,孩子都不一定是你的,她說不定跟誰亂搞,是周家的再說?!?/br> 「這家醫院就可以親子鑒定?!怪苁窃收f。 眾合國宣揚性別平等,女人忽視了平等,同時忽視了自己的性別,毅然助紂為虐,但心里猶如明鏡。 如果女人出身必定遭遇不公,那么寧愿生出男性,自己的生命,家人的生命,必須有一個好的結局。 任蕓以為女兒會表現出脆弱,但周是允的表情沒有變化,剛剛被拒絕過,君子般地注視著:「但我能保證于元不是那樣的人,這個孩子一定是我的,我打算把她帶在身邊養,從此以后不結婚了?!?/br> 任蕓說:「我會和你爸爸商量?!?/br> 周是允松了一口氣,結婚的事從「當下」,變成「再議」了,周謙的親子鑒定是必須要做的,護士在周謙的足跟上扎了幾滴血,從周是允的手指上扎了幾滴血。 親子鑒定的結果需要等三個工作日。 三個工作日中,任蕓沒有再像待產期一樣陪在于元身邊,而是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隨時看微信?!故鞘裁匆馑?? 于元有些不懂,在網上看網課拾回落下的課程。 不像普通孕婦隨時能見到孩子,于元能見到周謙的時間很少,只有周謙需要母乳時能見到,其他時候見不到。 第一二天的時候,隔一段時間喂奶一次,能見到周謙。 第三天,周謙被周是允帶走了,問到原因,說是孩子有了一點發燒,在新生兒科室方便觀察。 第四天,于元收到一條短信,點擊進去看是一張親子鑒定書。 親子鑒定書上鑒定為是親生,任蕓說:「孩子是我們周家的,辛苦你了,事前說過的一百萬已經打過去了,我們周家不會虧了你,孩子我們接走了,你在這方面不用擔心。既然孩子已經生出來了,母慈子孝也就不用扮演了,從此以后你和是允斷了聯系吧?!?/br> 「阿姨?」于元發了一條消息,「您是在開玩笑嗎?」 任蕓回復:「檢查一下錢款?!?/br> 「阿姨您別開玩笑,您之前不是支持我和允允在一塊嗎?」 手機頂部彈出銀行的消息彈窗,顯示銀行卡到賬一百萬元。 于元右劃把彈窗劃掉了,意識到這不是個玩笑:「難道說您不支持我和允允在一起?那當初為什么要讓我把孩子生下來?」 再次點擊發送,聊天框中顯示了紅色的感嘆號。 聊天框中顯示了紅色的感嘆號,說對方暫時不是你的好友,無法發送消息,于元找到周是允的聊天框,給周是允打了一通電話,周是允掛斷了,發了一條消息說:「我在新生兒科室,怎么了?」 于元發送了和任蕓的聊天截圖:「周謙在哪?」 周是允改了口:「在濟懷,我mama在帶?!?/br> 「你要和我分手對嗎?因為那天的事?」 幾月前的舊賬被重翻了,但是「舊賬」不該用在這個地方,周是允否認了:「不是的,我跟我mama不是一個想法,她找你讓你離開我了對嗎?我不是那個想法,我說過會對你負責的?!?/br> 「那你把周謙還給我,我們兩個人好好過日子?!?/br> 孩子才出生四天,于元至今覺得好說好商量,事情是有挽回的余地的,在床上打著字:「她畢竟是我懷胎幾月才生下來的孩子,你們不能這么殘忍,讓我一面都見不到?!?/br> 但是事情不是這樣的。 「我會陪著你的?!怪苁窃收f,「我過幾天去渝京好嗎?我現在被mama強迫回了濟懷,過幾天多拍幾個周謙的視頻給你看?!?/br> 「什么看視頻?」于元這時才意識到事情原委,任蕓打算讓她和周是允分手,周是允不打算和她分手,但兩個人都達成了一致,周家不會再把孩子讓給她了,「你們是打算讓我一輩子不見孩子了是嗎?把孩子還給我,她是我的孩子,是我懷胎十月生的!」 「我在家里說了不算的?!怪苁窃拾l了語音,試圖讓于元冷靜,「我也想和你正常生活在一起,但我們身份證上的性別都是女性,我mama的意思是讓我和你分手,我不想和你分手,現在已經是掙扎以后的結果了,未來我們能不能及時見面都成了問題……」 「那你當初為什么勸我生下來?」效果截然相反,于元的情緒更激動了,也發了語音,「你早知道我們會有這個結局,那你為什么要讓我生下來?為什么要耽誤我的時間?為什么要耽誤我的學習?」 「我不是……」周是允更改了溝通方式,又變成了打字。 于元的情緒持續走高,內容越來越情緒化:「我是奔著和你有一個結果去的,我以為能和你組建家庭!如果不能給我一個結果,為什么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勾引我?」 「我會對你負責的?!?/br> 「你說的對我負責是偷情式的負責?羅密歐朱麗葉?牛郎織女?」 「我未來會找時間看看能不能把周謙帶出來,只能見幾天,否則我mama會說我?!?/br> 「她是我的孩子!見面還要限時?」于元說,最近流下的眼淚太多,眼球都干涸,轉動了半天,轉不出一滴眼淚。 到最后只能順從,只有順從。 難道哭也有閾值嗎? 哭的多了,閾值上去了,再遇到事情的時候未達到閾值,眼球就會干涸,變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只能徒勞地鼓動著胸腔。 于元變成了一只手風琴。 有哭的聲音,有胸腔鼓動的幅度,兩只手蓋住臉,唯獨沒有眼淚,眼睛動了幾下,唯獨是沒有眼淚。 懷孕的事情沒有和家人說,家人也從不知道自己過得如何,除了按時打回家的錢,她們什么都不知道。 拼了命生的孩子,舍棄了身體健康和部分前程生的孩子,最后只換來了一百萬和牛郎織女式的戀人。 說好的家庭呢? 再次發送消息時顯示的是紅色感嘆號,舊的好友為了應付mama,周是允刪了,在紅色感嘆號的下一秒,新的好友申請發送過來了。 周是允換了一個新賬號添加于元,仍舊是克萊因藍的頭像,名字掛的是「周是允」,從名字可見的順從,從出生起只有說「是」和「應允」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