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了,路易斯,你別把艾唯當成小孩子了?!卑厣蛉松裆降?,身后的女仆為她拿來了外套,“德文尸骨未寒,你已經繼承爵位,別太失禮了?!?/br> “開個玩笑而已,哥哥,你不會這么小氣吧?”見路易斯神色僵硬,艾唯愉快地笑了,“二哥的葬禮由你去辦最合適不過了。一個月后回首都受封,我會讓伯特為你準備一份致辭稿,由你來講述一下襲爵的始末,以免旁人對我們家族產生什么誤會,是不是?” 路易斯面色由白轉紅:“你、你……” 膽小的廢物,艾唯心想。她放下餐具,漠然開口:“我還愿意為杰菲爾德這個姓氏出力,你應該感恩戴德才對,既然拿到了伯爵的位置,就做好你的本職?!?/br> “幾年來都是這樣,路易斯,你不會忘記了吧?” 第3章 鎮痛劑 秦淮不記得昨晚是怎樣回房間睡下的,按道理說,身處一個摸不清底細的陌生環境,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安心入睡的。但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白天,陽光經過窗簾的過濾變得柔和,秦淮稍微動了動身體,只感覺渾身酸痛無力,受傷的肩膀陣陣疼痛,經過遲鈍的神經放大,一下一下傳遍全身。 肩膀幾乎被打穿,哪怕救治及時,也一定會留下后遺癥,這樣的重傷,發燒當然是在所難免的。 她撐著從床上坐起來,只覺得頭重腳輕,又栽倒回了床上。面前的景物隨著她倒下的視野旋轉,秦淮閉上眼睛,緩緩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發燒的感覺并不好受,整個人像是在沉重的意識中漂浮。但她并不討厭這種感覺,就像是渾身無力版的微醺,不正常的體溫如同一張薄膜,讓感官連同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只要再模糊一點…… 但現在顯然不是鉆研體驗感的時候。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緩了幾秒鐘,秦淮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xue,伸手去夠床頭柜上她的手包——昨晚她確認過里面的東西并未被人翻動,她把口紅細長的金屬管從中間掰開,里面有一小支鎮痛劑。 從利維坦帶出來的東西,她不敢輕易使用,但直覺告訴她干躺在這里等房子的主人來救命還是更不靠譜些。這東西見效快,但只要能緩解人痛苦的東西,或多或少都有成癮性。她從前用過幾次,只要控制好藥量,就應付得來。秦淮的手有些抖,她蹙著眉頭,精準地把針管扎進自己手腕,緩緩將半管淡褐色的液體注入脈搏。 等待藥物起效的幾分鐘,秦淮倒在床上,拽著垂下的一角拉開了窗簾,刺眼的陽光讓她下意識瞇起眼,隨后看清了身處的環境——這哪里是昨晚以為的“田野”,視線所及之處有一片修剪整齊的草地,被十幾米外一堵圍墻隔斷,頭頂是湛藍的天。 可高燒讓她感到疲憊,很快就失去了集中精力的能力,秦淮仰面盯著天花板,心中默數著藥物起效的時間。她看見床頭放著一杯水,在玻璃杯壁上凝結出白霧,看得出還是溫熱的,大概因為有人按時更換,只是為了確保她醒來能有一杯溫度剛好的水;旁邊是一臺電話,想來應該是連接著家里的傭人與家庭醫生。 或許她剛剛應該打電話叫來醫生,然后在這位看上去很友好的艾唯小姐家里多住幾天,至少等到自己能夠活動為止。 在“救命恩人”這里,她可以毫無顧忌地休息。只是她并不覺得世界上有人會無緣無故地救下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艾唯有所圖謀,她是知道的。 這么漫無目的地聯想著,秦淮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她有什么可被圖謀的呢。 這時,痛感似乎在隨著思緒逐漸飄遠——藥物開始起效了。 她活動了幾下酸軟的關節,起身下床。將窗簾徹底拉開,她看清了窗外的全貌:這么大的花園只種了草,干凈過了頭,生出一種古怪的違和感。窗外靜得如同一幅死氣沉沉的畫,畫的盡頭,是冷冰冰的水泥高墻,將向遠處延伸的天地阻隔在畫框之外。秦淮額角的神經突突作痛,心中不禁疑惑: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住在這里,就好像被囚禁了一樣。 秦淮心里有個猜測,這讓她感到不安。她想到德文邀請她參加宴會時,借著酒意抱怨過自己的家人,他說妻子柏莎夫人溫柔和善,通情達理,但他有個meimei,過兩天也要和夫人一同來盧港,她性格古怪難接近,德文讓秦淮“不用跟meimei計較,遇見就盡量躲著”。 風月場上說的話是不能當真的,她不會以為德文想把自己帶進他的家里,當然也不會把這番話放在心上。 總不至于這么巧吧? 秦淮她拉上窗簾,猶豫片刻,把針管藏進衣袖,決定還是先去走廊看看。 陽光從一側的窗戶均勻地灑滿房子的每個角落,只是這并沒有帶來任何生機,這里寂靜如黑夜,只有她踩在地板上發出的細微聲響。 就像她昨晚所看到的一樣,這里一塵不染,明亮寬敞——只是太安靜了。 秦淮循著記憶,拐過那個拐角,她這才發現昨夜艾唯對著出神的窗戶外并不像她的窗外,只有草地和圍墻,這里可以看見遠處的山與樹林?,F在大概是上午,蔥郁的樹木中透過溫和的陽光。 “秦淮小姐?!?/br> 身后突然出現的聲音讓秦淮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發現居然是昨天夜里見到過的管家。 昨晚他始終站在墻根陰影里,與影子融為一體,以至于秦淮現在才能看清他的長相。這位管家西裝筆挺,看起來還很年輕,金發碧眼,長相很有幾分英俊——是的,他同樣有一雙藍色眼睛,這讓秦淮想到了艾唯,她輕輕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