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前,按住躁動的你_第73章
剛睡醒的姜涵,身上還套著松松垮垮的絲綢睡衣,伴隨著他靠向吧臺的動作,衣領斜向了一邊,露出了纖細的脖子和好看的鎖骨。他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有點頭疼的看著地上的一大坨:“作為回報,去了美國記得拍點鳥大的糙漢給我看看,帥的,高的,肌rou兇猛的?!?/br> 顧澤只是內斂地笑笑,不答話。而后接過推來的第二杯酒。 在姜涵的印象里,顧澤換過好幾個女朋友,但時間都不長遠。他也嘗試著給顧澤介紹幾個男朋友,當時顧澤的表情就好像要把他切吧切吧剁了,扔去街上喂狗。顧澤冷靜、沉穩、內斂,卻像縷捉摸不透的風,從魔都刮來金陵,如今又要刮去國外了。 饒是像他這么喜歡玩的人,如今也喜歡安定在這間自己開的酒吧里,像是有了一個可靠的歸屬與倚仗。他看不懂,顧澤“居無定所”似地“飄蕩”,是為了什么。即使沒有戀人,也該找座城市,好好安定下來。 他曾經問過他。 顧澤卻自若得笑了笑,像是漫不經心地隨口一提:“你有看過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嗎?” “嗯……?哦,是不是那個為了畫畫,拋棄妻子辭掉工作,窮困潦倒的瘋子?”姜涵頓了頓,“不是吧你?難不成你要學他?那個紙片人……?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顧先生,你是不是忘記身份證上自己有多大了?” 顧澤看向前方,杯子里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一種奇特的顏色,光影隨行,晦明變化。他抿了一下嘴唇,而后輕聲道:“這個人物有原型?!?/br> 顧澤點起一支煙。他一向自律意識極佳,連姜涵見他吸煙的次數也極少。淡淡的煙霧在他眼前升起,姜涵一時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彈了彈指尖的煙灰,聲音清冷,竟格外清醒:“人這一生能選擇的路很少,有得必有失?!?/br> 姜涵聳聳肩,拿過他的煙點了一支:“你是想說,你要選擇月亮?”姜涵笑了笑:“以你的家境,就算選擇月亮,也是可以和六便士兼得的。何必要讓自己陷入左右為難的困境?” 現實中,能夠真正為夢想奮斗的人很少,絕大多數人迫不得已只能為生活而駐足,放棄那輪遙不可及的明月,而低頭撿起能夠供養生活的六便士,唯碌碌一生而已。 這是現實。 而顧澤恰恰是那個既能抬頭望月,又同時懷有六便士的幸運兒。 顧澤低低的笑了兩聲,無言的啜了口酒,而后問:“姜涵,你以為六便士是什么?錢嗎?還是社會資源?人脈關系?” 姜涵一句話被堵在了嘴邊,不知如何應答。 顧澤轉動著面前流光溢彩的酒杯:“不管是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還是高更,不是他們選擇了夢想,而是他們被夢想砸中?!鳖櫇蓪⒕票刂胤€穩地放在吧臺上:“他們的眼前只有一條路?!?/br> 他不向往姜涵說的穩定的生活,也不羨慕穩固的關系。愛情于他而言,更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鎖,將他牢牢地束縛。 時間久了,這種束縛會變成折磨,徒增疲憊。他不相信所謂的天長地久。 況且,與一個人長時間地生活,更會產生難以割舍的依賴。他不喜歡這樣,感情容易失控,他更喜歡理性人生。 只有絕對的理智,他才能看清面前的道路,才能堅定不移得走向遙不可及的月亮。 這才是他想要的。 過去,他也談過幾場戀愛。他不懂愛情,一段關系的結束,他認為愛情也不過而已。然后就失去了興趣。 而那些曾經哭天喊地不愿分手的女孩,不久后,也在朋友圈曬起了她們的新戀人。這樣沒什么不好。 愛情是有保質期的。 只是他微微猶豫了。抽屜里躺著一只黑色的蘋果,他閑來無事時常會窺探那個孩子的微博,這是他第一次見他時沒收的,竟一直留到現在。那旁邊還有一條粗長的狗鏈,和一把長頸鹿小刀。還有零零碎碎的一些小玩意兒……金邊的眼鏡框,一沓整齊的書寫著他名字的紙,一張關于王者榮耀的抗議書…… 他的心出現了松動。 最后逃出校門的變成晏禾與李沐兩個人。 晏禾站在路邊刷著手機,等著滴滴車:“哎,你確定要來?現在回去還來得及?!?/br> 李沐左顧右盼找著車牌說:“來,反正都高三了,學校不可能給處分。再說,那個新班主任現在連人都認不全,他能不能發現都還是個問題?!?/br> 上了車,晏禾報了個商場名。 一小時,晏禾換了套西裝人模狗樣兒地站在碩大的鏡子前,左照右照。然后拽起窩在沙發里打王者的李沐,又直奔理發店。 將近傍晚時,李沐看著他一身今非昔比的行頭,忍不住嘖嘖稱贊:“你現在整個人就像行走的人民幣?!弊ё∷P挺的西裝一角,頗為不解:“我說,這衣服你就穿一次吧。直接去KID三樓租啊,你還整套都買了?!?/br> 晏禾不以為意,心里暗自吐槽著,那個租的西服多丑啊。而且萬一他成功捕獲了顧澤,這就是送他入洞房的紅衣裳??! 李沐完全想不到面前這個財大氣粗的土豪,正瘋狂腦補著各種幸??鞓返幕楹笊?。眉毛不耷拉了,黑眼圈也沒有了,步履都矯健輕松了。抬首,挺胸,正步。不知道的以為他要登上國際的舞臺,領一座“人生贏家”的小金人。 “行了,你回去吧?!标毯掏频甑纳嘲l上一個優秀的葛優癱,完美的過河拆橋,用完就扔,有那啥忘那啥的典范,連頓飯也不管。低頭搗鼓著手機,看李沐一眼的功夫都沒有。 李沐頓時生出一種往他身上潑水的沖動。 晏禾盯著微信界面,思索了將近十分鐘,也沒編輯出一條像樣的消息。 ——“顧老師,我們聊聊,XX酒店XX0X?!绷氖裁词且獊砭频甑??一看就是圖謀不軌。刪了。 ——“顧老師,我在XX酒店XX0X,你能來看我下嗎?”……有點莫名其妙。刪了。 來回刪了寫,寫了刪,晏禾終于不耐煩了。靈機一動,快步起身站到窗邊,遙望著18層樓下的大地,給自己來了張自拍。 又因為角度和燈光問題,他拍了好幾張,才挑了個最完美的,點了發送。 附言“XX酒店XX0X,晚上8點鐘,顧老師,你不來我就跳下去?!?/br> 心滿意足地關了機,看著電視,開始等人。 姜涵知道顧澤今天的心情不好,特地把頂樓借給了他。 那里隔離了外面的一切喧囂和紙醉金迷。 顧澤沒有開燈,沉默地陷在沙發里,凝視著巨大的落地窗下車水馬龍的城市,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手機在黑暗中射出一道尤其明亮的燈光。 他終于有了動靜,像是蘇醒的冰山。 只一秒,他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飛快地看了一眼時間,拿起外套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