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頁
秦疏看著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帶了些遷就。 他常年心事壓身,眉間有道撫不去的川痕,縱使面孔英俊,氣勢卻是攝人,不怒而威。但此時看向沈玉藍時有,卻種別樣的溫情。 他道:“幼靈請不必生氣,我自當不會再說那鐘話了?!?/br> 沈玉藍瞥了他一眼,恰遇他的眼神對上,心中一動,輕描淡寫的迅速移開眼神道:“但愿折岳知曉,束縛雄鷹的枷鎖已落,便是擊空時,莫要自甘墮落卻做那石縮龜?!?/br> 說完,他又放下茶杯,惡狠狠道:“我方才的確是在氣折岳的泄氣悲觀,可更是對朝廷,是陛下失望。你在戰場上立下汗血功勞,當之無愧乃是大圭的英雄,可英雄卻只能蜷縮在幾十尺的草院內,憑什么?” “方才幼靈不是才說,天下不公之事如芝麻多嗎?” 沈玉藍這次不肯認賬了道:“是嗎,我可不記得了?!?/br> 秦疏瞧沈玉藍不肯看著自己,只是撐著下巴自顧自瞧著窗外夜景道:“幼靈每次與人論事時,總能講的頭頭是道?!?/br> “秦將軍過逾了,我這人最會呈口舌之利罷了?!鄙蛴袼{漫不經心道。 秦疏嘴角微微上揚道:“而且每次都是在替別人挺身而出時,替別人不公?!?/br> “折岳說笑了,官場上云介風波,我且自顧不暇,哪里有空去管他人的閑事?!鄙蛴袼{口是心非道。 秦疏算是見到沈玉藍生悶氣時的功力,越是說些好話,越是較勁般與你對著干。 沈玉藍做事滴水不漏,遇事沉穩從容,此刻他的穩重仿佛不翼而飛,與他平時君子溫謙作態大相徑庭,失態也失態的可愛。 沈玉藍愛理不理,氣氛有些沉默,正好此時小二上了菜,紅木桌案上擺滿了香氣濃郁的熱菜,色澤紅艷。 沈玉藍敲著一桌子的珍肴異饌,也是食欲大開,正準備不跟秦疏計較,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魚rou時。 忽聽旁桌的人悄聲道:“聽說今年夏江鬧了水患,流民爭相恐后的入了建南門,被官兵們攔在外面,還不知道如何安置呢?” “奇怪,現已是凜冬怎會突發洪災,還是如此大規模的泛濫?!?/br> “各位可知夏江一帶流傳的詩詞嗎?雁下天盡處,黑云翻墨時。河神如決傾,五年歸雨期?!?/br> “歸雨歸雨,不正是舊太子的字嗎?此詩為何意? “五年前舊太子下江南十四洲,夏江便是那時發了一次洪災,有人說是舊太子乃貪狼破星,與水相克,導致河神不滿才水淹夏江?!?/br> “可舊太子不是已經刺殺身亡了?” “舊太子雖不,當今太子卻是他的嫡子,血緣相承啊。如此看五年已到,洪災又起,不正是那應驗了詩詞上的話啊,新太子恐怕是與那河神星宿相沖,給夏江帶來了災禍?!?/br> “噓,萬萬不可聲張此事啊,說不定就被哪位有心人聽見了?!?/br> 正恰好被兩人的口中的有心人聽見了,沈玉藍想。 秦疏見他臉色漸漸凝重下來,疑惑道:“怎么了?” “這里人多口雜,出去講?!?/br> 等兩人付完賬出了酒樓后,沈玉藍拽著秦疏來到一處無人偏僻街道:“夏江水災泛濫,大批流民涌入京城以求陛下庇護,現如今正被官兵們擋在門外?!?/br> 秦疏蹙眉道:“夏江離京城有一百多里遠,若不是無處可去,災民們何必長途跋涉來至京城?!?/br> “他們是被逼無奈,懷著希望來到這里,怎么可以將他們拒之城外?!?/br> “大批災民涌入了京城中,不但尋不到安身之地,也會給京城本地的百姓造成不好的影響,拒之門外不過是暫緩之計,折岳不必急躁?!?/br> “依幼靈看,該是如何?” 沈玉藍思量半晌,道:“此事還需明日早朝之上決斷,看陛下如何處置了?!?/br> 翌日下起了雨,給凜冬中的京城皇宮平添幾分寒意,雨水打在昭陽殿勾檐上,滴露于漢白玉階上,濺起水花。 官員身穿朱紅朝服,魚貫入昭陽殿早朝覲見。 老皇帝強撐著一股氣力來上朝,經歷了道殿煉長生丹一事,終于是改過自新認識到了長生乃是無稽之談,想在老暮之時再做一次明君,在史書上給之前的胡作非為抹去一些墨水。 宦官拉長了嗓音道:“上朝?!?/br> 工部尚書上前一步,舉起玉扳道:“今年夏江一帶突發異災,洪水泛濫,災民官話,損失慘重?!?/br> 戶部尚書后跟道:“請陛下撥一筆災款,派一任官員作巡撫察帶著災款南下救濟災民?!?/br> “從前都是派誰去的?”皇帝問道。 這下可難倒了官員,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片刻戶部尚書道:“從前都是由左相派一任官員南下賑災?!?/br> 皇帝冷哼一聲道:“賑災?朕看是賑到他的藏寶密室里了吧?!?/br> 朝臣惶恐跪下道:“陛下息怒?!?/br> 掌管建南門流通的從五品武官拱手道:“陛下,投奔京城的流民已經聚集在門前,臣且將他們攔在城外,設立了安置災民的簡易帳篷?!?/br> “愛卿辦得不錯,其余愛卿看該如何安置這批流民?” 流民乃是一大隱患,若是處置的不好,很容易與京城當地的百姓爆發沖突,從而導致京城局面混亂不堪,更會動搖天子政業。 眾臣心中雖各有各地想法,卻怕處置的不當,惹皇帝不喜,斷送了自己的前途,一時昭陽殿上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