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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轎紅幕掀開,一個身穿緋色官服,腰纏枝花卉金帶的男人緩緩走出,臉色青白消瘦,整個人猶如根柳絮似的,仿佛一陣風兒就能將其吹走,他咳嗽幾聲緩緩道:“聞將軍這是押著犯人去哪兒?” 男人面露驚色鞠身行禮:“見過大理寺卿,回鐘寺卿,正是要押解犯人沈玉藍回丞相府審問?!?/br> 沈玉藍一看此官員,乃是大理寺卿鐘嚴,他和這鐘嚴不過點頭之交,為何此時出現在此地? 鐘嚴語調拖得沓長:“聞將軍,沈玉藍乃是當朝太傅,怎么也是先交給大理寺審理,再由皇上定奪是否該交由左丞相二查?!?/br> 男人見鐘嚴是來者不善,語氣冷硬了幾分道:“鐘寺卿,沈玉藍牽涉的乃是罪人秦疏的大案,而此案得以浮出乃是左相日夜監察功勞。左丞相親自審理此案是為陛下分憂,解決大圭要患,如此這般鐘寺卿也要攔乎?” 鐘嚴高聲大笑,笑的連頭上烏紗帽東倒西歪咳嗽起來,漸漸停下才道:“聞將軍此言差矣,律法自有規章法定,聞將軍若是一意孤行,便是破壞大圭律法。將軍負從四品五官之階,應自知明慎所職,毋以身試法。如若還想強行帶走秦疏與沈玉藍二人,休怪本大人不客氣,把此事稟告給皇上,再讓皇上來定奪此事?!?/br> 武官通常直率,不如文官忍氣吞聲,男人一而再再而三被沈玉藍和鐘嚴挑釁,頓時腹中升起一團怒火,幾乎是狠狠的死瞪著對方,拳頭捏的嘎吱作響,還是一旁的年輕官兵苦作眉頭低聲道:“將軍息怒,將軍息怒??!” 男人深吸一口氣,看了看鐘嚴又看了看沈玉藍,眼神陰鷙道:“好好好,且看你們如何迎受左相怒氣!我們走?!?/br> 眾官兵揚長而去,沈玉藍顧不上解開雙手束縛,俯下身來查看倒在地上氣若游絲的秦疏,他側耳于秦疏胸膛,雖然微弱幸好仍是有呼吸,他懸著的心終于放下,暗自松了一口氣。 鐘嚴于寒風中顫巍,搖搖欲墜,沈玉藍站起鄭重向他鞠身行禮道:“多謝鐘寺卿相救?!?/br> 鐘嚴托了他一把道:“太傅要謝的不是我,而是五王爺?!?/br> “五王爺?”沈玉藍不禁疑惑道。而后回憶起在花萼節拜宴上,姚乘鳳執起他的手輕柔摩挲,眼神輕佻言語荒唐。 鐘嚴頷首道:“太傅雖然擺脫左相為難,但依是戴罪之身,這樣我不便將你雙手解開,還請太傅跟著我去大理寺牢中受審?!?/br> 沈玉藍將昏迷中的秦疏扶起,秦疏雖然瞧著精瘦,可沒想到竟然這么沉重,沈玉藍吃力將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攬著他的腰部對鐘嚴道:“幼靈還有一事相求?!?/br> “太傅請說?!?/br> “秦疏身負刀箭之傷,雖目前性命無礙,卻不知何時清醒,寺卿能否請一位大夫來獄中為秦疏醫治?!?/br> 鐘嚴頷首道:“我這便讓人去請,太傅請上路?!?/br> 沈玉藍垂眸道:“多謝鐘寺卿?!?/br> 遠處街角轉角處,一人身騎黑鬃駿馬披著黑袍,漂亮瀲滟的桃花眼中毫無溫度,冷冷看著沈玉藍攙扶著秦疏步履艱難的背影。 直到沈玉藍走遠,此人還是注視著他離開的方向如同一尊玉石像。 而跟著此人的兩名侍衛見自家主子出神,不知看了多久,夜色愈濃晚風愈大,互相對視一眼跪下道:“主子,夜晚風起該回宮了?!?/br> 那人回頭看了兩名侍衛,一張臉沉郁又艷麗,眸中蘊含威嚴不言而喻,兩名侍衛將頭低下不敢再問。 月色映照著那人臉龐原是姚瀲,姚瀲額上細汗被風吹了會兒仍然沒有散去,他牽著韁繩漠然道:“回宮?!?/br> “是?!眱擅绦l相繼抱拳,走在前方開路。 姚瀲輕抿著朱唇,他一聽至沈玉藍被捕,立刻棄筆拿著皇帝賜他的令牌飛奔出宮,連外衣都來不及穿上只披上一件寬大黑袍。 可來的再急,也還是晚來一步,讓沈玉藍被大理寺的人帶走了。 方才沈玉藍攙扶著秦疏的背影,仍是映在他的腦海中,三分灼熱起七分寒意生,那個秦疏,分明是戴罪之臣人人喊打的老鼠,怎敢出現在他眼前! 姚瀲咬牙切齒將下唇都咬出鮮血,臉上浮現出刻毒和不甘。 他不會讓太傅因藏匿秦疏這個早該千刀活剮之人,而被牽連被定罪,至于左丞相那老東西,自己忍氣吞聲這么多年,收集了他那么多剛愎自用,收攬權勢的證據,也是時候讓這條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狗叫不出聲來了。 大理寺牢房中,鐘嚴特意為受重傷的秦疏安排了一間干燥的牢房,趕來的大夫為秦疏診脈開藥,將幾處較深的傷口涂抹藥膏包扎后便告退了。 鐘嚴對沈玉藍道:“關押太傅的牢房在旁邊一處?!?/br> 沈玉藍頷首正要站起身來時,卻聽躺在草榻上的秦疏咳嗽一聲,緩緩開口道:“沈太傅.......” 沈玉藍見他清醒過來也是驚喜不已,輕聲道:“你醒了?!?/br> 秦疏的咳嗽緩慢沉重,沙啞著嗓子道:“我有,有話?!?/br> 沈玉藍見他這般模樣,似乎是有重要之事告訴,于是凝神側耳貼在秦疏的唇邊。 沈玉藍的耳形精致小巧,清透如羽翼,秦疏腦中昏昏沉沉,神思不清,還是將唇移開了半寸,生怕自己一身血污臟了沈玉藍。 他噴出熱氣纏于沈玉藍耳邊,輕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