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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門口等了許久,等到日影偏西,耕作的人一一驅牛歸家了,也沒有等到主人歸來。難道是搬家了?他打算找人問問。 攔住一個橫吹短笛的牧童,靳以問道:“小孩,請問之前住在這里的人是搬走了嗎?” 那牧童在牛背上將他瞧了瞧,搖搖頭,又點點頭,回道:“您問的是一個男子帶著兩個姑娘嗎?” “正是他們。你可知他們搬去哪里了?或者,你家大人知道嗎?” 牧童再回:“搬走的我不知道搬去哪里了。不過,有一個我知道他在哪里?!?/br> 靳以詫異,“有人搬走了,有人沒有搬走?” 牧童眼中露出些許狡黠之色,“對呀,那兩個大姑娘搬走了。那個大哥哥沒有走,他就在那邊,你從這條路上過去,到那山口就能看見他啦!” 靳以心中疑惑,但他決定暫且相信這個牧童,便道了謝,掏了一小錠銀子給那牧童。 待靳以往山口而去,牧童拿著那錠銀子出了會兒神,隨即又喊叫道:“公子,這位公子!” 靳以聞言回頭,牧童卻又不知道要說什么了,便只是揮了揮手,又吹著短笛走入暈染了半邊天的霞光之中。 盡管來時已想好自己此行的目的,但離那人越近,靳以還是難以遏制胸腔中更快的跳躍與微微的窒息感,他開始打腹稿,將等會兒要說的話,對方可能的回應,他再如何回應等邊走邊想。漸漸地,穿過芳草萋萋的小道,來到山口,循路轉過幾片碧滋巖石,靳以便見到了,一座新砌的墳冢,在霞光的浸染下,那墳前碑石上的文字清晰可見——傅明之墓。 簡簡單單,再無其他。 第38章 章三八 靳以在原地站了很久,霞光太耀目,刺痛他的雙眼,教他看錯了碑上文字。等霞光散了就好,等霞光散了,再上前去,好好瞧清那幾個字,一定是他最初看差。 霞光消散得太快,又收斂得太慢,他終于得以在越來越深重的暮色里移步上前,在那方墳前跪下,一筆一畫地將那四字從頭看到尾,一遍又一遍,又以手撫摸,一遍又一遍。 再不能自欺欺人,字邊石沿割破他的手指,熱血流出,代替了心中已漲滿卻始終溢不出的淚。 入夜了,月未出,風已起,滿山樹木婆娑招搖,發出呼嘯之聲,似千人萬人同泣。 靳以在天之冷眼、山之哭訴中猛然仰天長嘯,凄厲之聲驚動滿林棲鳥。倦鳥有歸,他倚靠著一方冷墳,卻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歸去的方向。 “為何不再等一等我,再等一等不是故意來遲的我?” “那夜你來了,為何不說?為何不告訴我,讓我將你留???” “從人世到黃泉,這條路你走了多久?遭受了多少疼痛?你為何不讓我知道?” “為何要離開?既然離開了為何不讓自己過得更好?為何要讓自己落得這般田地?” “你還能看到嗎?還能聽到嗎?我來了呀,你知道嗎?我來了呀!” 為何?為何?為何?問盡心中惑,心中哀,心中怨,心中悔恨,心中至痛,心中碧血,也再問不回已溘然長逝之人,問不到一個能夠讓他哪怕飲鴆止渴的回答。 造化弄人,犯了大錯再不可被寬宥之人只能眼睜睜束手就擒。 在這永不會再向人世開啟的囚牢之前,靳以痛悟,逝去的是傅明,而萬劫不復的卻是自己。 靳以在傅明墳前跪了整夜。清晨,當朝陽再染黃壟青松時,他踏著將欲化盡的薤上白露,滿身落魄而去。 幾日后,他終于找到了綠菲與芄蘭。 綠菲見他這般模樣,問道:“爺,您去見過公子了?” 靳以卻道:“我想知道所有事,所有?!?/br> 芄蘭冷笑:“如今我們已不是靳府的下人,您的命令對我們無用。我們不愿說的,您便是連半個字也聽不著!” 綠菲拉了拉芄蘭,對靳以道:“爺稍等?!?/br> 綠菲取出傅明交給他的書信,遞與靳以,“這是公子,公子生前留給您的,他說如果您還去找他的話,讓我把這個轉交給您?!?/br> 靳以抓過書信,卻又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生怕撕毀了任何一字。 信箋展開: 長藉,如晤。 才看過四字,靳以雙眼便模糊了,他伸手胡亂擦過,繼續往下看去: 不告而別,請君莫怪。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當有遠甚百年之恩。我愿看在此恩情之份,君能原諒前塵種種,但記取我之一點好,莫以怨恨相念。如此,則我可去之安然,瞑目九泉。 聚散苦匆匆。君曾予我此生最歡欣喜樂之歲月,雖享之日短,然足以慰藉我心。幸甚至哉,得君為夫。然君堪良配,我非善侶,君乃重情重義之輩,知我命不復矣必為我傷心,望君傷心日短,此后漫漫余生,有佳人在側,冷暖呵護,休戚與共,漸忘舊日負心人。 若有來生,見或不見,但結善緣,善始善終。 再拜。君安。 夜心絕筆 春歸 字字句句,昔日從傅明心上傷口處點點滴出,而今悉數淬煉成刀,刀刀砍向靳以心口。 靳以捏著薄薄信紙,幾欲將之捏碎,卻又不敢損壞分毫。 這是傅明留給他的最后一樣東西,尚帶著他的情意余溫,聊供未亡人飲鴆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