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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世家在線閱讀 - 世家_分節閱讀_45

世家_分節閱讀_45

    他的神情淡然,并不顯得意外,“難為你阿瑪,眼里還有我。你們為皇上當著差,這么要緊的事兒怎么會來告訴我?”

    頌銀拿出全部的熱情來,以表現得萬分忠誠,趨前一步拱手道:“主子明鑒,我們佟家世代掌管內務府,這是太/祖皇帝給的恩典。歷來鑲黃旗都是皇上親軍,我們替主子效命,絕無二心??蛇@輩兒委實怪誕,鑲黃旗旗主不是皇上,不瞞主子,我們夾在中間,有時候的確左右為難,可奴才和阿瑪有分寸,主子和咱們才是心貼著心的。不說旁的,就說皇嗣的事兒上,奴才和阿瑪甘冒滿門抄斬的危險,也為主子掃清前路,奴才們肝腦涂地向著主子,主子還信不得咱們嗎?”

    他聽了沉默下來,半晌輕輕一笑,“可以為主子死,就是不愿意嫁給主子,這是你處世的道理,真是奇得很?!?/br>
    他扯到這上頭來,頌銀一時語塞,身子自發矮了三寸,賠笑道:“我來和您說正經事來著?!?/br>
    “爺要娶福晉,難道就不是正經事?”他瞥了她一眼道,“你報得晚了點兒,我昨兒就接到消息了。不過你能來,我心里一塊大石頭落了地,至少你們沒逼我動手開革你們,算你們識時務?!?/br>
    頌銀心頭突突直跳,看來這趟是來著了,也許皇帝的病勢他已經知道了,但不管他提不提,自己必須一味裝糊涂。自發的投奔和迫不得已的投奔是兩回事,發現靠山要倒才臨時決定調轉方向,這樣的忠誠有幾分真?

    她歪著腦袋想了想,“主子最體恤奴才,我們在內務府,原就不管朝中大事。也是我阿瑪和譚瑞說閑話時,譚太監不小心透露出來,我們才得知的。這不一得消息就上主子這兒來了,也許晚了點兒,但佟家對主子的心天地可表,主子您要瞧真周?!?/br>
    他頷首,“瞧明白了,還算有心?!?/br>
    她訕笑了下,“主子圣明燭照,奴才唯恐主子吃了暗虧。王府四周圍有暗哨盯著,我沒法兒,換了這身衣裳來見主子,主子恕我唐突?!?/br>
    他看她的眼神軟乎了點兒,“沒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你雖是女人,但這份胸襟,爺也佩服你?!闭f著頓下來,帶著揶揄的口吻問她,“上回不是中了邪嗎,又是見鬼又是摔跤,幾天沒見全好了?”

    她精神一振,“我聽說主子有難,一下就痊愈了?!?/br>
    他哈地一聲,“敢情爺真是代天巡狩,還管驅鬼。你放心,這回的難不算難,這點子手段爺還抵擋得住?!彼持珠L長嘆了口氣,“你說的,好奴才難得,等將來給了別人,還能不忘初心嗎?眼下局勢是這樣,我和皇上勢不兩立,你和容實何去何從?你我是知道的,畢竟佟家還在鑲黃旗,翻不出爺的手掌心。容實呢?他是外八旗的人,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你們各為其主,將來是個什么說法?”

    頌銀忙道:“我今兒來,其實也是為容實表明心跡的。他如今升領侍衛內大臣,領了整個紫禁城的駐防調度。上三旗的侍衛里頭,鑲黃旗貶至太和殿以南,太和殿以北只留正白、正黃二旗。正白旗是漢軍旗,都是他的人,主子大可放心。再者……”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要算計到郭貴人了。這個當口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是最重的籌碼,她原想保護他們的,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拿他們冒險??涩F在是到了絕路上,她要保住容家,就得把他們推出來。她心里也煎熬,有禧貴人的前車之鑒,她真的一千一萬個不情愿。然而人活著,總在不斷的取舍。也許她是自私,為了自己的幸福舍棄他們。如果單是自救,她不會動他們,但容實在跟前,她別無選擇,她必須為她愛的人打算。

    她深吸了口氣,“東西六宮因全貴人走影的事兒,侍衛處借加固門禁的名義徹查,查到景祺閣,發現被貶嬪妃有孕,已經五六個月大了?!?/br>
    他吃了一驚,“被貶嬪妃?”

    頌銀應個是,“皇上跟前的郭貴人,死活不愿侍寢的那位,因開罪圣躬禁足,沒想到打入冷宮時已然有了身孕,若不是容實同我說起,我到現在都不知情……主子,容實這人平時不著調,大事上從來不含糊。良禽擇木而棲,當初主子替咱們牽線,為的就是拉攏他。如今容實和咱們一伙,也請主子不計前嫌,將來給容實一個前程,讓他為主子效犬馬之勞?!?/br>
    他似乎依舊對她存疑,“他愿意投奔我?這話現在聽來怎么有些可笑呢?容實那狗脾氣,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主兒,就這么被你說服了?”

    頌銀笑了笑,“主子別小瞧了女人的本事,他也不是聽不進話的人,我為他好,他有什么道理反叛?”

    這消息對他來說確實有用,他和皇帝明爭暗斗十多年,每每占了上風,皇帝都有本事不動聲色將事態平息。那個哥子以前還算是哥子,后來就勢如水火了。如今朝廷分兩派,一派?;室慌蓳碜o他,但皇帝無嗣是所有人擔心的,所以只要先絕了他的后路,任他茍延殘喘,他等得。

    他靜下心來思忖:“那件事,你能不能替爺辦妥?”

    他所謂的辦妥就是效法之前禧貴人的處理方式,頌銀細琢磨過,要想逃過他的眼睛很難,她只有想法子李代桃僵。到時候先物色一個女孩兒充數,如果生的是閨女,則萬事大吉;如果是個阿哥,就把孩子換了,帶到宮外去,不拘養在哪里,一定保住孩子的命。

    她掖手一揖,“奴才也想過這事兒,這會子下藥成不成。我問過心腹太醫,三月之內小產很尋常,不會招人懷疑。到了五六個月,孩子早已經生了根,這時候打胎,除非母體出了大變故。那郭貴人是個沒心眼兒的,到了冷宮照樣該吃吃該睡睡,身子強健得牛一樣,若叫她懷著身孕暴斃,做得未免太顯眼了。只有等她臨盆,我安排靠得住的人動動手腳,孩子落地幾天后夭折,皇上就是疑心也沒有辦法?!?/br>
    他側目看她,“你如今心這么狠?當初禧貴人的事兒你不怨怪我?”

    她說不,“我是六爺的奴才,萬事以主子為先。原先是我考慮不周,在阿瑪手底下當差,得過且過著。眼下形勢變得這樣了,難道因婦人之仁,坑了主子大業嗎?奴才知道怎么做,請主子放心?!?/br>
    他緩緩點頭,“你一心為我,我總該回饋你點兒什么。說吧,你有什么愿望?”

    頌銀愣了下,他說得這么直接,她到底要不要對他和盤托出?她咬著唇斟酌,“我為主子辦事,可求主子什么呢!主子要是憐恤……許我和容實成婚,我是真心喜歡他的,想和他成個家。等將來我們夫妻一起為主子效命,做主子的心腹?!?/br>
    她戰戰兢兢,害怕他發作,沒想到他果真沒能忍住,銳聲道:“真心喜歡他?他哪點好?你不是主子的好奴才嗎,為什么我要你,你不肯跟我?”

    她嚇得往后縮了半步,“主子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為我這個燒糊了的卷子損失一員大將,值得嗎?待主子御極,什么樣的好姑娘找不著?我給主子張羅選秀,把后宮塞得滿滿的,這樣不行嗎?您要是娶我,我善妒,回頭霸占著您,您當皇帝還有什么趣致?況且我得讓佟家家業傳續下去,跟了您我就什么都干不成了,我阿瑪致仕后怎么辦?家道豈不是要旁落?您就讓我跟容實混去吧,您既然一開始就把我說給他,金口玉言出爾反爾,豈不失了威儀?”

    她巧言令色,雖然句句在理,可人到了這個地步就像吃了*湯,說什么都枉然。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二銀,你當真一點都不喜歡我?”

    這個叫她怎么回答?說我討厭您還來不及,會不會被他一巴掌扇死?她迂回地解釋:“不是不喜歡您,是不能喜歡您。您知道我阿瑪和額涅嗎,做了二十五年夫妻,有一回我阿奶想給阿瑪納一房妾生兒子,我額涅知道了差點沒打死我阿瑪。我隨我額涅,受不了這個,所以我就跟容實吧,他不聽話我還能打。您當了皇帝我不能打您,連重話都不能說一句,說不定我會因此郁郁而終的。您愿意看我香消玉殞?不能夠吧!”

    他眼里本來還裝著希冀,結果她說得越來越透徹,他心底只?;氖徱黄?。都是借口,什么不愿意和人分享,這地界上還有這毛病的人?他可以保證把心留給她一個人,這還不行嗎?他也是瘋了,吃不到嘴的最好,他現在瞧她就是處處惹人愛,容實配不上她??伤秊槭裁床粣劢??難道未來的皇帝還不及一個大臣嗎?

    “你說的這些咱們都能解決,只要于我有功,我不會虧待他。容實可以繼續官居一品,我也可以為他另擇佳偶,朝中大員的女兒任他挑選。至于傳續的問題,我讓你當皇后,母儀天下,還不夠光耀你佟家門楣的嗎?皇帝三宮六院確實是礙于禮制,如果我許諾只愛你一個,這樣也不行?”

    頌銀呆呆看著他,簡直克制不住想笑,“主子,您愛我什么呀?”她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愛,也只有容實這個眼皮子淺的能瞧得上她。那人是頭一回喜歡姑娘,看她無一處不好,就連眉角的疤他都覺得花兒一樣。眼前這位呢,見多識廣,現在的心心念念不可能維持多久,等到了手,不稀罕了,撂到一旁想都想不起來了。所以她寧愿跟著容實當霸王,也不愿意跟著他當皇后,她不需要為家掙這份榮光。

    她往后縮手,臉上卻笑著,“有些事解釋不清,我本來跟著阿瑪一門心思辦差,您非給我做媒,讓我拉攏容實。我是個心志不堅定的人,拉著拉著就把自己搭進去了。我沒和誰好過,容實對我又體貼,我一個把持不住喜歡上了他,天天想嫁給他?!彼缓靡馑嫉卣f,“那天我們在東華門上碰見五爺了,就五爺那嘴……這會兒紫禁城里還有誰不知道我和容實的事兒嗎?名聲都出去了,我要是中途換了人,不被別人戳彎脊梁骨嗎。還是就這么著吧,我給主子辦差,報答主子的恩情。主子成全我們,讓我和那二愣子湊成一對算了?!?/br>
    世上怎么有這樣的事呢,姑娘家來請婚,一口一個“我喜歡他,我想嫁給他”。明知道他對她有意思,這么干不是存心捅他肺管子?他惱火,又迅速冷靜下來,也罷,不是和她論是非的時候,兩個人正熱乎著,越是硬分開越是念念不忘。他有法子叫他們成不了事,要想在紫禁城立足,可不是你愛我、我愛你就夠的。

    他垮下肩頭,看上去滿臉失望,“我對你和對別人不同,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她微笑搖頭,“主子別著急,有更好的姑娘等著您吶?!?/br>
    “最好的姑娘已經把心給別人了,我還指望什么?以前是我失策了,當時也沒發現有多喜歡你。到如今你心有所屬,我再說什么都晚了?!彼麘K淡一笑,“可定準了?打算什么時候完婚?”

    他這是松口了,頌銀喜出望外,總算讓她等到了。她盡量按捺,不敢讓他瞧出她有多得意,輕聲輕氣說:“他們家正籌備呢,先過了定再議婚期?!?/br>
    他喟然長嘆,“不是我的,終究留不住?!彼鹗直?,杏黃箭袖下的手舒展出個半圓,“趁著你還不歸他,讓我抱一抱成嗎?”

    她聽了很尷尬,“這好像不大好,叫他知道了怎么看待我呢!”

    他愈發難過的樣子,“只此一次罷了,難道不能讓我有個念想嗎?”

    他說得怪可憐的,頌銀覺得作出一點讓步,能換來她和容實的平安和順,已經賺大了。要是觸怒了他,回頭一惱來個搶親,那就得不償失了。

    她一向大方爽快,張著手臂說來吧。他探過來,很溫情地抱住她,閉上眼感受,那顆冰封的心又活過來,開始通通地跳動。微收緊手臂,怕嚇著她,不敢摟緊,但是感覺到自己的顫抖,貼著她的鬢角喚她,“二銀……”

    她嗯了聲,“主子要聽話?!比缓笈呐乃谋?,一下一下,像哄孩子似的。

    她沒有急赤白臉,也沒有退避三舍,便讓他重又奢望起來。攏在她肩上的雙手緩緩下移,壓在她的脊背上,試探性地詢問她:“如果我對你很好,還來得及嗎?”

    她發現這樣不對,自己耳根子太軟,說不定又惹得一身sao。她決然推開了他,搖頭說:“咱們不合適,我該說的都說了。您對我好也罷,不翻別人的牌子也罷,都沒用。我心里只裝一個人,這人進去了就出不來,那不是您?!彼撕髢刹较蛩琢藗€安,“主子是辦大事的人,揪著兒女情長不放,沒的耽誤了您。時候不早了,奴才該回去了,主子留步?!?/br>
    談話已經結束了,她的收尾毫不拖泥帶水,要不是忌諱著他手里的權力,也許更加一針見血也說不定。嘴里不說不喜歡他,字里行間卻唯恐劃不清界限。她的意思很清楚,可以為他賣命,就是不愿意跟他。哪怕他許她母儀天下,她也一點都不動心,只想繼續當她的小吏,看好她的一畝三分地。

    就這點出息?皇后不比內務府總管強嗎?皇后能和他并肩坐擁江山,她不稀罕嗎?

    他看著她逃也似的離開他的視線,開始反省自己有什么不足。他所做的一切都合乎當權者的標準,即便他心里有渴望,也不能按著自己的喜惡隨心所欲,現在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她不能理解,是因為還有選擇。如果別無選擇了呢?

    ☆、第46章 捉蟲

    這樣的非常時期,人人都在算計。豫親王算計皇帝何時升遐1,皇帝算計怎么掙著最后一口氣扳倒老對頭,容家父子算計如何在夾縫中求生存。

    容實回來已經很晚了,得了頌銀的消息,腦子一刻都沒停,到家亦是憂心忡忡。

    他們父子確實銜上恩,爺倆官居一品,放眼朝廷也找不出第二家來。這樣的恩寵不是平白得來的,當初先帝頒布遺詔時容學士在場,“嗣”變成“四”是個彌天大謊,沒有人促成,沒有人力挽狂瀾,哪里來現在的局面?

    天下師傅的心大抵和父母一樣,對一個學生青眼有加,真會看顧得自己孩子似的。彼時皇帝做阿哥時就投在容學士門下,皇四子是個恭勤忠厚的秉性,從來不偷jian?;?。少年人有志向,敏而好學,深得師傅喜愛。先帝有六子,個個好頭腦,其中屬燕放和燕綏最拔尖。帝王傳承秉持一點,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哥兒倆都是徐皇后所生,其中燕放又是嫡長,所以容學士和幾位重臣一頓攪合,冕毓就落到了皇四子頭上?;实奂次缓蟾心钏麄兊暮锰?,對幾位大臣都有封賞,容學士最甚,抬舉又抬舉?;实酆腿輰嵈蛐【驼J識,私底下是哥們兒一樣的交情,父子兩代為主效力,才有了容家今天的輝煌。

    然而人性終是自私的,以前那么托賴,到了緊要關頭,顧全的還是自己?;实鄣牟“Y瞞得滴水不漏,要不是陸潤特意關照頌銀,他們還在一心一意計劃著對付豫親王。沒有了皇帝的鼎力支持,皇太弟是那么容易擺布的嗎?燕綏韜光養晦,表面一派祥和,暗里無風三尺浪。對皇權的挑戰從來不需要劍拔弩張,只需要看準時機。大到外敵擾攘、藩王作亂,小到水災蟲災,賦稅放振,皇帝cao了十分心,他務必cao上十二分。美其名曰為主分憂,實則沽名釣譽,這就是豫親王的厲害之處。一個非但無過反而有功的人,你動他就是容不得人,是手足相殘,皇帝不能擔這個惡名,才容忍他到今天?,F如今不管不顧了,下了狠心要收拾他,如果有副好身子骨,扳倒也并非難事??墒前獾怪竽??膝下無人嗣承,到時候江山怎么辦?

    容學士幾回面見圣躬,隱隱也察覺了不妥,“萬歲爺似有不足之癥?!?/br>
    容實蹙眉說:“癆瘵?!?/br>
    容學士噎了半晌,隔很久才嘆氣,“年輕輕的……看來得另謀出路了?!?/br>
    眼下朝中除了豫親王,另四位王爺幾乎不問事了,見天兒遛鳥、養蟈蟈、生兒子,想了一圈也沒個好人選。容實望著他爹說:“您瞧景祺閣那位的肚子能不能拿來做文章?”

    容學士遲疑了下,“你知道那主兒肚子里的是兒還是女?就算是個阿哥,皇上能延捱到孩子幾歲?我告訴你,幼主即位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得有個能鎮得住的人挺腰子站出來,到時候太后必須打頭陣。那位郭主兒的出身低了,她爹是個綠營參領,娘家一點兒根基沒有,何德何能當太后?照我的說法兒,陸潤是個禍害,他挨一頓好打,咱們全跟著遭殃。沖冠一怒為太監,我活了一把年紀了,沒聽過這說法兒。當真人病到這程度,糊涂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br>
    這個困境就像個大網子,兜住了所有人,連容學士都覺得無計可施。容實坐在圈椅里,抬手撫了撫唇,“養心殿的情況能瞞住朝廷,瞞得住豫親王嗎?”

    容學士哼地一笑,“你當那鬼老六只會賣乖?上回巴蜀總兵的任免,皇上只召了內閣幾位重臣商議,為什么他那里早早兒得了消息?他要是安生,說不定已經給打發到盛京看庫去了,還等到這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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