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每天都在上淘寶_第124章
謝景安越說越氣,說到最后竟是罵了人,這還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罵人,不止劉主薄驚呆了,其他在場的幾個王府屬官也很是驚訝,若是往常他們大約會提醒謝景安注意一下藩王的身份,可如今謝景安在氣頭上,他們再傻也不會這個時候上趕著觸霉頭,因此連魏長史都驚訝過后迅速眉眼低垂,仿若什么都沒聽見一樣。 其他人可以裝作沒聽見,可劉主薄不行,他確定不是自己出現幻聽而是真的被謝景安罵了后,不禁有些委屈,梗著脖子拱手道:“微臣知曉殿下對康安公主的看重,也知曉頜曷不會因為一次和親就對大周朝停止侵略,只是微臣覺得現下大周朝還沒有足夠的底氣能與頜曷一決生死,即便是勉強贏了,定然也是兩敗俱傷,若是能用一個人換得幾年休養生息,待殿下兵強馬壯了再報此仇,不是更劃算不過嗎?殿下,一個人就能換得無數人的性命,還有幾年休養生息的時間,不論是朝臣還是圣上,定然不會反對的?!?/br> 劉主薄話雖說的婉轉,但謝景安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這是讓他不要做無謂的掙扎,遵從長安的意思,與頜曷談和,用自己的親meimei去和親。 若是方才謝景安只是生氣,那現在是徹底的憤怒,險些控制不住自己讓人將他拉出去殺了,謝景安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么明君那么少,昏君會是那么多,任一個脾氣再好的人也忍受不了這種腦殘拼命用自己的自以為是想要說服你。 好在謝景安只是憤怒,到底沒失了理智,險險忍住想要殺了他的沖動,隨手拿起手邊邊關剛送過來的文書砸在他臉上,吼道:“滾,給本王滾出去,等你腦子清醒了再來跟本王說話?!?/br> 劉主薄顯然沒想到謝景安會失態到讓他滾,不禁愕然了片刻,有些手足無措,還要拱手再說什么,卻被的魏長史一把捂住嘴,看著沈衛道:“還愣著干什么,沒看到殿下讓他滾出去嗎?” 沈衛也被這一幕驚的有點回不過神,經魏長史這么一喊,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拽住劉主薄的手臂,三兩下就把他拖出門。 劉主薄出去了,眾人卻沒松口氣,謝景安顯然還在盛怒之中,他們習慣了謝景安平和的狀態,對于怎么安撫他息怒實在沒經驗。 幾個人打著眉眼官司你看我我望你,最后還是魏長史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放輕了聲音緩緩道:“殿下息怒,劉主薄并非有意頂撞殿下,只是為國心切,這才一時有些失態?!?/br> 魏長史也是個不擅口舌的人,安撫了幾句,謝景安沒有消氣,反而神色越發冰冷,嚇得他一番話沒說完急忙打住,轉而看向其他人,露出求救的神色。 謝景安麾下的這些屬官干實事可以,耍嘴皮子就著實為難了,在接收到魏長史求救的眼神后,紛紛露出愛莫能助的神情,好似突然對地磚房梁感興趣起來,一個個看的極為認真。 若是往常謝景安看到這幅場景再生氣也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可如今只覺得心煩,也不想再有人在他面前礙眼,干脆揮揮手將人都打發了出去。 幾個人早就在書房站不住了,聞言仿佛屁股后面有惡狗追一般飛快的躥出了書房。 沒了人打擾,謝景安算是清凈下來,開始思考該怎么解決眼前的難題。 對朝廷諸臣和康平帝來說這是道選擇題,可對謝景安來說這件事根本不存在選擇,不管和親的是不是康安,他都不可能會跟頜曷談和,更不可能送一個還是孩子的公主去和親,這完全踩過了他的底線。 只是他的態度雖堅決,可想要達成他的想法,卻難如登天,不用劉主薄說謝景安都能猜的出來,長安那群人絕對會答應頜曷的條件,所以他必須趕在朝廷下圣旨之前扭轉眼前的局面。 好在這個事雖棘手,卻還有轉圜的余地,畢竟平州離長安萬里之遙,哪怕八百里加急,最快也要有七八天的功夫才能到長安,有這個時間,他快馬加鞭都能到平州了,說不得還能親眼見著頜曷與大周朝打兩場。 謝景安一邊想著,一邊從椅子上站起身,將他先前用來丟劉主薄的文書撿了起來,先前因被文書上的內容觸怒,他只匆匆看了幾眼,并未看的太詳細,如今算是勉強冷靜了幾分,便打算將文書仔細看一遍,再想對策。 這一看果然讓他發現了什么,只見文書的最后面夾了一張被折起來的薄薄紙張,紙張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那字跡謝景安很熟悉,一看就是林言的。 林言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即便是寫信也是簡明扼要,如今驟然寫了這么長一封信,定然是有很重要的內容在上面。 謝景安精神一振,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打開紙張,逐字逐句細細看起來,他初時神情是忐忑和期待,可等看完就變成了凝重和猶豫。 他是不想和頜曷談和,更不想用原主那個才八歲的親meimei和親,可不意味著他能犧牲任何東西,只是他的想要做成的事實在太難,不冒些險顯然是不可能的,林言的計劃初看大膽,但仔細想想未必不可能,若真是如他所說將這件事做成了,那大周朝未來十幾甚至幾十年內都不必擔心頜曷再掠邊,談和同和親的事同樣泡湯了,林言甚至還能憑借此事立下大功,聲名鵲起,為林家翻案,簡直是一舉數得的事。 謝景安想來想去,都想不出阻止這件事的理由,更何況他了解林言的性格,林言在這方面與他極相似,平時乍看脾氣極好,可一旦決定了的事,就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與其在這兒想著怎么阻止林言,他倒不如想想能為林言做些什么的好。 謝景安一掃方才憤怒的心情,在書房冥思苦想能做些什么,而書房外面被謝景安趕出去的劉主薄心情沒有好轉,反而越發有些垂頭喪氣,他自從跟著謝景安到莫州之藩,還是頭一次被這樣對待,沮喪之余還有些茫然,不明白謝景安為何對他的勸誡會這般生氣。 最后還是魏長史看不過去,拽著他走到王府的一處角落,四下看看沒有什么人,才皺著眉頭道:“殿下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何苦這時候頂撞他,你這不是自討苦吃么?枉你也是個聰明人,怎么就這么看不清形勢,若你以后還是這般,我勸你還是早日辭官吧,也好過你兢兢業業半輩子,最后落個不得善終的下場?!?/br> 這話說的有些重,若是往常劉主薄定然以為魏長史是嘲諷自己,少不得要跳起來與他理論一番,可如今聽著卻實在是為他著想,劉主薄也顧不得他說話中不中聽,一伸手便抓著他困惑道:“我知曉我說的話殿下不愛聽,可忠言逆耳,我說的句句都是實情啊,這樁事一旦傳進長安,勢必不會有人反對,即便殿下不同意,可他只是個藩王,又能做些什么,與其被圣上厭棄責罰,朝臣紛紛彈劾,不如一開始就秉持贊成的態度,圣上說不得還能看在他深明大義的份上,更善待康安公主一二,這么簡單的道理,殿下怎么就不明白呢?” 看到劉主薄還是如此固執己見,魏長史都險些氣笑了,伸手掙脫開劉主薄對他的束縛,似笑非笑道:“你怎知殿下就不明白這個道理?論起對殿下性情的了解,你不比我差到哪兒,怎的就在這個關頭犯糊涂呢?殿下若是這種深明大義的人,又何苦惹怒圣上,被發配到這荒僻的地界來?!?/br> 劉主薄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他想不到要怎么做才能阻止讓康安公主和親,他神色有些黯然,沉默了會兒道:“我不比你跟在殿下身邊時間短,你明白的,我自然不會不懂,只是既然明知殿下無論做什么都無法阻止這件事的發生,說不得還會因此獲罪,我豈有不勸誡的道理?殿下好不容易才將封地經營到如此局面,我實在舍不得眼睜睜看著他們毀于一旦,難道你就忍心?” “忍心如何?不忍心又如何?”魏長史輕笑了一聲,看著劉主薄慢慢道:“更何況你又知殿下一定不能阻止了?咱們殿下創造的奇跡還少么?” 第178章 不忍心 “這……”聽了魏長史的話, 劉主薄對于自己的觀點有些動搖, 可思索片刻后, 到底搖搖頭, 苦笑一聲道:“殿下的聰明才智, 是我平生僅見, 我相信給殿下幾年時間,頜曷自然不是殿下的對手,可如今頜曷已然傾巢而出, 除非殿下是傳說中的神仙,有通天之能, 可點豆成兵, 不然即便殿下再天縱奇才,也……” 劉主薄說到這里頓了頓, 到底沒說下去, 但魏長史心知肚明,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 魏長史也忍不住深深嘆息一聲, 顯然他嘴上雖對謝景安支持,心里卻終究卻沒什么信心, 畢竟頜曷此次來的不是一兩萬兵馬, 而是頜曷整個部族全部出動, 即便有朝廷的三路大軍支援,也頂多險勝,更不要說三路大軍還沒到, 也不知一旦拒絕頜曷談和,僅憑平州的那點人馬,能支持幾天。 書房外魏長史和劉主薄的滿腹擔心謝景安自然不知道,此時想到了他能做什么后,就有些激動萬分,迫不及待的喊來崔同,吩咐道:“你去找一趟秦總管,讓他準備車馬,盡量輕車從簡,再讓沈衛點齊人手,明日一早本王要去平州?!?/br> 任誰都想不到謝景安不過是獨自待了一會兒,就做出要去平州的決定,崔同不禁面露愕然,片刻后反應過來大驚失色,勸阻道:“殿下要去平州?平州如今被頜曷圍城,可謂是岌岌可危,殿下身份貴重,怎可冒如此大險,若是殿下想知曉邊關的消息,大可派人去就是了,怎能自己去?” 謝景安早知他身邊的人都不會同意,聞言也懶得理會,擺擺手說:“本王心意已決,你就不用再多費口舌,只下去按著本王的意思辦差就是?!?/br> 崔同平日雖聽話,可也不是言聽計從的人,見謝景安勸不動,行了一禮轉身出了書房,卻并未如謝景安吩咐去找秦總管,而是問過院中守衛的宿衛后,徑直去尋了魏長史和劉主薄。 彼時兩人尚還在商談,見崔同來尋他們以為是謝景安有什么吩咐,不想聽到卻是這樣的消息,頓時整個人都怔住了,難以置信又有些氣急敗壞的道:“殿下是瘋了嗎?怎地這個要命的時候去平州,他是打算以命抗旨嗎?不行,我得去勸勸,無論如何也得打消他這個念頭?!?/br> 兩人方才還意見相左,這會兒就同仇敵愾,撩起衣擺一路小跑著進了書房,不等氣息喘勻,就要跪下求謝景安收回成命,不想膝蓋才一彎,謝景安就像是已經知曉了他們的來意一般,擺擺手不耐煩的道:“本王心意已決,你們就別白費這個力氣了?!?/br> 兩個人心立即一涼,卻不肯就這么退縮,依舊跪下勸道:“殿下身為藩王,身份何等尊貴,怎能輕易犯險,若是殿下這一去有個什么意外,可讓殿下封地里的這些百姓怎么辦,在殿下的治理下他們好不容易過上了幾天有盼頭的好日子,難道又讓他們回到從前,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嗎?殿下還請三思啊?!?/br> 謝景安早就知道這些人會反對,聞言也不意外,甚至表情都沒有變換一下,看著他們冷笑道:“你們慌什么,本王是去平州,可又不是去送死的,本王既然敢去,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法子,你們只要聽本王吩咐,各司其職就是了?!?/br> 謝景安看起來似是胸有成竹,可兩人根本不敢信,搖搖頭堅持道:“平州不是莫州,戰場瞬息萬變,即便殿下有再妥當的法子,也難免會有什么變化,依微臣看殿下還是在莫州坐鎮的好,不論殿下想做什么,微臣都可以代勞?!?/br> 看這兩人的表情,謝景安知道是說服不了他們了,他也懶得再多費口舌,冷冷道:“除非你們敢以下犯上,將本王囚禁在這王府中,否則平州本王是一定要去的?!?/br> 這句話讓還有許多話要說的兩人頓時啞口無言,謝景安也不管他們此時的心情有多么的復雜,看著他們道:“你們來的正好,本王正有話想與你們說,本王此次去平州,不欲帶太多人,再者莫州還有許多封地事宜要人主持,因此本王思前想后決定此行王府屬官中只帶魏長史與沈衛兩人,其他皆留在莫州,劉主薄的兩個徒弟倒是可以帶上,他們是報社的人,少不得要親自接觸戰場才能寫出好的文章,只是不知他二人可有這個膽量,稍后還要劉主薄幫著本王問一聲,若是敢去,就收拾好細軟明日一早與本王一同出發,若是不敢就也留在莫州,只是這寫文章的活計就要麻煩魏長史了?!?/br> 謝景安完全一副知會的口吻,劉主薄與魏長史兩人再不相信也知道這件事再無轉圜的余地,不禁心情復雜的沉默了片刻,劉主薄還欲再勸說,魏長史卻已認命了,站起身后拱手道:“謹遵殿下諭令?!?/br> 這件事就這么定了,無論王府的人再怎么反對,可在謝景安的堅持下還是整個王府都動起來,忙著準備明日一早去平州的事。 順王府這么大動靜,莫州的各世家商賈不可能沒有察覺,他們雖沒收到確切的消息,可誰都不是蠢人,稍一聯想就明白了謝景安打算做什么,有的竊喜,有的卻是驚慌起來,紛紛到王府求見想要證實,可如今謝景安忙得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哪有功夫搭理他們,只讓崔同傳了句話從明日起封地一切事宜由劉主薄主持,就徹底關閉大門不接見任何人。 因為時間倉促,整個順王府的人幾乎是忙了一夜,才堪堪將一應準備好,謝景安也幾乎一晚上沒合眼,他倒不是準備什么,而是仔細推敲林言的計劃,再結合自己的計劃,看是否能真的幫到林言,而不是忙中添亂。 一夜很快過去,第二日天不亮隊伍就準時啟程,在謝景安日夜兼程花了四五日的功夫終于到得平州后,宋良壓了多日的公文也終于開始啟程,一路披星趕月直奔長安。 平州離莫州距離不算遠,但離長安就是萬里之遙,即便是不眠不休,一路上跑死了數匹馬,等將文書送到長安,也是十日后了。 這個時候的長安正是萬物復蘇,春意盎然的時節,雖百姓們還沉浸在邊關戰事的恐慌里,但長安城的世家貴族卻已經換下厚重的冬裝,呼朋喚友的踏青設宴,就連后宮之中也好似這場戰爭必贏一般,恢復了往日的氣氛,唯有前朝康平帝與太子以及幾個重臣還滿腹擔憂,時不時聚在一起議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