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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卻清端著杯子的手陡然一晃,良久,他仿佛深通惡絕地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別提他?!?/br> 聞言,年卻升轉頭望向他的眼:“怎么了?” 年卻清別過頭去,一只手死死抓著被角:“別提他,他不是尉遲宿?!?/br> 年卻升與姜冬沉對視一眼,年卻升比劃了一下那顆尋靈珠,姜冬沉會意,年卻升道:“什么叫那不是尉遲宿?” 年卻清攥著被角,仿佛很不愿承認地:“他姓白?!?/br> 圍獵開啟那日,年卻清同尉遲宿一起入了深山。風聲獵獵,偶爾聽到一兩聲野獸的嘯叫,年卻清大約知道這會是一個鴻門宴,心中卻依然不慌不忙,還對尉遲宿道:“阿宿,你看那個花兒開得挺好看的?!?/br> 倒不是他心大,而是從小被慣壞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他只知這里危險,但這危險是什么概念,他就不得而知了。 尉遲宿始終小心又謹慎,穿過一片矮樹林時,一處木叢樹葉簌簌響了起來,尉遲宿駐足片刻,那里面撲撲飛出兩只烏黑的雛鴉。 尉遲宿心想,不詳。 年卻清一開始并沒有在意,尉遲宿忽然朝那矮木叢擲了什么東西,擦的一聲,只見一道細細的白影劃過,削平了矮木叢的一層薄頂。 “那是什么?”年卻清問道。 尉遲宿仍舊盯著那處矮木叢:“圍棋?!?/br> 可年卻清覺得有些不像,那似乎比圍棋更鋒利了一點。轉念一想,年家記載的有關圍棋術已經是多年前的舊版,可能是圍棋術近些年大有長進,只不過年家不知。偷技總不敵原創,便沒再多想,跟著尉遲宿走了。 年卻清并不知自己要去向何處,尉遲宿叫他跟好,他便跟了。逐漸深入不毛之地,周遭凄涼蕭瑟無比,可尉遲宿沒有要停的意思。年卻清看著四周枝干猙獰的怪木,又回頭望了一眼走過的深草叢,遲疑問道:“阿宿,你確定我們真的沒有……” 年卻清突然噤聲,因為他再回過頭的時候,尉遲宿已經不見了。 年卻清頓時心中一陣劇烈的戰栗,心中狂跳起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退了兩步,轉身向回跑了起來,可跑了不過十步,卻悚然發現,前路已與來時不一樣了。 年卻清轉過身,不知何時,他已被那張牙舞爪的怪木包圍。 突然,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樣東西,速度奇快如離弦之箭,年卻清本可以避開,卻愣是伸手把它接住了。頓時一陣刺痛從手心傳來,鮮血滴滴答答地涌出,年卻清一皺眉,張開手看,那竟是一枚飛鏢。 年卻清心中猛然一震。 這飛鏢飛來的招式,角度,以及帶來的白影利光,都不與尉遲宿方才在矮木叢扔出的那一記‘圍棋’偏差分毫。 年卻清頓覺身如置于冰窖,他無法確定這個在年家與他相伴七年,溫暖時光如同淡淡流水一般的尉遲宿,是不是真的要害他。他將那飛鏢攥在手里,遲疑道:“阿宿?” 無人回應,從背后又倏地飛來四記圍棋,嗒嗒嗒嗒地釘在后背,正中xue位,年卻清無法動彈,心中又驚又怒,卻更加聲嘶力竭地喊道:“尉遲宿!滾出來!” 這時身后刺來一劍,正穿入他的右肩,年卻清毫無防備,被這一劍刺的向前一傾,喉中涌起一陣血腥之氣,勉強道:“你……是不是尉遲宿……” 有個聲音在身后陰險地笑了起來,并不是尉遲宿的聲音。年卻清一口氣還未松到底,聞他言又是心中一驚,只因那人道:“我不是尉遲宿,但他在這兒看著呢,而且,不會來救你?!?/br> 年卻清似是想要轉頭,卻無能為力,一字一句冷聲道:“何人?!?/br> 身后之人未答,另一聲又起:“行了,別跟他廢話了,辦正事,動手?!?/br> 年卻清心中一驚,尚未開口講話,竟被人拿布封了口,那人又道:“來人,弄暈他?!?/br> 年卻清登時被人反束住雙手,有兩人從背后扭住他的雙臂,猛的將他撞在樹上,年卻清當即雙目一黑,癱下身去。后面的人始終沒有露面,只聽一人道:“怎么就這點本事,這就不行了?” 另一人道:“不行才好,省事?!?/br> 年卻清從未受過這樣的傷,但并不是受不住,疼固然疼,他簡直覺得渾身都要被這一下撞地七零八落,額角血熱血熱地鈍痛。然而他神智十分清醒,事已至此,他自知逃不過此劫,無從反抗,那便明哲保身。 那兩人在身后竊竊私語了什么,年卻清隨即被再次狠狠地一撞,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撞到年卻清耳邊如有陣陣爆鳴,鼻喉間險些斷氣,雙腿終于支撐不住跪倒在地,腦中翻江倒海,那兩人卻提他起來,還要再撞。 這時有人突然沖出來將那兩人一腳踢開,吼道:“你他媽到底夠了沒有!我早就向宗主請示過了,不管年家死多少人,年卻清都不能死!” 年卻清在劇痛中隱隱辨出那在耳邊劇烈回蕩的聲音正是尉遲宿,極力想睜開眼看看他,問問他為何為了他放下涵養口出臟話,可最終是徒勞無功。被踢倒的人立即起身來扼住尉遲宿的喉嚨,咆哮道:“白宿!你少他媽給我蹬鼻子上臉!別以為你這幾年立了功,你就能在尉遲家一手遮天!家主是答應過不讓他死,不過可沒說過不讓他缺胳膊少腿,不讓他變成傻子!你以為你是什么人,離了尉遲家,你就能復興白家嗎?白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