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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br> 芳瀾又揮起靈鞭狠狠摔去:“認不認錯!” 這一鞭直擊在年卻升胸口,他的外袍早已被鞭笞得粉碎,此刻喉間一股腥繡氣翻涌,年卻升的不認尚未喊出,先吐出一口濃稠的鮮血。破碎的外衣,染紅了一片。 但他還是嘶啞著,低吼了一句:“不…不認!” 芳瀾上前揪住年卻升的衣領,像提著一團破舊的棉絮一般將他從地上提起來,竟伸手重重地扇了他一耳光! 年卻升的頭頓時偏向一邊,再次嘔出一大口血,額上的鮮血順著眼瞼流入眼中,雙眼前仿佛蒙了一層血霧一般,模糊一片。芳瀾尖聲道:“你認不認錯!” 年卻升扭回頭來,用血紅的雙眼狠狠地瞪向她,竭盡全身力氣,從喉底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地咆哮:“不認?。?!” 芳瀾松手將他丟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這一摔仿佛摔在鐵烙上,翻開的鞭痕直壓在地,混入了無數鮮血和塵埃,年卻升又發出一聲痛不欲生的嘶吼,嗆著血沫道:“不認??!” 芳瀾被這個十三歲少年臉上的表情嚇得一驚,心悸無比,收起靈鞭后退道:“你…不認便不認,這書志樓的禁閉室就夠你受的,現在不認,以后你總會……” “滾!”年卻升咳著血聲嘶力竭道,“不想我死在你面前化成厲鬼日日折磨你,就趕緊滾!” 這一聲仿佛吼完了年卻升所有的力氣,他的頭越來越沉,血紅的視線逐漸模糊不清。芳瀾說了什么,他全都聽不見了,耳邊嗡鳴聲嘈雜紊亂。隨著芳瀾離開禁閉室關上鐵門發出的一聲巨響,他的整個世界,霎時歸于沉寂。 年卻升昏迷了三日,這三日里,他發了一場高熱。 在徹底昏迷之前,年卻升甚至還有點愉悅地想,這一次他一定會死的,或許死的很慘,很不體面,但他真的要完完全全脫離年家這個地方了。 可三日后他醒了一次,方才睜眼,渾身的疼痛就去潮水一般炸裂涌來,用無比殘忍的方式告訴年卻升他還是活著,他還是活在這人間地獄,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年卻升還未來得及為自己難過,又活活疼暈了過去。 這樣的情況反復了兩日有余,凍醒,再疼暈,再凍醒,然后再一次不省人事。徹底清醒是在禁閉五日之后,在一個陰霾的黃昏,年卻升終于恢復了神智。 或許是命不該絕,年卻升滿身的鞭傷不但沒有發炎潰爛,反而在慢慢愈合,但是仍然很疼,牽一發而動全身的疼痛。束著雙手的麻繩已不知在何時斷開了,年卻升很想站起來,看看自己到底被關在什么地方,可方一抬手,渾身的傷口都刺痛起來,年卻升只好作罷,再次縮回那個陰冷的小角落里。 禁閉室不分白晝,只有偶爾一兩個竄過的黑影日夜陪伴著他?;蛟S是老鼠,年卻升無從知曉,也無暇想象。他只全神貫注地盡力避免身體與墻壁的接觸,雙臂抱著自己瑟瑟發抖,但也不能抱得太緊,背上的傷口會裂開。在這被疼痛和寒冷交織折磨的每一刻,年卻升都在想著一死了之,奈何自己太過虛弱,連一頭撞死在墻上的力氣都沒有。年卻升疼的發抖,傷口震裂了很多次,流了許多血和冷汗,可年卻升不曾掉過一滴淚。 禍兮福相依,年卻升這樣安慰自己,或許這次沒死成,以后會有意想不到的好事等著他呢。 有這樣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少日,年卻升終于能扶著墻壁緩緩站起來了。 他曾多少次想一頭撞死在手里扶著的這面墻上,但隨著傷勢的緩和,年卻升不再這樣想了。他對自己道:“年卻升,你要是真自暴自棄死在這兒,你可就遂了年風齡的愿了,你這拼死抗爭的十三年,以前關過的所有禁閉,挨過的所有靈鞭,受到的所有異于常人的痛苦,所有的反抗和不屈,”可就全付之東流了?!?/br> 年卻升扶著墻壁,邁出了這五日一來的第一步。腿腳冰冷,鞭傷和著寒冷陣陣發麻,他一步一個趔趄,咬著牙走向沉重的鐵門,匯渾身靈力于左手,抵在門上。 靈光映得他的臉色極蒼白,年卻升心里默默數道:“三……二……一……” 左手之下瞬間發出一聲爆鳴,陳舊的鐵門轟然坍塌,日光迎面灑進來,映亮了暗無天日的禁閉室,映亮了地面上的斑斑血跡,映亮了年卻升每日每日蜷縮著入眠的小角落。年卻升靈力殆盡,還未來得及擁抱著數日來都不曾見過的日光,就合上了雙眼,頹然倒地。 囚禁年卻升的是年家一座地處偏僻長年荒置的書志樓,在姜年兩家交界之處。樓內放置的多是一些失傳的法術殘卷,由于無人能習,漸漸荒廢。這書志樓共有兩層,年卻升便被關在二樓的□□室,而□□都已銷毀,便改做了禁閉室。 不過這也不稀奇,年家的禁閉室簡直比臥房還多。實在慚愧,年卻升自九歲開始便開始關禁閉,直至今日,他也沒見識完年家所有的禁閉室。 年風齡在書志樓外面設了只鎮他一人的結界,年卻升轉醒之后,靈力尚未恢復,憑他一己之力,實在無法破開。 年卻升一瘸一拐地從二層下來,邁下臺階時不慎踩空,從臺階上滾落,撞翻了一排書架,書卷嘩啦啦全砸在年卻升身上。靈力殆盡之后,身體對于疼痛格外敏感,在這一連串跌跌撞撞之后,更如萬蟻噬心。年卻升一陣痛呼,伏在地上,滿目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