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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為刀俎我為魚rou的日子我受夠了,我不想人人都騎在我頭上嘲諷我作踐我,但我不能死。 不能死,那少年的體溫從兩人緊貼的胸膛隱隱傳來,那下面藏著一顆尚還跳動的心臟,一下一下,沉穩有力。年卻升告訴自己,他不能死,他要帶著這少年安然無恙地上去,一如既往地沖那些年家人笑得桀驁不馴,告訴他們:你們要我喪命于此,讓你們失望了,我偏不。 可事實并非如此,他已經半點力氣都沒有了,游兩步,沉一步。水中是奄奄一息的兩人,岸上是無動于衷的群眾,一臉觀戲的表情想看年卻升如何上來。這一切年卻升全然不知,此刻他已什么都看不見了,耳邊嗡嗡作響,宛如踩在刀尖上行進,每一步都是撕扯心肺的,鮮血淋漓的,自然也是刻骨銘心的。 沒有人將他當做英雄,他不過是個在深冬故自逞強躍入水中救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之人的傻子罷了。只有年卻清這個站在幕后的人才真真是覺得萬分驚愕五雷轟頂,他明明以為,年卻升會再也上不來了。 這時不知是誰叫來了那少年的父親,年家子弟一下子烏泱散去,只剩年卻清和一兩個他平日里交情尚好的子弟還呆站在那里。 少年的父親忙叫身邊的下人七手八腳地拉兩人上來。年卻升已渾身凍得青紫,雙手發顫,眼神渙散。他極想去看清他救了誰,奈何徒勞,雙目又是一陣發黑。那少年的父親正焦急地喚著少年的名字,可年卻升除了震耳欲聾的嗡嗡聲什么也聽不見了。他甚至不知道何時年風齡夫婦已到了這里,年卻清的驚恐表情,年風齡的怒發沖冠,他全都未曾目睹。只雙手撐著樹,一字一字地喘息道:“年……年卻清……你才十一歲,為何如此害……害人……” 話音未落,年卻升的世界霎時安靜,雙膝一軟,癱倒在地。 一盆冷水迎頭潑來,催醒了尚在昏迷的年卻升。 他緩緩睜眼,雙目還未清明,額頭隱隱發熱,下意識有幾分迷茫,幾分驚慌,發覺自己被束著雙手,卻不知面前站的是什么人。四周一片漆黑,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這時,面前的人抬起手,靈鞭在空中揮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帶著一聲凜冽的巨響,狠狠摔在年卻升背上。 才在冷水里泡過的脊背頓時皮開rou綻,年卻升悶哼一聲,合上了雙眼。他的衣服被這一鞭擊得破裂開來,深冬的寒冷空氣霎時將他包圍。通體寒冷,只有那一條猙獰的鞭痕散發著火辣辣的溫度,直鉆進年卻升心里。 又一盆冷水潑來,一個尖細的女聲戲謔問道:“你認不認錯?” 年卻升掙扎著想要爬起來,這時又一鞭狠狠抽在肩頭,年卻升再次摔了回去,無力動彈。絕望地伏在地上,睜著漆黑的雙眼,顫抖著冷聲道:“我沒錯?!?/br> 年卻升已知來人是誰,正是平粥身邊心腹家仆芳瀾。年卻升自嘲地苦笑道:“我是不是害了你家主子的寶貝兒子受罰,所以叫我認錯?!辈淮卮?,年卻升又開了口,“不過那是他罪有應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不過開口揭露,何罪之有?!?/br> 芳瀾手里的靈鞭靈力流轉,她猙獰笑道:“若不是你,年卻清公子如何會被家主責罰?他才十一歲,如何受得了關禁閉七日?” “是,他才十一歲?!蹦陞s升氣息極微弱,目光卻依舊堅韌無比,“我九歲就開始整月整月地關禁閉,可有人心疼過我嗎?你們對年卻清所謂的懲罰,無非就是將他關在他房間里好吃好喝地供他七日罷了。我也是年家旁系的親子,你們為何不喚我一聲年卻升公子?” “因為你……” “因為我是賤|人的孩子,是你們口中的雜|種?!蹦陞s升冷笑一聲,“我真是好奇,你們到底是在罵我,還是在罵年風齡?” “放肆!”芳瀾尖聲怒道。她揮起手中靈鞭,重重摔向年卻升,罵道,“大言不慚!目無尊長??!” 年卻升被這一下掀得翻向一邊,背上的鞭痕直壓在地上,傳出撕人心扉的疼痛。年卻升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慘叫出聲,雙拳死死攥著,呼吸疼得發顫,嘴里驀地嗆出一口血沫,啞著嗓子道:“尊長?……你…不過是一介……為虎作倀的賤婢罷了?!?/br> 聽見這句,芳瀾氣的渾身發抖,揮著手里的靈鞭一下接連一下地抽向年卻升。每一下都是實實在在的,驚心動魄的。年卻升被這一連串用了滿成靈力的靈鞭抽的口吐鮮血,新傷壓著舊痕一道道疊加。他被接二連三的靈鞭掀得毫無反抗之力,從屋子的中央一直滾到墻角,一頭向墻面撞去,額頭登時鮮血淋漓。 這一下撞得頭昏眼黑,下唇一下子被咬破,血腥氣與喉間那一團鐵銹味漸漸融合到一起。年卻升終于發出一聲抑制不住的悲鳴,緊閉著雙眼,顫聲道:“一不做……二不休……你們…與其如此,何不殺了我……以此泄恨,反正……反正你們有的是理由,大可稱我病故…再……毀……毀尸…滅……跡……” 年卻升此時并不是不屈,也不是諷刺,而是真真實實地恐懼到想要一死了之。 每一次靈鞭觸到皮膚,都會驚心動魄地扯開一道鞭痕,嫩|rou都從里面翻出來,混合著血腥和塵土,帶著抽筋剝骨般的疼痛,直逼向十三歲少年尚還青|澀的身體,和心。 芳瀾鄙夷道:“你認不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