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謝夫人不想看到余令,但畢竟沈屺春在,余令拿到了香也在謝辭非的棺木前叩拜了才走。 “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拜我?”走到地上見不到紙錢的地方,沈屺春往后一看,突然問道。 “你死前不會掐死我陪你?”余令語調是真疑惑了。 沈屺春想想也是,土壤都干涸了,上面栽培的植物又怎么可能生存,余令是定然會長眠在他周圍的。 兩人又走幾步,余令先是聽到了人跑動的聲音,然后就聽到了有人喚沈屺春的名字。 余令還想著聲音怎么無端的熟悉,等到拿著刀刃的謝灃被打倒在地,余令才反應過來謝灃也變得有骨氣了。 只是他這骨氣偏軟,雖拿了刀刺殺,叫的也是沈屺春的名字,可刀子卻是沖著她來的。 躺倒在地的謝灃被踢了幾腳就沒了動靜,單只眼睛惡狠狠地看著被沈屺春護在身后的余令:“若不是你謝家也不會家破人亡?!?/br> “謝二公子不必如此詛咒謝老爺,等到謝老爺死了,謝家無枝可依,那才叫家破人亡?!?/br> 沈屺春低眸瞧著謝灃,見著他手掌緊握的那把白森森的匕首,一腳踩了上去,他踩著謝灃的手腕骨,同時刀刃也嵌入了他的腳中。 余令看到血,本以為刀刃卡進謝灃手里流的,等到沈屺春移開腳,她才發現謝灃的手心無事,倒是沈屺春的腳受傷了。 只是謝灃疼得表情扭曲,而沈屺春卻是面無表情。 謝家的人匆匆趕來,謝老爺在前領頭,見狀還以為自己二兒子也逃不過一劫,沒想到沈屺春不發一言領著余令走了。 每走一步都有鮮血滲出,余令看著地面上的紅血印子:“疼嗎?” “嗯?!?/br> 沈屺春應了聲,上了馬車余令脫了沈屺春的鞋,發現沈屺春一腳踩得狠,刀刃入了血rou,還有些泥土進了rou里。 幸好馬車上備的有傷藥,余令拿了藥給他暫時包扎。 “他傷不了你,你就主動湊到他的刀前,他恐怕還要以為你同情他?!庇嗔羁粗蜥ù鹤哉业膫谟X得有些好笑。 沈屺春看著余令發絲落在他的腿上,她低著頭認真的就像是下一刻唇就會碰到她的傷口。 沈屺春靠在車壁上什么都沒說。 要是謝灃不出現他都快忘了有這個人,他怎么會同情他,他只是心中憋悶,所以想見到血。 與其說同情謝灃,不如說同情他自己。 他心中不舒服,也不能宣之于口,總覺得這不舒服讓余令知道了,那他就更控制不住了。 * 沈老夫人畢竟是老了,只是倒地了一次,纏綿病榻數十天也勉強下床,老人一病就容易想家,沈老夫人見著孫子跟余令的感情越來越好,她起的作用恐怕不大,便跟沈屺春提了回揚州。 “要是你往后有機會就領個閑差,帶著令兒到揚州住,權利好但我瞧著你們在望京都不開心?!?/br> 活到沈老夫人這把年紀,對什么光宗耀祖的事看的也沒那么重,她看得出沈屺春的心不在官場上,他最多只能做皇帝的一把刀,皇帝指哪他砍哪,看著光鮮位極人臣,但這一陣過了呢,或是往后新帝上任呢。 沈老夫人深嘆了口氣:“還是回揚州吧,那地方令兒也會喜歡,你們在那里生兒育女,比在這望京好?!?/br> 之前想讓沈老夫人走她不走,如今她要走,沈屺春心里卻生出了一絲不舍。 “本以為你是打算老死在我身邊?!?/br> “本是那么打算,后頭想想還是往后你來揚州吊唁我,瞧瞧揚州的模樣,說不定就生了想在那里長留的心思?!?/br> 沈家祖祖輩輩都在揚州,那里才是沈家人的歸處。 沈屺春不接話,沈老夫人便陪著他安靜了一會才開口:“好好對待令兒,你們長久那么好下去我去哪里都安心?!?/br> 若非覺得他們越來越好,她也不會能放心回揚州。 “你只是太想走?!?/br> 沈屺春不覺他跟余令比起之前有多好,若是他越來越不想張口對余令言語也是好,那他們可能真越來越好吧。 從沈老夫人那兒出來,沈屺春回余令住處瞧見她,心里升起了股氣,不等余令反應就把人壓在了榻上。 余令嘴里含了顆梅子,口腔全都酸味,沈屺春舌尖推進去,把那顆沒了梅rou的果核掠奪到了嘴里,包括余令嘴里的酸味。 酸味漸漸變成了沈屺春的氣味,余令有些承受不住他那么激烈的索取,手指扣在他的肩上,實在受不住,把人狠狠一推,自己側臉吐了起來。 沈屺春一時不查被她推個正著,見她趴在榻上嘔吐愣了愣:“怎么了?” 扶著她的肩,見著她慘白不過的臉,看著榻邊上那堆東西也看不出余令是吃錯了什么。 沈屺春把余令換了個干凈的地方躺著,給她倒了杯水,出門去找大夫。 這一切沈屺春做的極快,等余令漱好口,沈屺春已經去沈老夫人院子把大夫叫來了。 大概已經猜到了什么事,余令再聽到大夫肯定還是怔了怔,她跟沈屺春有孩子了。 說起怔愣,沈屺春比余令更過,他連問了大夫幾遍才看向了余令的肚子。 “你想要嗎?” 大夫恭喜的話還卡在嘴里,就聽到沈屺春如此問余令,他看著余令生怕她說出個不要,讓他診斷出喜脈就要開落胎藥。 幸好余令撫摸肚子:“自然,這是我們的孩子?!?/br> 余令眼里的溫和不似作偽,沈屺春坐在她身邊,手也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如今還是平坦的肚子一點動靜都無,但沈屺春卻覺得自己摸到了什么,他的手就像是觸到了跳動的脈搏,像是余令的,像是他的,或是他們孩子的。 “余令,我好怕?!?/br> 余令摸著肚子的手頓了頓,靠在沈屺春的肩上,“別怕呀?!?/br> 有孩子是好事,有什么可怕的。 有了孩子她就鎖死了,她會安心接受沈屺春附加在她身上的命運,老老實實有所牽絆的活著,這不就是他想要的。 “余令,別要這個孩子了?!?/br> 余令打掉了沈屺春的手:“別說胡話,孩子會聽到?!?/br> 一時間沈屺春的神色真有些惶恐,怕孩子聽到了這話。 * 因為沈屺春說了不想要孩子,余令懷孕的時候就格外小心,生怕沈屺春對孩子動什么壞心思。 不過那話就像是沈屺春的一時之言,之后他不止沒有再提,人反而比余令對她的肚子還誠惶誠恐。 觸到第一次胎動的時候沈屺春笑的像個傻子。 余令見過沈屺春各種樣子的笑,卻沒見過他笑的那么喜形于色,眉眼都揚了起來。 仔細打量著沈屺春,余令手指劃過他的眼窩嘴角:“沈屺春你不一樣了?!?/br> 她還記得他以前的眼神是極黑的,里面什么都沒有,而如今的眼睛閃動情緒,卻是真實存在,不像往常所有神色都是拙劣的浮現在面上,像是一個沒人感情的東西在模仿人的一切。 余令的手指落在沈屺春唇邊的時候,沈屺春張嘴含住了她的手指,余令抽出彈了彈他的鼻子:“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沈屺春從未想過這個問題,此時聽到余令發問思慮了下:“女孩?!?/br> 余令笑了笑:“像我一樣?” 兩人對視,沈屺春在余令的笑里慢慢斂了面上的神情,有些遲鈍地“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是想修好在寫的,因為中間有些情節我心態不大好寫的有點偏了,有點破壞這文本來的調子,但是修文好像比我想的要艱難,所以我打算還是寫好再修。 沒意外應該這幾天就能寫完。 第47章 孕育生命的感覺讓人覺得特別。 前三個月余令除了偶爾的嘔吐, 完全意識不到肚子里多了一個生命的存在, 反倒更注意沈屺春的改變。 有一日她看到沈屺春的笑,腦海里突然砰然冒出了一個畫面,像是一直蝴蝶落在了枝丫,它展翅飛起, 枝丫冒出嫩綠的苗。 也就是那一刻, 她感覺到了肚里的嫩芽, 它緩慢的孕育,慢慢就會結出花。 那幾天余令一直在笑,半夜偶爾還會醒來撫摸沈屺春的臉頰。 沈屺春被她驚醒過幾次,兩人對坐半晌,沈屺春感受著余令的撫摸又沉沉的睡去。 府里先發現余令不對是彩蝶, 只是彩蝶并沒有勸誡她的意思,反而如同在水月樓一樣,試圖幫助余令達成她的目的。 在水月樓時, 彩蝶覺得若是她不幫余令,余令就會死, 如今她感覺依然一樣, 她要是不幫余令她依然會死。 沈府的奴仆不多, 沈老夫人走后,內院跟外院的的分界越來越不明顯。 內院的丫頭喜歡到外院亂逛, 而外院的男仆偶爾也會尋一件莫名的差使路過內院。 余令選中的人有些像是期初的沈屺春,喜歡用眼睛直勾勾地看人,就像是野狗看到了肥rou。 余令記不清那人的樣子, 只是記得他那雙眼睛,幾次巧遇,余令把她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比起沈屺春的手,他的手更粗糙,仿佛手上的每個褶皺里都藏了嵌了洗不凈的泥土,余令來回撫摸那雙手,試圖記住這個觸感。 那雙手在余令的撫摸下不斷顫抖,她能感覺他想抱她,但是雙手顫抖的無法行動。 “你要我嗎?” 余令直視他的眼睛,試圖在他那雙眼睛里看到更多沈屺春的影子。 李大拼命地點頭,不止是手他整個身體都在顫抖,余令的撫摸給了他力量,他開始撫摸余令的臉頰。 余令不避不閃,只是李大摸了一把,覺得周圍的樹木間有無數眼睛的注視,他不敢去碰余令的唇。 余令牽起了他的手,牽著他走進了她的住處。 院內她與沈屺春一起種下的杏花開了幾日,除了枝頭的緋色,地下也殘落了一地花瓣。 池子里的魚不管什么節氣都十分精神,魚擺拍打水面,被余令握住的手像是嚇了一跳,猛地往回一縮。 余令回頭看他:“你不要了?” 怎么可能舍得不要,余令就是天山最頂尖的那一抹雪,可望而不可即,如今這抹雪主動送到他手上糟蹋,他怎么可能不要。 狠狠地余令推進了屋里,重重關上了門。 李大不需要上榻,就著地上的毯子便開始扒余令的衣裳。 在這人人踐踏的地上,比起干凈的床榻更能給他膽子,余令一片片細膩的肌膚就是他最美的夢也沒夢到過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