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_分節閱讀_27
楊老夫人輕嘆一聲:“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誰府里沒有個騰不開手的時候,一時動了華娘的東西,補上便是了,哪里值當為了一點銀子就鬧起和離的,沒得叫人笑話?!闭f罷,叫了小丫鬟去請福成長公主過來,心里卻冷笑連連,瞧瞧,這就是奪人姻緣的下場。 一早姚顏卿和姚四郎各自出了門,姚四郎帶著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宣平侯府,姚顏卿則帶了兩個小廝,騎著白馬去往了戶部,他知自己的身份略有些尷尬,雖說圣人點明叫他隨三皇子一道辦理此案,可他一個從六品翰林院修撰貿然去戶部,誰又能把他放在眼里,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的,是以他掐著時間到了戶部,也不進去,只貓兒在不遠處的一個小攤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豆腐腦,叫小廝等在戶部外面,等三皇子前腳進了戶部,他才起身進了戶部。 他一身石青色廣袖公服,人又生的俊美異常,舉手投足間難掩貴氣,是以守衛只問了他一句便放了他進去,三皇子正問劉主事姚顏卿可否到了,話剛問出口,就見姚顏卿翩然而至,拱手朝他笑。 姚顏卿笑的好看,多情的桃花眼彎成月牙狀,黑眸中波光微漾,三皇子下意識的便回了一個笑容回去,等反應過來后,眉頭不禁一擰,心里暗罵了一句妖精,臉色一正,便道:“五郎來的正好,隨我一道查查這五年調撥到肅州的賬目?!?/br> 姚顏卿輕應一聲,跟在三皇子的身后,他明白這是三皇子試探自己的第一步,只是他著實小看了自己,姚家是商家,他三歲時字還寫不明白便已學著撥弄算盤了,雖二伯母不叫他行商賈之事,可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也懂得經商一事,對賬更是難不倒他。 三皇子叫人搬來了這五年來調撥到肅州的賬目冊子,高高一壘,瞧著便叫人頭疼,姚顏卿卻是一拱手,隨后從容落座,言語客氣的請人搬了一疊冊子放到案幾上,又請人拿了兩個算盤放在案幾上,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下,之后微微一笑,抬頭看向三皇子,輕聲道:“勞煩殿下請人來念賬,在叫一人從旁記賬?!?/br> 三皇子嘴角一扯,見姚顏卿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挑了下長眉,說道:“我來?!闭f罷,叫人筆墨伺候,另叫了一主事來念賬本。 姚顏卿微微一頷首,也不多言,只把廣袖卷起,露出一截白的晃人的手腕,道了聲“有勞”,等那主事對著冊子念出聲后,兩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別在兩個算盤上有節奏的撥動珠子,他手速極快,每算完一個月的賬目便對三皇子報一回數,同時報出當年糧食價值幾何,按照一家四口來算,一天約應吃多少糧食,花銷是多少,若用陳米又是價值幾何,用糙米又該是多少花銷。 三皇子筆下不停,心下卻驚異不已,忍不住抬頭望了姚顏卿一眼,只分心這一下,卻險些叫他跟不上姚顏卿的速度。 等一年的賬目對完,三皇子收了筆,揮手叫主事下去,捏著手指問道:“五郎怎會知五年前的糧價?” 姚顏卿淡淡一笑,手上漫不經心的撥弄著珠子玩,口中道:“殿下莫不是忘了姚家是做什么的,莫說五年前的糧價,便是在推十年,這糧價姚家也是有記載的?!?/br> 姚家雖近十來年以販鹽為主,可生意卻做的雜,但凡掙錢的姚家都會插上一手,姚顏卿雖不插手家里經商的事,卻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呆子,是以對這些自是有所了解的。 三皇子起身走到姚顏卿身邊,手上拎著茶壺,親自斟了一盞茶與他,問道:“按照五郎說的糧價,五年前調撥的第一筆錢賬目卻是分毫無措,肅州百姓不說吃飽飯,卻也不至于叫苦不迭?!?/br> 姚顏卿對于三皇子熟悉的簡直如同自己的影子一樣,他前世因規矩上鬧了不小的笑話,便有意識的模仿著身邊的上位者,那時最親近的莫過于三皇子,是以三皇子抬手他便知是何意,笑起來的弧度不同他也能分辨出用意,就連他的一些動作,若細心的人觀察,都會發現與三皇子同出一轍。 姚顏卿見他瞇著眼睛笑,明白這是對他的第二個考驗。 “戶部的賬目對只能表明當時從戶部走出的賬目是對的,實際上下發了多少銀子知情人并不多,且一層層剝下去,最后到肅州的銀子未必有五分?!闭f道這,姚顏卿微頓一下,手指習慣性的敲打在了小幾上,半響后,才一字一句的說道:“若采買的是陳米或糙米,怕是連一半的銀子都不會運到肅州?!?/br> 三皇子嘴角一扯,口中溢出一聲冷笑,按照剛剛姚顏卿算出來的數目,若是糙米,何止是一半,只怕連十分之二都用不到,這幫貪贓納賄的狗東西,私吞國庫銀子不說,竟連百姓的死活都不顧了,當真該誅,不誅其九族都愧對了肅州餓死的百姓。 第32章 “五郎覺得這五年的賬目可還有繼續對賬的必要?”三皇子負手站在姚顏卿對面,兩人相隔一張桌子,他身子微微俯下身來,輕聲問道。 姚顏卿不喜歡三皇子這種具有壓迫性的姿勢,搭在算盤上的手指輕輕一撥,隨后身子朝后一靠,淡聲道:“賬目上必然不會出錯,這點賬若都抹不平,肅州貪墨一案也不會到現在才爆出,依微臣之見,眼下緊要的是查出戶部是否每年調撥出二十萬兩的賑災款下去,然后順藤摸瓜查出牽扯在其中的地方官員?!?/br> “只查地方官員?”三皇子眸中閃過一道厲光,五年加起來從戶部撥出的銀子達百萬之多,他卻不信這么一大筆巨款若沒有京里人關照,地方官員會有膽子私吞。 姚顏卿嘴角輕輕勾起:“臣無能,一切都聽殿下的指示?!币︻伹渥圆粫鲃诱f要查京中的官員,別說他眼下根基不穩,便是真在京中立足的那一日,他也不會輕易動大批京官,京里關系錯綜復雜,動一發則牽全身,若無完全把握貿然行事,只會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樣的蠢事他怎可能做得出。 三皇子眸光一閃,深深的望了姚顏卿一眼,隨后一笑道:“五郎隨我走一遭大理寺,咱們會一會吳侍郎?!?/br> 姚顏卿瀟灑起身,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大理寺離戶部只相隔了一條街的距離,兩人打馬同行,不過片刻便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徐大人得了消息匆匆出來相迎,徐大人比姚顏卿官高三品,見了上官他自是要行禮作揖。 徐大人面相和藹,笑起來像一尊彌勒佛似的,他呵呵一笑,雙手拖住姚顏卿的手臂,說道:“姚大人客氣了?!彼莻€聰明人,雖姚顏卿官職不高,可能卻被圣人欽點與三皇子同理肅州貪墨案,便知他是得了圣人的青睞,青云直上那日是指日可待,他自是愿意結下一個善緣。 徐大人贊姚顏卿年少有為,姚顏卿自是投桃報李,先是自謙一番,隨后也贊徐大人秦庭朗鏡,兩人互相吹捧了一番,才在三皇子一聲清咳中相視一笑。 三皇子瞥了一眼姚顏卿,見他眉眼彎彎,心下暗忖,一個老狐貍一個小狐貍,倒是氣味相投了。 吳侍郎雖說是被下了的大獄,只是他罪名未定,只暫且被關在了獄中,故而在獄中待遇尚可,身上穿著白雪的內衫,精氣神不錯,被獄卒請出來的時候,還負手于背后,悠悠然的邁著步子,很有些閑庭信步的意思。 姚顏卿立在灰墻之下,冷眼看著吳侍郎,目光又落在了他所在的牢房中,里面比較其余的牢房自是干凈許多,想來是被人仔細打掃過的,木板子床上鋪著厚厚的軟褥子,上面一錦被被疊的四四方方,還有一個黃花梨雕葡萄紋矮桌擺放在其中,與這牢房格格不入,吳侍郎并未注意到姚顏卿,等他被帶走后,姚顏卿才提步進了牢房,哪怕被收拾了個干凈,里面隱隱還散發著一股子霉味,混合了熏香的氣味更家作嘔。 姚顏卿掏出帕子捂住鼻口,目光落在黃花梨雕葡萄紋矮桌上,上面放著一碟糕點,還有一壺茶,上面還有兩個杯盞,他伸手摸了摸壺茶,尚有余溫,隨后又拿起一塊糕點碾碎,觸感很是軟糯,姚顏卿忍不住冷笑一聲,吳侍郎實在是猖狂,竟這般有恃無恐。 姚顏卿出了牢房,拿著帕子仔細的擦拭著手指,隨后把帕子丟在了地上,轉身出了牢房,他到時,吳侍郎正站在廳中,許是被關了一日,猛地一見亮讓他雙眼不適,那雙細長的眼正微瞇著,他聽見腳步聲,扭頭一看,見一個穿著石青色廣袖官服的少年郎信步而來,身形尚算高挑,腰身極瘦,猶如墨染的長發用玉冠束其,那張臉卻極其俊美,他覺得有些眼熟,思量了許久才想起了此人是誰,心里冷笑,一個毛頭小子也敢來審他。 姚顏卿拱手一揖,三皇子指了指下首的位置讓他坐下,隨后淡淡開口道:“吳侍郎是也父皇的老臣了,極得父皇信重才會叫你任戶部侍郎一職七年之久,你可對得起父皇對你的看重?” 吳侍郎淡淡一笑,從容不迫的看著三皇子,說道:“臣不解殿下之意,臣在戶部一直兢兢業業,不敢有一絲懈怠?!?/br> 三皇子臉色沉了沉,冷笑一聲:“自五年前肅州鬧災,經由你吳侍郎調撥下的款項總達紋銀百萬之多,可肅州百姓卻連年叫苦不迭,以至于在今年鬧出暴動一事,這就是吳侍郎所說的不敢有一絲懈???” 吳侍郎朝大明宮的方向拱了拱手,正色道:“臣依照圣人旨意挑撥糧款何錯之有,銀子不撥下去后再不經下官之手,從京中到肅州千里之遙,經手的地方官員達數十人之多,臣如何能得知是何處出了紕漏,已至于肅州百姓連年叫苦?!眳鞘汤蛇@番話說的義正辭嚴,更兼有激憤之情。 姚顏卿嘴角輕勾,笑出了聲來,惹得吳侍郎怒目而視。 三皇子看了姚顏卿一眼,隨后冷笑道:“吳侍郎好利的嘴,既這般能說會道,一會便叫你說個夠?!闭f完,他點了姚顏卿的名。 姚顏卿白皙修長的手指輕叩在腿上,薄唇一挑,便開口道:“吳大人可知五年前一斗米只需五文錢,一兩銀子可買兩百斗新米,陳米可買四百斗,糙米可買千斗,按照你每年挑撥下的糧款,肅州百姓雖不至于鼓腹含和,卻也不至于出現餓死的災民?!?/br> 吳侍郎眸光一閃,眼中帶了幾分憤慨之分,冷聲道:“姚大人是吧!你與本官說這些作甚,糧款本官一分不少的調撥下去,至于你說米多少銀子一斗,我吳家乃是世祿之家,怎會如姚大人這般精通?!?/br> 被吳侍郎暗諷一番,姚顏卿也不動怒,只淡淡一笑:“吳大人既不知糧食價值幾何,為何會調撥出二十萬兩的糧款?” 這個問題問的好,三皇子嘴角翹了一下,沉聲道:“吳侍郎不是生了一張利嘴嗎?怎么如今卻閉口不言了?” “自有屬下計算出來,臣是戶部侍郎,焉能在這等小事上也事事照看?!眳鞘汤傻曊f道,眼底終是有了波動。 “吳大人說的是,只是下官有些好奇,當日是何人給出的這個數目,吳大人過目后便不曾提出過疑問?”姚顏卿從座位上起身,微微一笑,度步到吳侍郎身邊。 “當時本官只是吩咐下屬去計算需多少糧款,并為細問過是何人經手,且年頭久了,我也記不得我當時是否提出過疑問?!眳鞘汤梢娨︻伹浣砩锨?,那雙眼形優美的桃花眼卻冷沉的有些駭人,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姚顏卿長眉一挑,繼續問道:“便是如此,吳大人也該說出一個人來,便是五年前的事記不得了,莫不是今年的事也忘了?吳大人可不像是忘性如此之大的人?!?/br> 吳侍郎臉色徒然一沉,喝聲道:“你是在審問本官嗎?你一個小小的從六品翰林院修撰有何資格審問本官?!?/br> “父皇命姚大人與我同理此案,他自然有資格審問你?!比首永淅涞某鲅缘?,知吳侍郎已有些失了分寸。 姚顏卿好整以暇的望著吳侍郎,淡聲道:“吳大人可想出了當日吩咐的何人?!?/br> 吳侍郎目光沉了沉,說出了一個人來:“往年的記不清了,今年是許主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