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_分節閱讀_22
姚顏卿在翰林院任職這段時間倒也算得心應手,他本就比尋常人多了些經驗,處事又圓滑機敏,同僚間對于他的評價頗為不錯,以至于晉文帝問起的時候,侍講學士嚴大人對他頗為贊譽。 晉文帝想起了姚顏卿,便召他面圣,這也是常有的事,至少翰林院中不少大臣都有幸陪駕過,姚顏卿前世亦曾有所殊榮,故而被通傳的時候倒也沒有多少受寵若驚之感,走在總管太監梁佶身邊的時候笑瞇瞇的塞了一個荷包過去。 梁佶倒沒想到他小小年紀竟這般懂的人情世故,臉上的笑意不由加深,提點他道:“姚大人,圣人今兒心情頗好,很是有些詩性?!边@是叫姚顏卿做好準備,沒準晉文帝興致一來叫他當場賦詩一首。 姚顏卿知這些內侍最是得罪不得,尤其是圣人身邊的近身內侍,當即拱手道謝。 梁佶引著姚顏卿到御花園,眼下正是初夏,百花爭艷,景色自是美不勝收,姚顏卿眼眸微垂,并未失儀亂看,到了晉文帝身前便行禮問安。 晉文帝笑著叫他起身,倒是一副長輩的慈愛之態。 “五郎過來瞧瞧,朕這首詩做的如何?!睍x文帝無意中聽徐太傅喚過姚顏卿為五郎,很有幾分長輩的架勢,倒叫他記在了心里,是以見到他便脫口而出這個稱呼。 姚顏卿心里頗有些驚異,面上卻是不顯,只伸出雙手恭敬的從晉文帝手上接過詞稿一觀。 平心而論,姚顏卿雖自負,卻也知道自己在詩詞一道上并不出彩,他沒有詩人的浪漫情懷,更沒有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偉大抱負,如張光正,想著一身才學賣與帝王家,為的是天下蒼生,黎民百姓,而姚顏卿的一身才學卻是顧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私心甚重,是以沈先生才說他可為權臣而不會成為賢臣。 姚顏卿作詩不算拿得出手,可品詩卻也精通幾分,況且晉文帝本就文采斐然,細品之后姚顏卿贊嘆不已。 晉文帝頗有些得意的大笑一聲,叫姚顏卿亦作詩一首來聽聽,姚顏卿苦著臉道:“有圣人的詩珠玉在前,臣便不獻丑了吧!不瞞您說,臣自幼于詩詞一道便很是不精通,先生當年曾說臣沒有詩性,沒得糟踐了這大好的景色?!?/br> 晉文帝見姚顏卿面有窘色,倒是難得露出少年人的青澀,不由笑道:“罷了,既不擅詩詞,總有其它擅長的吧!別告訴朕你只會考狀元?!边@話里帶出了幾分打趣的意思在,聽在梁佶耳中更顯親昵。 梁佶忍不住打量了姚顏卿幾眼,估摸著到底是他故人之子的身份占了優勢,還是這位姚大人是占了皮相的便宜才這般得圣人青睞,雖說身份上他是圣人的外甥,可這外甥最不值錢,圣人的外甥十個手指頭都數不完,如那定遠侯府的四郎君,可是圣人正經的外甥,亦沒有叫圣人另眼相待過。 “臣唯一拿得出手的只有丹青了?!币︻伹漭p聲說道,眼底含著淡淡的笑意,桃花眼中蕩出一抹清泓。 “你父親亦是畫得一手好丹青?!睍x文帝感慨而道,叫了內侍搬了桌案過來,備下十數支畫筆和四樣畫料。 姚顏卿俯身在桌案上左右手分別執起畫筆,落筆成畫,手腕靈活的彎曲著,不時換過畫筆,又沾著畫料,朵朵牡丹便嬌艷綻放,三皇子來時,姚顏卿正勾勒著最后一筆,轉瞬間,一副牡丹爭艷圖便栩栩如生的呈現在晉文帝的眼中。 晉文帝對于三皇子很是喜歡,便招手叫他上前觀畫,甚至打趣他道:“元之,五郎在畫技上可比你強出許多?!?/br> 三皇子亦有些驚艷,不成想姚顏卿竟還畫得一手妙筆丹青,便笑道:“五郎瞞得我好苦?!?/br> 姚顏卿用內侍遞過來的白絹擦了擦手,方上前見禮問安,口中自謙道:“不過是學了幾分皮毛,叫殿下見笑了?!?/br> 三皇子微瞇著眼瞧他,這個角度看過去,恰好瞧見他半邊臉,濃密的睫毛在那張白玉似的臉上打下一圈陰影,鼻梁秀挺,唇瓣紅艷而削薄,抬眼間那雙桃花眼如濃墨漸染,單瞧皮相,三皇子不得不承認實難有人出其左右,四郎也是生的一副好相貌,模樣似福成姑媽多一些,漂亮的過于精致,姚顏卿亦是生的精雕細琢,遠山長眉斜飛入鬢,眼眸秾艷,只是他自有一種風流從容態度,三皇子平心而論,四郎在氣度這一點卻是不及他許多。 第26章 三皇子來此自不是為了與晉文帝談詩論畫,他剛剛主掌戶部,管的是晉唐的錢匣子,新官上任難免要燒三把火,這第一把火便燒到了戶部侍郎吳茂臣的身上。 吳侍郎任戶部侍郎正好整七年,當年也是翰林院出身,極得晉文帝信重,若不然也不會叫他一任戶部侍郎就是整七年,誰能想到偏偏在他身上出了岔子。 肅州地瘠民貧,連年無雨,導致災民成堆,這五年來為了撫恤災民,戶部每年都調撥巨額款項以供肅州官府購買糧食發放于災民,誰料到從戶部官員到經手的地方官員借機貪污,挪用糧款,導致肅州災民叫苦不迭,引起了暴動, 三皇子經手戶部后第一時間查賬,從戶部調撥到肅州的銀子額數令人心驚,且筆筆都是吳侍郎親自撥下,可即便如此肅州官員亦叫苦連天,這事便透出了蹊蹺,三皇子不是不通俗物的庸才,他知一旦糧食價值幾何,從賬面上來看,戶部每年調撥出去的款項足夠肅州百姓吃飽飯,何至于因饑荒而暴動。 姚顏卿聽三皇子稟報晉文帝戶部侍郎貪污一案,便很有眼力的告退。 晉文帝看了他一眼,說道:“五郎留下聽聽,跟著元之學習學習,將來也好為朕分憂?!睍x文帝原想不起姚顏卿這么個人,畢竟他日理萬機,姚家離的又遠,如今他人在身前,生的一表人才不說,又是個有出息的,他自是愿意提點他一二。 姚顏卿聽晉文帝如是說,應了一聲,便跟在了三皇子的身后,一同去往了紫宸殿。 三皇子把折子呈了上去,又把肅州的情況一一告知,晉文帝面無表情的聽完,隨后勃然大怒,厲聲道:“查,給朕查個一清二楚,有一個算一個,誰敢貪墨了戶部調撥的銀子,不論身份高低,一律處斬?!?/br> 三皇子亦有為難之處,原先主掌戶部的溫尚書是皇后的胞兄,如今已遷升從二品太子少保,若不從頭調查,此事難以理出頭緒,若從頭調查,必然要牽扯出溫大人來,難保不叫人以為他別有用心,想借由此事給溫家潑一盆臟水。 “父皇,兒臣想請四皇弟同理此案?!?/br> 四皇子燕溥是溫大人的嫡親外甥,三皇子把他抬出來為的就是以示自己并無私心。 晉文帝看了三皇子一眼,這一眼微帶了一些冷意,輕哼道:“就你是個有腦子的?!?/br> 三皇子素來得寵,倒也不懼晉文帝,微微一笑道:“兒臣眼下避不得嫌,總得有人為兒臣一證清白才好?!?/br> “三官上任三把火,你這第一把火明著是燒到吳茂臣的身上,暗地里可是燒到了溫玉衡的身上,你膽子倒是不小?!睍x文帝似笑非笑的說道,似先前的怒意不過是叫人瞧花了眼一般。 姚顏卿微低著頭,他的身份還輪不到他來插話,只是他對戶部貪墨一案卻也算知情,前世可是牽扯出了一大批地方官員出來,以至晉唐在那一年血流成河,不知多少地方官員被誅了九族,至此絕了戶。 晉文帝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姚顏卿的身上,想起了他殿試時所答試卷,心中一動,問道:“五郎可有什么想法?”他雖因故人緣故對姚顏卿有所偏愛,可這寵愛卻也要分作兩種,他若是個扶不起來的,便叫他做一個富貴閑人,任一清貴之職,若是個能為的,青云之路他自會為其鋪平,也算是全了他父親當年未圓的壯志。 姚顏卿沒想到晉文帝會問起他的想法,遲疑了一下,回道:“臣覺得是該查個清楚,一來是給肅州百姓一個交代,二來,也是給百官一個警醒,只是水至清則無魚,這樣的事是斷不了根的,臣覺得雖該查個清楚,卻也不必大動干戈,鬧得人盡皆知反倒是于朝堂不利?!币乐︻伹涞囊馑?,查是要查,可也要講究個分寸,不能把京城的官員都牽扯進來,歷朝歷代何曾絕過貪官,這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整頓的完,真若細究下去,這朝堂上保不準就剩不下什么人了。 晉文帝當然不喜歡貪官,沒有任何一個帝王會喜歡貪婪的臣子,可正如姚顏卿所言,水至清則無魚,只要知曉個分寸,他便也睜只一眼閉一只眼,得過且過了。 “你認為該從誰的身上查起?”晉文帝俯視著姚顏卿,淡聲問道。 三皇子亦把目光遞到了姚顏卿的身上,他自也是有私心的,他雖得父皇寵愛,可四弟畢竟是嫡子,人人都道他是個藥罐子,活不了幾年,這話他打小聽到大,可這都多少年過去了,那口氣就是不肯咽下,如今能借由戶部貪墨一案給他臉上抹些黑,他自是不肯避過溫玉衡去。 四皇子雖吊著一口氣,可人家是名正言順的嫡子,至少離他咽氣還有三年之久,且溫家不可小窺,這樣得罪溫家人的話他自是不會說的,便是微微一笑,回道:“臣以為既根源在戶部,便從戶部侍郎吳大人的身上著手?!?/br> 三皇子眸光一沉,想不到姚顏卿會這般說,這哪里像是初入朝堂的愣頭青,反倒是有些官油子的意思。 晉文帝一挑長眉,笑問道:“依你的意思溫玉衡便不查了?” 這話有些難回,姚顏卿眼珠子一轉,笑道:“這便要瞧三殿下的本事了,總不能無憑無據就查到從二品大員的身上?!?/br> 三皇子咬了咬牙,只覺得姚顏卿太滑頭了,查不查都有他的道理,且這話,聽聽,什么叫看他的本事,他若方便直接查溫玉衡何至于這般為難。 晉文帝指著姚顏卿笑了起來,也覺得這小子滑頭,萬事不粘手,卻總能說出一番道理來,這一點可不想他的父親。 “朕若叫你隨元之一同查戶部貪污案,你可敢接手?”晉文帝有意試試姚顏卿深淺,若是得用,倒是可培養為心腹,便是一時不得用,也能叫他多學習一二,總是有益處的。 姚顏卿一愣,哪里想到這天上還能掉下餡餅來,戶部雖難啃,可他卻也不懼,雖說他是個芝麻大的小官,沒有人會把他當回事,可有三皇子主查,他自然也能跟著狐假虎威,等案子立了,查了個清楚,三皇子吃rou他也能跟著喝一口熱湯,至少在圣人面前是露了回臉。 上輩子姚顏卿年紀輕輕就做到刑部侍郎的位置,正四品的京官,雖說品級不算多高,可手上的權利卻不小,任誰瞧見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聲姚大人,若說他沒點手段,光憑著晉文帝的偏愛那是假的,他當年在刑部任職四年,最為引人稱道的便審查案件,四年間經他之手審查過大大小小的案子加起來也有四十多件,再硬的嘴,他也撬得開,在硬的骨頭,在他面前也得碎成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