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
偶爾賀玨會拿酸甜口的東西逗靳久夜,而且一逗一個準兒,聽到靳久夜說酸,他便哈哈大笑,像惡作劇得逞了一般。 “朕這次是在懲罰你,誰叫你風頭竟然蓋過了朕,那孩子竟然說朕沒你好看,還比你年紀大。明明是你比朕大上兩歲,就是臉生得嫩些占便宜罷了……“ 靳久夜沉默。 賀玨又道:“不過他們也算識趣,認得朕的影衛大人天生麗質,朕也就不跟他們計較了?!?/br> 靳久夜忽然眨了眨眼,“屬下記得上午主子還說我貌丑?!?/br> 賀玨語噎,轉瞬又理直氣壯,“朕能說,別人不能說!你本來就長得丑,特別是那雙眼睛,特別丑!” 靳久夜無話可說。 喜宴在傍晚時分開始,新娘子進了門,與新郎拜了堂被送進了洞房,席面才徐徐開張。 賀玨自然是最尊貴的,靳久夜伴在他身側,兩人單獨一張桌子,有宮人伺候,甚至還掛了一層竹簾,與外頭那些隔絕開。 熱熱鬧鬧的氛圍在整個齊府展開,滿朝文武都過來參加喜宴,即便暗里與齊家有齷蹉的一些世家,在聽說了天子親自到訪,自然也要賞個面子,甚至還要裝作真心祝福的樣子,與眾人一派其樂融融。 齊樂之身著大紅吉服,到了賀玨跟前,朝陛下敬了一杯酒,“陛下,臣謝謝你能親自到府慶賀,為我們十幾年的情誼,飲下此杯?!?/br> 賀玨垂眸,他端起一杯酒,瞧著齊樂之滿臉喜悅與高興,甚至因為飲了太多酒,連臉都開始有些紅了。他臉上并無笑意,只是輕輕勾起嘴角,“朕祝你與阿瑤,從此白頭到老?!?/br> “還有影衛大人?!饼R樂之自然不會落下靳久夜,“說到白頭偕老,陛下多年心愿終于得成,當初跟臣說愛不能求不得,如今也算是能與佳人相伴一生了?!?/br> 賀玨剎那間想起那日齊樂之送請帖來,他倆在勤政殿的對話。 那也許是他當著齊樂之的面,暗示得最為明顯的一次,然而齊樂之仍舊不懂他的心意,只當他喜歡了旁的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必騎虎難下,讓靳久夜替了這位置,如今靳久夜在宮中的遭遇,也全拜自己所賜,什么相伴一生,竟聽起來有些諷刺了。 賀玨思及此,什么都沒說,一口氣飲下杯中酒,又自顧自倒了一杯,“樂之,你我自小兄弟,你也幫朕良多,今日朕來賀你新婚之喜也是應當。不過,朕與靳久夜之喜,你倒是一直未曾賀過,這兄弟做得未免太不夠意思了?!?/br> 靳久夜聞言,瞳孔微張。 “主子……“他伸手攔了攔賀玨,賀玨輕飄飄看了他一眼,“朕心里清楚?!?/br> 靳久夜無法,只能任由賀玨與齊樂之連飲幾杯,他想主子心里苦,大約是要發泄一番的。 齊樂之道:“臣只是未曾想到,陛下是當真鐘情于影衛大人的,不過多年下來,也有些許端倪……” 賀玨挑眉,“你不信?” 齊樂之連忙道:“臣不是這個意思,臣只是……” 賀玨伸手攬過靳久夜的肩膀,借著酒意,將人拉到身前,他看著眼前的男人,只看到那人的唇,然后…… 齊樂之愕然,后半句話才順嘴說出:“感慨罷了?!?/br> 靳久夜也木了片刻,他感到主子的唇在他嘴巴上輕輕點了一下,然后聽到主子笑著說道:“朕的心上人,當真是靳久夜?!?/br> 這話說得,明明是笑,靳久夜卻聽到那聲音里仿佛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似是在昭示什么,又似是在確認什么。 靳久夜垂下眼眸,伸自己的右手,覆蓋住賀玨藏在桌案下的那只捏成拳頭的左手,什么話都沒說。半晌,那拳頭松開了,輕輕握住了靳久夜的手。 齊樂之起身告辭,賀玨道:“既是賀你大喜,那便君臣同樂,不必有太多禮數,將那竹簾撤了吧?!?/br> 天子撤下了屏障,朝堂下多少想要借機得見圣顏的人便心思活泛起來,頭一個膽子大的,搶占先機上前與賀玨說話,賀玨竟是笑著共飲了一杯,那人歡喜得連下臺階都差點兒摔一跤。 有這個例子打頭,賀玨的桌案前便少不了溜須拍馬的人,賀玨竟一個個都應承下來,齊府伺候席案的侍女不一會兒便撤下去三只空酒壺,心想陛下也太能喝了吧。 齊閣老擔心賀玨在府上喝多了出事,連忙過來勸阻,賀玨卻微笑著打太極拒絕,直到靳久夜開口:“不妨事,有我在?!?/br> 這話是對齊閣老說的,老頭子深深看了一眼黑衣冷面的影衛大人,終是點了點頭,“那便拜托影衛大人照應陛下?!?/br> “嗯?!苯靡姑鏌o表情。 不過齊閣老也暗里訓斥了那些上趕著邀寵的臣子,好半天不再有人上前,賀玨歪著頭,撐在桌案上,眼眸里帶著些許迷茫望著靳久夜,問:“怎么沒酒喝了?” 靳久夜道:“主子,屬下帶你出去走走?!?/br> “好?!辟R玨伸手,靳久夜將人扯起來,半攙扶著往府中花園走去。 夏夜里的風是涼爽的,賀玨搭著靳久夜的肩膀,身后的宮人被屏退遠去,連羽林衛也不必跟著。齊閣老有意將花園的閑雜人等撇開,讓陛下在府中醒醒酒,這才好回宮去。他可不想明日一早朝會上,被御史臺那些人參一本。 賀玨知道只剩下他與靳久夜二人,突然就軟了身形,將人整個兒掛在靳久夜的身上,半點君王的威嚴都沒有了。他吃吃笑道:“夜哥兒,朕剛才親了你,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