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輕，帶著笑意，似是在哄著小孩子玩。

    小齊昂看了靳久夜，又看了賀玨，小指頭指著賀玨：“你看起來年紀大，是大哥哥，他是小哥哥?！?/br>
    賀玨又笑了，“你倒是眼尖，下去玩吧?！?/br>
    他拍拍小孩兒的腦袋，寵溺地放開了對方，誰知小齊昂卻不走，朝靳久夜張開了手臂，“抱抱?！?/br>
    靳久夜：“……”

    他看向賀玨，很是為難：“屬下沒抱過孩子?！?/br>
    他那雙手，只殺過人。

    齊閣老也驚了驚，他自然知道影衛大人的厲害，生怕孫兒一個不慎，若是被靳久夜力氣用大了些說不定也傷了，連忙喊住那孩子，“齊昂，過來?！?/br>
    小孩子看自家祖父嚴肅的樣子，臉上生出了幾分畏懼，可童真天性使然，他朝賀玨道：“你答應可以抱抱的?！?/br>
    賀玨身為天子，自然是一言九鼎，不然讓一個兩三歲的小娃兒看了笑話。

    “你抱抱他?！辟R玨對靳久夜說，“看在他這么喜歡你的份上?！?/br>
    靳久夜還未開口，齊閣老已然說道：“陛下，影衛大人身份尊貴……”

    說什么身份尊貴都是托詞，賀玨心里清楚，這前朝后宮除了自己，沒有一個人不對靳久夜有一些誤解的想法。但事實上，靳久夜不是那么冷血無情的人，也不會平白無故就要了別人的性命。

    “你看，連稚子都親近靳久夜，齊閣老應當放心才是?！辟R玨說了這話，便是依了小齊昂求抱抱的要求。

    靳久夜聽到主子的命令，自然不會違背，他遵下身，不太適應地沖小孩子張開手臂，小齊昂便撲進了這位素來冷面的影衛大人懷里。

    影衛大人將他抱了起來，盡管動作生疏，卻是小心翼翼的，小齊昂咯咯直笑，開心地伸手去摸靳久夜的臉。

    這時候另一位年紀稍大的孩子，眼睛里也亮亮的，他已經十三歲了，是齊閣老的老來子。

    “影衛大人，我叫齊敏之?！鄙倌昴樕涎笠缰邼骼实男θ?，“我特別崇拜您，等我長大以后可以進玄衣司嗎？”

    靳久夜一臉茫然，更多的是有些無措了。

    他回頭看了看賀玨，賀玨驚訝間也笑了笑，“你怎么想進玄衣司？”

    齊閣老此時眉頭直跳，生怕這個被寵壞了的幼子會說出什么驚天動地的言語來，忙不迭向他使眼色讓他閉嘴。

    但齊敏之根本不懼，直接回答道：“回陛下，因為玄衣司是很厲害的地方，暗侍衛個個武功高強，還能幫陛下辦事。影衛大人更是我心目中的榜樣，我每日都在刻苦習武，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影衛大人一樣?！?/br>
    少年人總是很單純地崇拜強者，他不會像成年人一樣思慮太多，更不會因此而心生恐懼，他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如三歲稚童會親近靳久夜一樣，也許是因為靳久夜本身就那么單純。

    賀玨心里有數，倒是齊閣老呵斥了齊敏之，齊敏之偷偷別了別嘴角，對老父親的話并不在意。

    “我原本以為影衛大人冷漠無情不好接近，可他連素來討人煩的小侄兒都抱在了懷里，這么平易近人，我也便敢說出來了?！?/br>
    還頭一回聽到有人說靳久夜平易近人，饒是賀玨也忍不住笑，“靳久夜，這孩子志向高遠，你可得提點人家?！?/br>
    靳久夜抱著小齊昂，小孩子的手往他臉上糊，他耐心地移開，然后對堂上意氣風發的少年說：“玄衣司考核很難的，你要加油?！?/br>
    干癟癟一句話，影衛大人手上功夫厲害，可嘴上功夫實在是捉襟見肘。

    賀玨笑出了聲，替靳久夜打圓場，“你若有心建功立業，不一定進玄衣司，習武從軍當個揮斥方遒的大將軍也未嘗不可。不過，這都得問問你父親的意思，齊閣老，你覺得呢？”

    齊閣老默然，他從來沒想到靳久夜居然是府中孩子們的偶像，可陛下都說話了，他還能說什么，只能點點頭。

    齊敏之道：“不，我就是想進玄衣司，跟影衛大人在一起?！?/br>
    賀玨連忙開口：“那可不行，你這志向要改改，影衛大人是要跟朕在一起的?！?/br>
    小少年茫然，還想問為什么，齊閣老遂出言將人呵斥下去，靳久夜懷中的小孩兒也被抱給了乳母。賀玨則笑著，看得出來心情極好。

    甚至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在看到靳久夜受歡迎比自己被拍馬屁稱頌，還要來得高興。

    過了一會兒，齊閣老有事出去，這兒便只剩了賀玨與靳久夜兩人，府上家仆隨時候命，羽林衛在外頭守著，兩個宮人被賀玨支使到稍遠的地方。

    賀玨拿了一塊點心嘗嘗，覺得有些甜膩，便將靳久夜叫過來，“張嘴?！?/br>
    將剩下半塊塞對方嘴里了，靳久夜并不介意，或者說他已經習慣了。

    “太甜，主子不喜?！苯靡挂怀赃@口味，便知道了賀玨的心思，賀玨嗯了一聲，端了一杯放了冰的果汁飲用，“這味道不錯，你也嘗嘗?！?/br>
    靳久夜依言就著賀玨遞過來的手，將杯中的果汁喝了一口，一飲下賀玨便在看他的神色，可惜這人隱藏得好，只是稍微頓了一下，“太酸?！?/br>
    靳久夜不喜歡酸的，更不喜歡酸甜的，特別是菜品，所以糖醋排骨這樣的菜式簡直是他的大忌。不過為了生存，他向來不會拒絕任何食物，要不是賀玨跟他相處多年，從中摸出了規律也不大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