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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月塵停下手中的動作,又抬起頭來看向他。 風凌頓了頓,也不轉頭看看月塵是否在聽,只沒頭沒尾的說道,“大概我這輩子跟和尚是真的有緣分吧,這么多年之后在同樣的環境下又遇上一個?!?/br> 聽著他這句似是而非的話,月塵眼睫動了動,目光低垂,出乎風凌意料地低聲道:“不知,風少主的那位師父,可有法號?” “自然是有的,”風凌笑笑,在月塵猛然抬起的目光中捏了捏眉心,“只不過他不曾與我說過,亦或是說過,但是我忘了?!?/br> 那年他被風家尋回,之后便生了場大病,有好些幼時的事都記不太清了,只記得瘦和尚這么個人,卻不曾再想起過他的法號與形貌。 他有些困惑地捏了捏額角,用力地閉起了眼,錯過了月塵有些復雜的失落眼神,兩人又再沒有了交流,僧人又默默地低下頭翻起了自己手中的書卷,不再出言。 屋外電閃雷鳴,風雨大作,風凌借著不時閃過的雷電的光亮望著外面的荒野,心神恍惚間似乎看見了一個身形清瘦的白色身影,正不疾不徐的向這里走來。 他猛然間呼吸緊促的坐起身子,緊緊盯著門外。片刻后,他又重新放松下來靠向柱子,疲倦的笑了一聲,抬手捂住了眼睛。 不過都是執念帶來的幻想,他大概是有些累了。 風凌站起身,走到了月塵身旁,自己方才已經收拾好的鋪蓋出,輕聲地側躺了下來,背對著正看著他的和尚,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 許是今日里情緒起伏太大,又念起了多年前的事,風凌又一次,落入了過往的夢中。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帶著笑的客?;镉嫓惲松蟻?,微彎著腰地問著風凌師徒二人。 只聽瘦和尚輕輕笑了聲,雙手一抱道:“一間房,再備上些素菜?!?/br> “好嘞!您二位里邊兒請——”店小二笑得燦爛,將二人請了進去,又招待起后來的客人。 這是他們在凡世間相當普通的一日,在此地路過決定住店,并其后往東處去,帶風凌去見識一下東海的海市。 但記憶中的風平浪靜的一次住店似乎與夢里的不同。 住了一夜后,兩人起身收拾一番打算離開,卻被客棧門口的一場爭執吸引去了注意力。 “你松手!這東西明明就是我的!”只見一個瘦弱的少年被壯漢提溜起來,撲騰地抓著手里的破布口袋,死命地掙扎著。 “嘿,臭小子,這東西這么寶貴,是你能有的,我勸你還是早點把東西還給大爺!”壯漢獰笑兩聲,探出另一只手就要強硬地掰開他緊攥著的手指。 少年急的就要落下淚來,他拼命地掙扎著,還試圖攻擊搶奪他東西那人,就在手指要支撐不住松開來時,聽到一聲怒喝。 “你這莽漢,怎這般欺凌人!” 只覺得一陣晃動,抓著他的壯漢慘叫著松開了扯著他的手,躬下身去捂住肚子,似是痛極。 他定睛一看,卻見一個尚且稚嫩的少年站在他面前,一手握拳,皺著眉看著那壯漢,顯然就是剛剛出拳的英雄,他也顧不得許多,直直地往他身后躲去,有些驚魂未定地看著壯漢。 緩過來勁后,壯漢兇惡地抬頭看向少年,聽得周圍的噓聲后,滿是被這小屁孩下了面子的惱羞成怒,他伸手抓來,卻見那少年也不怎么動,只腳步微錯就移了開去,隨后一手彈在了他的腕間。 一陣似是裂開般的疼痛從那處傳來,他痛叫一聲,顫抖著握住手腕,惡狠狠地看著他,心知自己恐怕不是敵手,只恨恨地看了眼沒得手的東西,轉身離去。 風凌救下人來后,也不緊追不放,就這么淡淡地看著壯漢轉身而去,有些拘束地受了那少年誠惶誠恐地謝意后,略有些得意地跑到瘦和尚面前,期待地看著他。 原本盼著師父幾句夸獎的風凌卻見他皺著眉,若有所思地看著方才人群中的某個方向,他循著師父目光看去,只看到涌動的人頭,也看不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然而瘦和尚卻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憂心的東西一樣,沒有如他所想般夸獎自己幾句,反倒是寥寥地說了幾句話后,便帶著他匆匆地離開了這里。 他被師父拉著走的匆忙,只感覺背后似乎有道視線一直在緊緊地盯著他,卻又來不及回頭看上幾眼。 接下來的幾日,瘦和尚似乎有些憂心忡忡,話變少了,總是皺著眉看向某個不知名的方向,偶爾還會寫下好些封信,也不知寄去了何處。 兩人加快了腳程,幾乎像是東躲西藏一般地迅速換住處,蓋頭換面往東處去。 那是早已懂事的風凌隱隱的感覺到了某些威脅,只乖巧地跟著師父走走停停,只偶爾在深夜里悄悄地問上一句,“師父,我們是遇上了什么事嗎?” 瘦和尚只會摸摸他的頭,帶著點淺淡的笑意道:“沒有,只是海市快開了,我們走快些,免得趕不上時候?!?/br> 直到后來,有一日夜里,瘦和尚突然起身出去,兩個時辰后方才面色有些蒼白地帶著他起身,從這里離開,一路神情凝重地疾馳。 這日起,風凌方才能確定,他們被什么人盯上了,師父正費勁全力地帶著他遠離,而這一切,都是從那日救下那少年時開始的。 “師父,是我惹禍了嗎?”風凌目光澄澈地盯著師父看,懂事的讓人有些不忍,“實在不行,師父將我留下吧,總不能牽連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