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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光遠啞然無語。 擒縱機關出現在圣域已是一百年前,可歷經一百年卻毫無發展。反倒是和圣域相隔萬里之外、沒什么關系的霍林河,擒縱機關得以傳承。不得不說是種諷刺。 駱弘義看了他一眼,心中嘆息。圣域這些年固守成規,未嘗他們就沒有干系。正如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他們生為圣域的一員,同樣也須得對圣域的停滯不前負責。 想了想,駱弘義道:“范世杰術士邀請我去煤氣廠,我答應了。至于大郎你,范世杰術士建議去書院授課,你意下如何?” “我正有此打算?!瘪樄膺h道。 “那就好?!瘪樅肓x說完似想到什么,隨口道:“書院工資不少,你莫要亂花,攢下來替你的老父親還債罷?!?/br> 駱光遠:“……” …… 隨著駱弘義一行術士連同術士學徒三十余人加入霍林河,好似運轉艱澀的齒輪中加入了一滴潤滑劑,煤氣廠的調試速度明顯加快。待幾天后柳家的部分族人來到霍林河,并以極快速度融入進來,這種感覺愈發明顯。 一晃半月飛逝而過。 這天李流光正在柳木舟處跟他商議青黍的種植。 開春已將近兩月,霍林河上的浮冰逐漸消融,嘩嘩的流水聲響徹,悶了一冬天的游魚已時不時偷偷探出水面。去外面打獵,腳下不再是凍得結實的地面,而是剛剛冒出頭的、綠茸茸的小草。微風拂過,春的氣息已撲面而來。 這個季節正是播種的好時節,不僅是青黍,包括土豆、玉米等一些從兔子先生那里采購的作物的播種也都提上了日程。其中土豆、玉米等都無需李流光cao心,唯獨青黍牽扯了他的一部分精力。 他本想著第一次種植,只需種植少部分,滿足日常吃食即可。但柳木舟對他的謹慎不以為意。在過去的這段時間內,柳木舟對青黍可謂是研究了個透徹,結合曹聰術士的營養劑,對青黍的種植充滿了信心。 兩人爭論間,工坊管事徐明成輕手輕腳進來稟告:“小郎君,煤氣廠來人了?!?/br> 李流光同柳木舟對視一眼,反客為主道:“讓他進來?!?/br> 很快,一名看著十八九歲,神色干練的青年走了進來。在恭敬地跟兩人行禮后,青年口齒清晰地將來意說了一遍。 ——煤氣廠的調試今天已完成,范老先生預估截止目前的產能足以滿足整個霍林河的供應。他奉命來請示李流光,晚上是否嘗試點亮全部路燈? 李流光頗有些驚喜:“調試這么快就完成了?” 青年恭敬道:“是,駱弘義術士幫了很大的忙?!?/br> 李流光干脆道:“你回去告知范老先生,今晚可以試試看?!?/br> 青年應了聲,見李流光再沒什么吩咐,躬身退了出去。待離開院子,青年才發現自己一直緊張的腿抖個不停。徐明成送他出來,見此和善地笑笑,青年也笑了起來。 他原是代州城的一戶普通百姓,因著回鶻入侵,不得不背井離鄉四處逃難。這一路家人離散、生死未卜,種種艱辛不提也罷。就在他以為自己要爛死在云中城外時,是小郎君給了他一條出路。 從工坊普通工人到被小郎君挑中送到范世杰術士身邊,不同以往的全新世界在他面前打開。他感激小郎君的恩情,拼了命的學習,一路從煤炭礦跟著范世杰術士到了紡織廠,又被范世杰術士帶到了煤氣廠,終于有機會站到了小郎君面前。 曾經,他想過無數次見到小郎君要說什么。謝謝小郎君救了他的命,謝謝小郎君把他的meimei從回鶻人手中贖回來。當他在尋人墻下尋到meimei時,那種激動、興奮、后怕等復雜的心情他這輩子也忘不了。他想跟小郎君說他們兄妹過得很好。如今meimei在紡織廠,已經跟安北軍的一名隊正定親,下個月便要成親了。他每日努力工作,想給meimei置辦一份不錯的嫁妝。他、他meimei、他身邊的很多人都得益于小郎君活了下來,并且都在朝著新生活努力。 然而,真面對小郎君時,這些藏在內心深處的話他一句也說不出,千般感激萬般感謝俱都埋在了心里。 青年最后朝著院子的方向看了眼,輕笑著跟徐明成告辭,步伐輕快地返回了煤氣廠。隨著李流光意思的傳達,整個煤氣廠都動了起來。 待天色擦黑時,先是工坊的路燈,再是霍林河外的路燈一盞盞同時亮起。 橘黃色的燈光閃耀,溫柔如月色。路上的行人紛紛驚呼起來,停下腳步,抬頭癡癡地望著不點自明的路燈。一盞盞路燈仿佛一個個星子閃爍,從工坊一路到霍林河新城,劃破黑暗,照亮了整個草原。 這時如果有人自空中朝下看,便會發現整個工坊明亮如圓月,工坊外星星點點的燈光縱橫,似銀河橫跨夜空。三三兩兩行人散落其中,猶如月中行走,瑰麗夢幻,美不勝收。 第169章 目的 這天晚上, 直到深夜霍林河都十分熱鬧。 下班的工人、外出收攤回家的小販、書院放學的學生、滿地亂跑的小郎君小娘子……大家仿佛過節般興致高昂地跑東跑西, 將一盞盞路燈數過。 無數的歡聲笑語似背著翅膀,以霍林河為中心,向著草原四處擴散。掠過工坊時, 勾的里面年輕的術士學徒們心癢難耐, 一個個無心手中的事,豎著耳朵頻頻向外張望, 好似這樣便能聽清外面的笑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