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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波人馬越靠越近,在陣營的最前方,都有一個人被殘陽拉出孤立的影子。 第一次交鋒,總是由兩邊的統帥帶來的。 “以后這地方可能要廢了?!?/br> 觀望的有人在嘆息。 “誰說不是,血流成河萬骨枯?!钡偷偷纳ひ粼陲L里飄遠,“這天下格局變化,哪次不是用萬千人的性命換來的?!?/br> 風呼呼的從耳邊刮過,對面的人也越來越近。 “待會記得避讓?!?/br> 聲音從頭盔里傳出來有些失真的感覺,幾個字在耳邊落完的時間已經又是一段距離了。 陸暮沒有穿盔甲,他與易落辰共乘一騎,一身白衣在風里翻飛,在黑壓壓的一大片里顯得突兀又更顯蒼涼。 聽見這話陸暮也沒有回答,他知道易落辰讓他坐在身前打的什么主意——也許蕭宇琛能因為他有瞬間的分神。 他低頭,露出點笑意。 真是剛剛好,要是易落辰不讓他共乘一騎,還有點麻煩,畢竟他現在的情況連韁繩都握不住。 見人沒有說話,易落辰低頭離得更近了,或許是笑了聲,“差點忘了,等這次回去,我就給你解毒?!?/br> 陸暮沒說話,他可不會認為人是真的忘了,這么說,只是威脅而已。 提醒他,一切已成定局,不要妄想改變。 陸暮輕輕拍了拍易落辰的手,示意他知道了。 易落辰手抖了抖韁繩,沒什么目的,只是為了彰顯自己輕快的心情。 陸暮幾不可察的往前移了移,一抬眼猝然對上了蕭宇琛的視線。 對方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黑漆漆的看不出什么情緒。 陸暮突然有個不合時宜的念頭,他覺得在那頭盔下,蕭宇琛的嘴唇一定是緊緊抿著的。 繃成一條鋒利又冷漠的直線。 他曾在人這樣時一點點親過這嘴角,讓這冷漠變成向上的弧度。 都是曾經啊。 陸暮微微笑了笑,眉目低垂,好像獨立在場景之外,在這戰爭的硝煙里竟顯出些溫柔。 兩匹馬已靠近,將身后的軍隊甩下一大截。 兩邊的長矛都已經舉起,冷冽而炫目的光。 風吹過的一瞬間,也許比那還快,長矛揮動,兩匹馬已交叉而過! 蕭宇琛胸前的盔甲上只有一道淺淡的白痕,他策馬回身,幾乎是有些慌亂。 轉身的動作過快,馬根本沒達到這個緩沖,被勒出一聲哀鳴,響徹整個曠野。 剛轉過身,瞳孔里白色身影的人就像是折翼的蝴蝶往下摔去。 易落辰低頭,胸前插著一把刀,輕易穿透他試驗過的本該無堅不摧的盔甲。 他感覺生命力迅速流失,外面看卻連一絲血都沒流出來,全被封在了盔甲里。 陸暮是被易落辰下意識的一掌拍飛出去的。 他看著易落辰瞪大的不敢置信的眼睛,微微笑了笑,五臟六腑的血液就爭先恐后涌出來。 唇形說了兩個字。 霍鐵。 那盔甲是霍鐵造出來的啊。 易落辰皺了眉,陸暮不知道是因為對方想問的不是這個,還是悔恨,但這都不重要了。 兩人眼里都是迅速流失的生命力。 陽光灑在眼里,刺得厲害,陸暮閉上眼,嘴角帶了點笑意。 老天待他也算好的,還愿意送他最后一束光。 遠遠的似乎傳來一聲悲痛的喊聲,不過那都太遠了…… 當易落辰摔下馬的時候所有人的瞳孔都一瞬間睜大了。 兩軍之首的交鋒,那更像是一個儀式,結果蕭宇琛將人殺了?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看到的人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腦都被震出一片空白。 唯有兩撥人最先做出反應,一個是梁云樊,一個是陸北。 一個閉了閉眼,下令進攻,早準備好的亂易國軍心的詞被安排好的人吼出來。 梁云樊指尖微顫,陸暮曾期許的東西,他終究做到了。 陸北滿臉都是淚,吹了個哨子,在易國軍營里的一大波人突然對自己動起手來。 突然易國軍隊的后方也出現了一大堆人馬,還是騎兵,近至三米才被人發現。 馬蹄裹著紅色的布在風里翻飛,沖入步兵里,仿若蛟龍入海。 …… 獨屬于秋天的金色又和煦的陽光照在大地上,照耀著人們臉上的笑容。 那場本該是曠世大戰卻結束得奇異的對抗之戰,雖已過了一年多,還被人們津津樂道。 那場戰爭甚至比一次沖突來的傷害還小,想象中的兩敗俱傷以易國的丟盔棄甲而告終。 等人們站在高處去回顧時硬生生從這里面找出可能當事人都不知道的所謂精巧布局。 不過有一點到是真的。 那場‘紅色之?!环Q為自古以來的最精巧的布局。 當初以為死掉的那批精兵竟然只是傷兵,大多甚至是傷口帶著感染活不下去的。 他們的壯烈赴死為自己的家人迎來了最好的保障。 那些人不知道這一切都是陸暮做的,當初陸暮手里握著蕭宇琛的兵符,這件事又有梁云樊打掩護,完成得堪稱神不知鬼不覺。 所謂的軍師被蕭宇琛如此謀略布局嚇到,天下一統格外順利,甚至沒有影響當年的秋收。 所有國家都降了番號,唯有云國還留有一個國字,與蕭國并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