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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雁停一腳將之踹開:“將人拖下去,全部就地正法,一個活口別留!” 參將略遲疑:“可陛下那里……” 祝雁停冷道:“這些人都是死在叛軍的刀劍之下,與我等何干?” 對方聞言不再猶豫,將屋中人盡數押下去。 哭喊求饒聲遠去,祝雁停的眼中泛起血光,用力一拳砸在桌子上。 第66章 大廈將傾 入夜,阿清伺候祝雁停更衣梳洗,小聲與他稟報:“高隋一干人等都已處置了,王爺,您當真要一直留在這邊么?” “等珩兒出了冀州就回京?!弊Q阃]p吐出一口濁氣,一直緊繃著的心緒終于放松了些許。 蕭莨急著要回孩子,必會以最快速度回去,只怕要不了幾日,珩兒就能送回他手上,如此也好,不然他這一直提心吊膽著,連睡覺都睡不踏實。 “可陛下那里……”阿清不敢往下說,他們都知道,祝鶴鳴給高隋的那一道密旨,究竟意味著什么。 祝雁停抬起頭,怔怔望向在漆黑夜色中莫名滲人的頂上房梁,有一瞬間的茫然,百般滋味一齊涌上心頭。 從前蕭莨說人都是會變的,有遭一日他兄長做了皇帝,他拿什么保證他們兄弟二人能夠自始至終都一條心,那時他仿佛魔怔了一般什么都聽不進,真正到了這一日,卻又似應了那一句,果真如此,全都是報應。 “回去罷,”祝雁停輕聲一嘆,“不回去還能去哪里……” “王爺,”阿清擔憂道,“只怕陛下會怪罪您?!?/br> “我還有的選擇嗎?”祝雁??嘈u頭,“不回京,我又還能去哪里?去了哪里不是死路一條?” 蕭莨帶兵打來時,他尚且想著要掙扎求生,不單是為自己,也是為他兄長,甚至不惜綁架自己的兒子逼迫蕭莨退兵,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早已兩面不是人,怎么做都是錯。 到今日,他才真正嘗到了心灰意冷的滋味,可他能怪誰?全都是他自作自受罷了。 心念電轉間,他忽然就明白了蕭莨最后在城下時,當著他的面棄劍而去的舉動意味著什么,蕭莨不是妥協,他是在告訴自己,故劍已棄,便如同他們之間,從此情斷義絕,再無回頭路。 五臟六腑都被痛意灼燒著,幾要將他吞噬,祝雁?;谢腥坏亻]上眼睛,再說不出一個字。 半月后,祝雁停離開下幽城歸京。 戍北軍雖已撤兵,圣京城中依舊風聲鶴唳、人心惶惶,祝鶴鳴甚至來不及松口氣,又因高隋的死而耿耿于懷,哪怕祝雁停說,高隋和他一眾手下是死在戍北軍的劍下,可誰會信? 戍北軍并未真正發起攻城,祝雁停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個孩子出現在城頭,逼得戍北軍退兵,這樣的消息相瞞也不可能瞞得住,這半個月祝鶴鳴幾乎日日派人去下幽城傳召祝雁?;厝?,祝雁停一回到京中,當下便被他召入了宮中問話。 祝鶴鳴的臉上不見半分劫后余生的喜色,只有與日俱增不加掩飾的暴躁和狠戾:“你這半個月都做什么去了?朕三請四請你都不肯回來當真好大的架子!那個孩子是蕭珩是不是?你既然將人搶回來了現在人呢?他人在哪里?!我們手里就只有這么唯一一個籌碼,你到底把人藏去哪里了?!” 祝雁停低著頭,沉聲提醒他:“兄長,珩兒是我的兒子?!?/br> 祝鶴鳴粗喘著氣,更多尚未出口的話被祝雁停截住,祝雁停抬眼,望向御案之后已如同徹底變了個人一般的祝鶴鳴,語氣愈發生硬:“珩兒,是我的親生兒子?!?/br> 祝鶴鳴的神色一變,又咬牙切齒面目猙獰道:“那又如何?反正你也沒養過他,你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就是了!你想要兒子朕賜女人給你,你想生多少生多少!你現下不把人交出來,戍北軍再打過來你跟朕都得死!朕的皇位保不住,你以為你這個王爺還能做得安穩?!” 祝雁停的心緒一點一點往下沉,須臾的沉默后,他深吸一口氣,道:“若是我執意不把珩兒交出來,兄長打算如何?將我下獄,還是殺了我?” 祝鶴鳴怒瞪著他:“你以為朕不會么?!你不要挑戰朕的耐性!” 祝雁停往前走了一步,直直盯著祝鶴鳴的眼睛,逼問他:“兄長,當初,皇帝將我錯認成他的太子,甚至說過要傳位于我的話,是否從那時起,你就已經對我生了猜疑和忌憚?你到底在怕什么?” 祝鶴鳴咬緊牙根:“你如今問朕這些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你也打算反了嗎?!” “兄長原來當真是這么想的,”祝雁停失望至極,自嘲哂道,“……兄長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反了你有用嗎?戍北軍雖然退了,你以為你屁股下的這個皇位還能安坐得幾日,其實你跟我都清楚得很,我們連強弩之末都算不上,不過就是垂死掙扎的跳腳螞蚱罷了,早死晚死早晚都得死,先前是我不認命,還綁了自己兒子逼自己的夫君退兵,現在想想我當真是何必呢,死在自己夫君劍下好歹也算死得其所了,如今這樣,連死都不值得?!?/br> “朕不認命!”祝鶴鳴用力一拳砸在桌上,整張臉都扭曲了,愈顯面目可憎,顫抖著手指向祝雁停,“你給朕閉嘴!閉嘴!要死你一個人去死!朕是受命于天!朕才是大衍之主!朕才是正統!朕絕不認命!朕絕對不會死!” 祝雁停仰起頭,閉了閉眼,一聲嗤笑:“受命于天、大衍之主、正統……,這話兄長也只能騙騙自己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