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性死亡 第一部完結_第166章
有個聲音柔聲道:“我等你很久了?!?/br> 為什么是我? 安祈的腦海里亂成一團,這句熟悉的話仿若一把生銹的剪刀,將他粘稠的思緒剪成了一團亂麻。 為什么經歷這一切的是我? 他突然分不清真實和虛假,甚至無意識地懷疑自己“已經明白的線索”是否正確?,F狀攪碎了指導員口中的“現世安穩”,告訴他還有更糟的可能。他依舊站在山谷里,疑慮如野草般瘋長。 女孩的面容漸次和譚笑重疊,她們牽引著嘴角,看上去竟有幾分欣喜若狂。 她是譚笑嗎? 我是不是又產生幻覺了? 安祈根本想不明白,倘若不遠處校醫院門口的女孩是譚笑,她究竟做了什么,讓自己從死亡的地獄里爬了出來? 她的腦袋已經被砸爛了,四肢扭曲如脫線的木偶,她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她應該是死了的。安祈想,那天傍晚我親眼看著她從天臺上跳了下去。 她的腦袋砸在花壇的石臺上留下一個深坑,污濁的血液滲透花壇里的殘枝敗葉,淹沒了一片腥臭的泥土。 譚笑已經死了,她不可能再活過來的。 可如果這個女孩不是譚笑,她又是什么人呢? 有只手憑空拍上安祈的肩膀,宛若一只冷凝劑,凍得他整個人都打了個寒噤。初冬的冷風呼嘯著灌進他的耳畔,凌亂的呼吸聲撞得他思緒一片混亂,安祈猛地看向身后的不速之客,他的呼吸還亂著,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拍他的是個年輕人,穿著連帽衫頂著著雞窩頭,打著哈欠仿若大夢初醒。 他應該是個學生。 “你怎么在這?”雞窩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逃課可不是什么好習慣,你的代課老師是誰?我要跟他打個小報告,讓他掛你年終測評?!?/br> 安祈被他的動作帶得一愣。他不是故意健忘的,實在是眼前這家伙太過陌生,他根本來不及做出該有的反應。 他猜不出對方的身份,猜不出對方的目的,按道理說學校里跟這人年齡相仿的不多,長得如此有特色的更是鳳毛麟角??砂财砣雽W大半個學期,對這家伙居然沒有一絲半毫的印象,仿佛這人是整個學期里的嘉賓,今天剛拿到劇本,友情出演臨時登場。 安祈被他攔著肩向宿舍區拖了幾步,正想問些什么,就見對方壓低腦袋,笑著眨了眨眼睛。 他的唇角勾著,聲音里滿是贊嘆,話里的內容卻沒這么歡喜,硬生生地壓出幾分譏諷來。 他說:“小朋友哇,你爸沒教你別到處亂跑嘛,你也不看看醫院門口都是什么人,一個不小心就能把你突突了呀?!?/br> 安祈被他帶得踉蹌幾步,回過頭,依舊能看見巨大的懸浮車停泊在校醫院門口的空地上。 有幾個穿著**裝的人守在醫院的鐵門外,腰背筆直目光炯炯,就像隨時能讓入侵者命喪當場。 “那是‘雁’,”雞窩頭說,“科學院下屬部門,負責幫院里那幫激進分子擦屁股,最喜歡你這種細皮嫩rou的小朋友,一口一個嘎嘣脆?!?/br> 安祈打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是誰?” 雞窩頭看著他笑了一下,揚起的嘴角邊掛著兩個酒窩,無端顯出幾分稚氣來。他長得并不老成,細看還頂著一張娃娃臉,就是整個人的氣質頗為頹廢,仿佛抱上枕頭就能長眠萬年。 他伸手又攔上安祈的肩膀,嬉皮笑臉地把他往教學樓帶,一邊踩著地上嘎吱嘎吱的落葉,一邊哼著根本不成調的小曲子。 他說:“我是管家是保姆是小少爺的一等沖鋒兵,你跑一次我就得抓你一次,跑兩次我就得抓你兩次,跑三次我就得把你釘死在地上?!?/br> “什么意思?”安祈被他帶得有幾步踉蹌,臉上裝出幾分茫然無措,看起來就像什么惶恐不安的小可憐。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了宿舍樓的范圍,踩上了通往教學樓的主干道,這條路的盡頭就是他們平日里上課的教室,這會應該正在準備課間休息。 主干道兩旁的cao場上空無一人,菱形的鐵絲網圈著掉光葉子的枯樹枝,無端地帶出幾分蕭條。安祈踩著地上散落的黃葉,聽著鞋底和葉屑摩擦的“嘎吱”聲,雞窩頭還在哼歌,語調九曲十八彎,聽上去就像遇見了什么千載難逢的好事。 他是在高興嗎?安祈想,他在高興什么? 他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主干道的盡頭沉睡著一塊塊方形的花壇,它們是殺害譚笑的“兇器”,也是安祈此行的目的地。 那里站著一個安靜的少年。 過長的距離模糊了事物的模樣,安祈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只是根據直覺判定那是他的指導員。對方像是專門在這里等他,并且已經站了不少的時間,他看到對方正捏著枯黃的葉片疊著什么東西,腳下一堆凌亂的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