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貫滿盈重生男[直播]_分節閱讀_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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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七日上,厲弦愕然發覺,身邊人人忙碌,他自己竟然可以稍稍抽出些空閑,而如此龐大的流民隊伍也已經整裝待發,人人領了一小份足夠七八日填肚的糧食,俱等著“慈心”的厲大人下令,帶他們回鄉重整。 吃了這幾日稠粥,又在仲二的兵丁式嚴厲管教下訓了這些時日,那些搖搖欲倒,風吹能跑的流民居然恢復了不少體力和精神,勉強能上路回鄉了,人人臉上又是惶惶又是期盼,只求老天保佑菩薩般的厲大人,真的能如他所說,還大伙兒一個有水能種糧的家鄉。 七八日間,也有十幾個病弱的流民倒下,再也不能歸鄉,俱都依了大人的法子消毒焚灰讓親人帶在身邊,無論如何,總還能魂歸鄉里。 在江陵一縣百姓厭惡的眼光中,黑鴉鴉一片的千人流民隊伍,雖然蹣跚,卻在厲家護衛們帶領下,有秩序地開拔了。人群中間,馬嘶牛叫驢鳴,卻是厲公子在江陵搜刮的車輛,上頭載了糧食和實在走不動的老弱。 陳縣爺神色有些復雜地望著慢慢遠去的隊伍,捏著花白胡子沉吟不語。 身旁幾個被厲公子榨出油來的富商,幸災樂禍地慶祝,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爺總算是領著這幫瘟神走了,卻不知他何時會被吃窮,哇哇哭著回京向厲相爺告狀? 陳子度微露一絲不屑,沒有搭理他們。這等縣鄉里的土財主,又如何懂得識人之明,這位厲大公子能以十數個奴仆護衛,在短短幾日內安排千人有條不紊地遷移,又如何會是個簡單人物? 他本以為這是個養在后宅,不通世俗的活寶,如今看來……此子,心有猛虎。 陳縣爺嗤地一笑,暗自搖頭,笑自己也是多疑多思。再如何,他一個厲相公子,難不成還會邀買人心,謀朝篡位不成?至多不過提早下注,搶個從龍大功而已。 第48章 小驢 易小驢拎著只小巧的瓦罐, 匆匆走向自家的窩棚。 干枯樹枝搭成小小“人”字形的屋架, 僅有屋頂和半截土墻露在地面上, 地下則掏了個坑洞,雖窄小又陰暗,卻足夠在這寒冷的季節為他們父子兩個遮風蔽雨。 煙青哥說,這等簡易又適合窮苦人家一時之需的窩棚,也是那位神仙似的公子爺想出來的, 讓大伙共助搭建,給無有居所的鄉民一個暫時安居之地。只用了半日, 這一塊“工地”旁, 便起了一排百十來個“窩棚”, 都是給像他家這等已無存身之處的流民們暫住的。 又定了各種規矩,不得隨處便溺,不得隨處丟垃圾, 不得喝生水……犯了一條規矩, 就得餓上一頓。公子爺貴人愛凈,規矩大,餓怕了的鄉人們好容易回到故地, 如何敢不聽話? 規矩一多,麻煩是麻煩了點, 說來也奇, 老人們都說原本災時瘟神必要來巡,可貴人這規矩一立,居然除了幾個小病小痛的, 若大的窩棚區都沒鬧出什么疫病,大伙都說公子爺必是菩薩投胎的,瘟神都不敢惹。 煙青哥還說,公子說了,這一片修溝渠水車的地,全部都是厲家買下的,只要賣力肯干的,日后會給一小塊地讓各家自建屋子,更有出色能干的,能隨著公子爺去西北赴任也未可知。 易小驢不知道西北是個甚么地界,聽人說是在蠻子窩邊上,大伙雖是感激厲公子的恩德,私下里卻嘀咕著,公子爺這等細皮嫩rou的,如何敢去蠻子窩邊當官?能建屋子是好事,去西北赴任卻個個縮著脖子,悄悄大搖其頭。 易小驢同他們不同,他只知道厲公子給了他和他爹一條活路,公子爺的藥食能救他爹,就算公子爺不要他,他也要背著阿爹跟在他身后一輩子的。 走到窩棚近旁,幾個正在撿樹枝的半大小子見著他,一聲驚呼“大頭驢來了!”瞬間便如熱水澆進螞蟻窩——炸了鍋,個個如兔子般撒腿就跑。 易小驢瞪著驢眼重重哼了聲,沒理會這幫被揍怕了的慫貨,一手拎著瓦罐,一手拉開枯枝披了塊破爛麻布的門簾,悶聲喊道:“阿爹,吃藥?!?/br> 雖是白日,窩棚里卻一片昏暗,易小驢瞇了瞇眼,才慢慢看得清物事。阿爹躺在自家黑鰍鰍辨不出顏色,補丁打補丁,不知用了多少年的鋪蓋上,聽見響動便想支起身來,易小驢忙將藥罐放在地上,扶著阿爹坐起。 易爹坐起身,捧著兒子遞來的罐子聞了聞,驚訝道:“小驢,有rou哩!” “是咧!煙青哥說我做的好,是挖渠七組里的最先完成的,本來是說賞半斤rou的,我說家里阿爹有喘病,想換幾貼藥吃,煙青哥給了我這罐子,藥,藥食?!?/br> 他拿起旁邊木枝粗制的筷子,借著門縫里透進來的日光,將罐子里的rou撈起來喂給阿爹吃,一邊說:“煙青哥說了,這是大公子的神仙方,專治理氣平喘的,先吃著,要是不見好,讓我帶你給公子爺看看,必能好的?!?/br> 易爹推開筷子,盯著他,喘了幾聲:“你,你干了一天活,呼,呼,自己先吃,我,我不餓?!?/br> 易小驢不由分說,悶聲將rou塞進阿爹嘴里,道:“工地上給吃食,大公子讓人做了白胖白胖的‘饅頭’,可好吃了,像,像天上云朵似的好吃,我這等做工出色得了頭名的,饅頭里還有rou,管飽?!?/br> 他頓了頓,有些懊悔地說:“我,我今日一開心,一頓吃了十二個……” 易爹被塞了一大塊rou,正努力嚼咽,聽了這話,差點沒噎死,突著眼珠子直翻白眼,小驢忙將罐子遞過去,讓他爹喝湯,這才順下這口rou食。 “唉!你吃這許多,主家……”易爹輕輕撫著兒子的大腦袋,一時也不知說什么,總歸是自己無用,拖累了兒子,這孩子自小能吃,他娘過世后,家中日子一日不如一日,難得有讓孩子吃飽的時候。 只是……這般飯桶,就怕主家見棄??! 小驢悶頭想了想,忽地眼睛一亮,道:“無事,阿爹,我有辦法。以后我都不吃這么多,公子爺不會嫌棄我的?!?/br> 煙青哥說了,公子爺愛美食,這幾日卻有些上火不開胃,山上的棘果酸甜,味極美,他趁下工去采上些,明日給公子送去,想必公子吃得開心就不會計較他這飯桶了。 厲大公子這幾日確實顧不上口舌之欲,鐵甲和他的徒弟帶著流民中排查出來的三個鐵匠,沒日沒夜地趕工,幫著公子爺秘法制“精鋼”,再以陶范鑄鐵成器,短短五六日,便將兩架水車一百二十余個鐵部件澆鑄磨制完畢。 鐵匠們忙著打鐵制鋼之時,多專多能的厲大公子還要趕場去給林泉帶領的木匠組指導,糾正他們的偏差。若不是此地溝渠原就有基礎,帶隊的仲二只需帶著護衛們,領鄉民一同按著厲公子的圖紙整修,只怕厲大公子一個人分成三份都不夠用。 待得第十五日上,水車的木制部件已全部做好,用大車拉了,一截一截在河岸邊拼起。 河岸高聳,天旱水淺,流經安陸的漢水支流汝江,水面離著岸頭足有一丈二三尺,是以雖然江中有水,離地卻太遠,水面又太低,就算是能拎著桶縋上一桶半桶的水來,對這千里旱地,不過是“滴”水車薪,根本無濟于事。 聽聞厲大公子命人制了取水神器,還在做溝渠最后收尾工作的鄉人們,私下都議論紛紛,激動異常,又怕是空歡喜一場,患得患失之下,差錯頻出。 仲二索性讓他們停工半日,領著幾百個鄉民列隊往岸邊水車的選址走,觀看水車試行,也為厲公子捧場助威。 待得鄉民們聚攏過來,兩只巨大的水車已經豎起大半,兩只巨輪豎在河岸邊上,小半截“輪子”浸在水面下,一片一片的翻板密密架在輪輻之上,讓人仰脖子都望不到頂。巨輪嵌在灌溉溝渠的起始之處,一塊木閘閥牢牢擋在那里。 “這,這怕不是公子爺拆了神仙老爺的車輪子吧?” “恁胡吣咧!公子爺就是神仙派來的,拆甚輪子,那就是神仙送的?!?/br> “這也沒桶???這許多板板能抽水?日怪了娘咧!” “你當公子爺是你這蠢牛??!他老人家伸手一指,這水龍王都得聽命,乖乖噴水上來?!?/br> 鄉人粗陋,又沒什么見識,見到這般古怪又宏偉的物事,都是興奮得胡言亂語,將天上的神仙們念了個遍,說到最后,還是公子爺最神通廣大,最慈悲善心,愿意為了苦人們出錢修這神物,當真是要求老天保佑,保佑公子爺長命百歲。 只盼這“神仙輪子”管用,讓大伙能逃過這場旱災,掙出條活路來。 “列——隊!”仲衡一聲吼。 擠擠挨挨的鄉人頓時打了個激靈,像群鵪鶉似地,按著工地做活的分組歪歪扭扭排成幾列,便是這等粗陋的隊列,還是這幾日不知挨了多少大棒,才長了記性學會的,說起來當真是人人一把辛酸淚。聽說那位仲大爺是厲大人的愛將家奴,手中那大粗棒子,連蠻子都一棒打死了幾百個,忒嚇人!幸好這等煞神有公子爺這樣的慈悲菩薩約束,不然惹得仲大爺惱怒,一棒子下來不成了rou醬? 厲弦正在看木匠們領著幫工裝配,幾十人喊著號,在兩側用力拉那幾條綁在輪輻頂端的粗纖繩,終于將轉輪水車安放端正。木匠們立即縋著繩子拎著錘頭攀爬上去,在輪車上做最后的整修,咚咚咚地敲打了半晌,領頭的木匠爬來爬去又檢視一番,終于在輪頂上平伸右手,大拇指往上使勁一翹——這是公子爺約定的信號,謂之“大功告成”! 厲弦正仰著脖子看那壯觀的輪轉水車真正佇立在現實中,而非“視頻”中那種雖令人驚詫,卻如霧里觀花、海市蜃樓般的奇景,巨大的木制輪車猶如神靈之器般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這卻不是神靈的恩賜,而是他勤學苦練,熬夜畫圖,一遍又一遍地講解示范,親自帶著那幫蠢貨們,胼手胝足、熬干心血,一點一點制作出來的。 厲弦輕輕用手撫摸那尚有些粗糙的木輻,毛刺未平,有些刮手,與他平時居處所用的那些精致器具根本無法相提并論,但他竟覺得這大水車比那些精雕細畫,鏤空浮雕的玩意順眼百倍。